岳州的官軍和水賊在風雨裡對峙,好像誰都沒有搶先發動攻擊的,雨季裡沒辦法施工,只能等到雨季過去,才會真正的見分曉。誰都知道洞庭湖裡有水賊,但是誰都不會想到水賊居然會有五萬之多。
知道的人都閉口不談,不知道的人都在歡慶自己家在新城已經有了一大塊產業,回京的李承乾把岳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匯報給了自己的皇帝父親,李二啞然一笑,就絕口不提岳州的事情,開始把注意力關注到了草原人的身上。
侯君集是一個能把皇帝旨意應用到最大限度的人,帶著大唐隴右十三州的府兵和草原上的僕從軍,一遍又一遍的來回掃蕩,大軍到處寸草不生有些誇張,屠刀上的鮮血從未乾涸過倒是真的,他很享受這樣的殺戮,這個個漠北哄傳著侯魔王的恐怖事跡。
他清晨要吃兩個少女的心,中午要吃四個強壯男人的心,配以鮮血,晚上不吃人,他需要換口味,吃掉一整頭牛之後,就要六個最美的少女侍寢,不合心意的會成為他早上的餐點。人的名,樹的影,所到之處無不竭盡所能的孝敬,當然,也有例外。
陰山下的一個牧場,肥美的牧草籠蓋了整個大地,大地上到處都是盛開的格桑花,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在前面奔跑,後面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緊緊追趕。
四歲的小女孩正是調皮的時候,小短腿輕快地在草地上移動,那裡是一個老婦人能夠追的上的,氣喘吁吁地老婦人雙手扶著膝蓋大聲的呼喚:「小娘子,小娘子,小暮。小暮,快回來,你娘親就要回來了,小心她揍你。」
雲家大小姐雲暮毫不理會,繼續往坡頂上跑,花裙子上很快就被草叢裡的狗刺種子爬滿了,直到坡頂才停下來,兩隻小胖手聚攏在嘴上,啊哦啊哦的大叫。
「這是招狼呢?」宦娘好不容易上了坡頂。寵溺的抱著雲暮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一下,又抱著在胖臉蛋上親了又親。看到身上爬滿了狗刺的種子,就幫她一顆一顆的往下摘,頭髮上也有,有的勾在頭髮上。沾的很牢,往下揪難免會很疼,小臉一抽一抽的,但是絕對不會叫出聲。
宦娘憐惜的抱著丫頭嘀咕:「好好地侯爺家的千金,就該養在閨房裡,怎麼就被弄到草原上來了,現在倒好。成了野丫頭,到時候回了家,怎麼跟侯爺交待喲。
侯爺那麼大的一個學問人,要是知道閨女成了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那日暮也真是的,你回草原就是了,怎麼把孩子也帶回來。侯爺臨去戰場的時候,抱著閨女走了半夜。誰看見誰不心酸,侯爺把你已經慣得沒了樣子,這種事都會答應,禍水!「
「我不是禍水!我娘親才是!」雲暮總是能從宦娘奶奶這裡聽到禍水兩個字,也知道不是好話,因為娘親聽到這句話,總會哈哈大笑,還鼓勵自己也做一個禍水。
「好,好,小暮才不是禍水,你娘親才是,明年開春咱們就要去長安看你爹爹,到時候小暮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靜靜的小娘子才是你爹爹最喜歡的,不要學你娘,整天就知道放羊,一個有品級的夫人,怎麼就撂不下放羊的鞭子。」
雲暮聽到宦娘奶奶提到了爹爹,轉身就抱住宦娘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問:「我爹爹是大英雄麼?他能摔倒草原上最壯的牛麼?」
「當然,你爹爹當然是大英雄,草原上的英雄都要聽他的,他有好多,好多的大船,比我們住的駝城還要大,當初他帶著這些大船,到最遠的東方去打仗,打下了天底下最難攻克的大城。
他還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家裡有一個很大的書院,聽說現在啊,閨女也能進去,將來小暮也要進去喲。「
「我喜歡爹爹,他在哪?」小暮的一句話讓宦娘鼻子酸了好久,四處看看,找到了長安的方向,就指給雲暮看:「長安就在那裡,小暮到了長安就能看到爹爹,爹爹最疼小暮了,你小的時候,他整夜整夜的抱著你,看不夠。」
宦娘傷感,雲暮可不會傷感,很快她的視線就被天邊的一道黑線吸引住了,指著遠處讓宦娘看,宦娘一看大驚失色,從大地微微抖動的情況來看,這一定是一大隊的騎兵,看不清楚旗幟,只能抱著雲暮就要退進灌木叢。
「宦娘不要擔心,是侯大將軍的騎隊。』兩個黑衣的老漢從山坡的另一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抱起來雲暮,就要下去。
雲九已經笑容滿面的在營地門口等待侯大將軍的到來,剛才有信使到來,說侯大將軍要來看看雲大丫頭。
那日暮的身份還不夠侯大將軍親自來拜訪的,大將軍只有打著看孫兒輩的借口來到雲家的牧場做客,那日暮連見禮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兩位家臣才會來接雲暮,這是草原上唯一一個不害怕侯大將軍的人物,每隔一段時間,老侯只要路過陰山,總會來看看雲大丫頭,這一回也不例外,心甘情願的前來接受勒索。
雲家大小姐兩隻小手抱在胸前,站在一個木頭檯子上笑嘻嘻的看著大隊的騎兵湧進營地,披著暗紅色披風的老侯騎著一匹駿馬哈哈的笑著從木頭檯子上經過,雲丫頭一縱身就跳到了侯君集的懷裡,摟著侯君集的脖子甜甜的喊了聲:「侯爺爺。「樂的侯君集咧開大嘴大笑起來,高舉著雲丫頭奔馳了一大圈子這才下了馬。
侯君集的規矩很大,雲丫頭可以隨心所欲,其他人就沒有這個權利了,雲九,宦娘,早早的跪在地上迎接,看到兩個黑衣老漢直挺挺的站在門邊,眼睛一直看著雲丫頭,就立刻清除了這兩個人的身份,只有家臣才有這樣的待遇,很大程度上,家臣才是一個家族的中流砥柱,侯君集那裡有不清楚的。
「丫頭,你爹爹還真是疼你,居然把家臣派到這個荒僻的地方來了,人家大少爺才會有的待遇,你小小年紀,就有了了不起!」說完就抱著雲暮進了大帳。
侯君集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主位上,把雲暮放在自己的身邊,兩位家臣坐在下首相陪,宦娘輕手輕腳的幫侯君集解下披風,除去了頭盔,端來淨水,伺候著洗了臉,又浸濕毛巾將侯君集身上的鐵甲,擦拭了一遍,這身盔甲是雲家特意給侯君集量體打製的,甚是合身,也只有雲家製造的盔甲能夠用水擦拭,別家的鎧甲這麼做,早就生銹了。
雲暮圍著侯君集不停地問這問那,最離譜的是問侯君集今天吃過人了沒有,她家只吃羊咩咩,不吃人,老侯會餓肚子的。
別人這麼問老侯早死了八遍了,可是這話從雲暮嘴裡問出來就讓老侯得意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嘿嘿笑著說:「最香,最甜的其實就是丫頭你,不如把你給侯爺爺充飢如何?「
「不好!我已經兩天沒洗澡了,是個臭娃娃,不好吃,侯爺爺還是吃羊咩咩,宦娘奶奶做的奶渣也很好吃,不吃丫頭。」
小人兒的小狡猾又惹得侯君集大笑,招招手,把丫頭抱進懷裡,拿鬍子紮了好幾下才鬆開,草原上風雲激盪,情勢瞬息萬變,漠北草原的干係都擔於一身,只有到了這裡,侯君集才能放開心扉,盡情的休憩一陣子。
雲九端著一壺剛剛沖泡好的熱茶低著頭走了進來,木盤上還有幾樣點心,很是簡陋,這裡是草原,實在是找不出更好的東西了。
畢恭畢敬的放在侯君集面前,就低頭垂手的伺立在帳篷口,隨時等候召喚,雲家的好茶侯君集也有,可是總沒有在雲家喝的舒坦,宦娘斟滿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侯君集輕輕地砸了一口,茶水的溫度很合適,正是入口的好時候,一口熱茶下肚,渾身都感到舒坦,喝了一杯茶,侯君集就問雲家的家臣:「雲侯最近在做什麼?身體可還安康?」
這就是正式的問候了,來沒有長輩問侯晚輩的,但是因為家臣的緣故,侯君集問的是雲家的家主,不是那個自己隨時可以修理的晚輩。「
老孫俯首回禮說:「蒙侯公動問,主上身體安康,臨來之時,主上吩咐門下一定要替他問候侯公,主上親自選好了禮物,要我等必須當面獻給侯公。如今家主正在洞庭湖準備與水賊大戰,想來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有捷報傳來。「
侯君集點點頭說:「以他的事,一群烏和之眾還是會手到擒來的,無需擔憂,不知道他給老夫帶來了什麼禮物,老夫幫他在草原上看護他的寶貝女兒,禮物輕了可不成。「
雲丫頭此時正忙著吃自己最喜歡的桂花糕,沒工夫理會這些大人說些什麼,小胖手左右開弓,忙的不亦樂乎。
家臣老孫雙手奉上禮單,就退回座位,看侯君集是否對家主的禮物滿意。
「五十壇三年陳的好酒?不錯,秘製的風乾肉?想來味道不錯,只是,這罐頭又是何物?別管別的,先把罐頭拿上來,既然是吃食,哪就一定不錯,你家的主子,別的馬馬虎虎,但是論到吃,他絕對是祖宗積級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