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山裡的日子還是非常不錯的,自從李容來了之後,父子三人就進了山,挑水,劈柴。,,攬草餵馬,日子過得祥和而且安寧。
在這段時間裡,雲燁向自己的兩個兒子徹底的訴說了這個世界大致的形狀,物產和國家的分佈,指著自己畫的簡易地圖對李容說:「那個鬼女人就藏在這裡,這個地方叫做紅海,不遠的地方叫做地中海,如果有人能夠將這兩個大海挖通,就能去最西邊的地方。
容兒, 不要小看那個女人,她能從爹爹設計的死亡陷阱裡逃脫,就說明她的意志力非常的頑強,爹爹估計虯髯客很有可能就是死在她的手上。
知道你們有個疑問,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一個叫做雲海的兄弟。」
說到這裡雲燁笑了一下接著說:「沒有,這是那個鬼女人想要給自己孩子留一條活路做的準備。所以,你不要顧慮,爹爹只有你們兄弟三個。」
李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來之前就在信裡問過父親,雖然劉掌櫃早就斷言過,他還是想確認一下,這是不是爹爹做的另一個佈置。
雲燁抬腳抹掉地上的地圖,拿手指指指腦袋,意思是要兩個兒子記在腦子裡,不要付諸於文字,兩個兒子瞭然的點點頭。
斧斤丁丁,山谷裡傳來父子三人砍柴的動靜,褪去了滿身的繁華之後,回歸最質樸的生活人也會變得簡單,現在雲燁要的就是一種簡單的生活而不是什麼複雜。
一場兵變徹底的撕裂了大唐表面上那層溫情的紗衣,所有的醜態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後,雲燁連多看一眼長安的興致都沒有。
父子三人從初夏就住在山裡,一直到秋天,看樣子雲燁還是沒有準備出山的打算。辛月向朝廷報告說丈夫吐血之後,身體虛弱,需要靜養,沒想到朝廷居然也批示下來了,但是卻不許雲燁離開長安。
父子三人背著柴火走進那幾間茅草房,辛月。小苗笑嘻嘻的從裡面出來迎接,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媳婦,一個是馮媛,一個是李煙容,在李容回家之後,雲燁執拗的重新給他們舉辦了婚禮,而後雲壽的婚禮也如期舉行。
這一次雲家只請了寥寥幾個親友觀禮,自家人關上門高興了三天之後,就把家搬到山裡的這些茅屋來了。
山裡的生活過了幾個月。沒有一個人要求回到雲家莊子,婦人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父親再對自己的兒子傳授家族學說的最關鍵的時刻,不管會有多長時間,她們都會有耐心等下去。
所以在飯桌上聽到公爹說起一些奇怪的話,而自己的夫君卻在沉思或者點頭的時候,馮媛就感到無比的欣喜,李煙容很想理解公爹的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們交流的文字也極為古怪,蝌蚪一樣的東西。就算是擺在馮媛和李煙容面前的時候,她們也一無所知。
只要馮媛和李煙容露出探究的神色的時候,辛月就會拿筷子敲敲桌子,警告她們,這不是她們應該聽的東西。
「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一個球,他不是漂浮在水上。沒有四根巨大的烏龜腿撐著,它就是漂浮在無盡的虛空裡,繞著太陽旋轉著運動,每一圈,就是一年。我們居住的這個大球每自轉一圈 就是一天一夜。
壽兒,你在書院裡應該學過很多的新學問,其中重力一途就能很好的詮釋這些你們看起來非常抽像的問題,你們或許會想,如果生活在球上,等到大球轉到下面去的時候我們豈不是會跌入無盡的虛空,其實不是這樣的,有一種力量我們把它稱之為萬有引力,有它的束縛,我們就不會掉下去,另外,上下左右這些方向感,其實都是在這座大球上才有的概念,等你到了虛空,就沒有這些所謂的方向感了……
壽兒,別光顧著聽爹爹嘮叨,魚上鉤了……不錯,很肥,今晚的吃紅燒鯉魚……」
水潭邊上父子三人戴著斗笠釣魚 ,不斷地有歡笑聲傳了出來,遠遠地替他們父子把風的辛月笑的更加開心。
這樣就對了,有時間教教兒子,幹嘛要把心思都用到朝堂上去,出了力氣還讓人家不待見,這一回皇帝有準備,太子有準備,只有可憐的夫君一無所知的被氣吐血,何苦?
現在滿長安穿的厲害,李治之所以會造反,其實就是皇帝暗地裡慫恿的,雖然這樣說也說不通,皇帝要殺兒子用不著和鄭莊公一樣縱容弟弟吧?
不過用不著管,皇家的人都是一群變態,好人和他們在一起久了,也會變成混蛋,李懷仁多好的一個人,平日裡嫂嫂,嫂嫂的叫的歡實,到了這時候就變成了黑心爛肚腸的,小苗差點被他殺死,一想到老江,和老夏,辛月就越發的恨皇家了。
夫君的興致很高,可能他們父子聊得很開心,開始下小雨了三個人也沒有動彈的意思,正要過去呼喚一聲,馮媛撐著一把紅傘走過來給辛月遮雨,笑著說:「娘,您不必喊他們,爹爹相公,二弟他們說的高興,這是一種雅趣,雨水不大,不用擔心的。」
「知道什麼,你爹爹前段時間被皇家的混賬氣的吐血,身子到現在還沒有恢復,淋了雨可不成,說話說的再開心也要有個度。」
辛月正要過去喊,卻停下了腳步,咬牙切齒的看著山路上走過來倆個打傘的女人,這個女人已經是第二次過來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了。
「天地的玄奧就在於此,就像現在飄落的雨絲,只不過是一個循環的過程,太陽將地上的水變成蒸汽,然後這些蒸汽就會飄到高空遇到上面的冷空氣之後就會凝結成雲彩,等到水汽飽和之後就會變成雨水再一次落到大地上滋潤萬物……」
辛月攔不住長孫,也不敢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孫站在他們父子三人的背後偷聽,諒你也聽不懂!辛月惡狠狠的想。
雲燁回頭看到了長孫,就笑著起身,從頭上摘下斗笠請皇后戴上,雲壽,李容也跟著站起來,只是眼中再也沒有小時候那種欣喜之態。
長孫一言不發的坐到雲燁剛才坐著的小凳子上,撿起雲燁的魚竿繼續垂釣,雲燁笑了一下,也跟著坐下來,陪著她釣魚。
雲壽把自己的斗笠給父親戴上,然後就和李容離開了水潭。雲燁瞅著長孫兩鬢上出現的星星點點的白髮歎息一聲說道:「我心疾未癒,此時不宜出山。」
長孫木訥的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找你出山的,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治療心疾的良藥,我也病了。」
雲燁發愁的看著雨點在水潭裡激起的無數漣漪道:「剛開始的那幾天,我有點恨自己,為什麼要從山谷裡出來,和旺財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山谷裡傻乎乎的生活也不錯,就像現在的樣子,很好,很舒心,旺財也能得到最大的自由,誰知道出山之後,我就變得不快活,旺財也不快活,還礙著別人的眼。」
長孫不接雲燁的話,回頭看看那幾間茅屋幽幽的說:「給我收拾出一間屋子,我也打算在這裡住,或許青雀也會過來,你本來就該在這裡多蓋幾間房子的,大唐的傷心人太多,總是需要一個療傷之地的。」
「也好,能想到您在皇宮裡該是如何的煎熬,我們都是胸無大志的人,躲在山溝裡也不錯,您知道的,我的手藝不錯,您起了白髮,該多吃點黑芝麻和首烏之類的東西,今晚就吃,芝麻糊就很好,我去年收穫了好大一袋子。」
長孫點點頭表示認可,然後就提起了魚竿一條巴掌大的鯽魚就被提了上來,看著在魚竿上活蹦亂跳的鯽魚,長孫漠然的將這條魚捉住,從魚鉤上卸下來,對雲燁說:「把這條叫做雉奴的小魚兒今晚給我紅燒了吧。」
哀莫過於心死,長孫的這句話就讓雲燁明白了李治只不過是一條被魚餌勾引上鉤的小魚,不過,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大魚釣小魚的遊戲而已。
翻看一下自己的魚簍,對長孫說:「雨下大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今天釣到了足夠多的魚,回去就給你做紅燒鯽魚,其實你該喝湯的,鯽魚做的來的湯,奶白奶白的最是滋補身子,紅燒只能滿足一時口腹之慾罷了。」
長孫回頭看了雲燁一眼,撩一撩垂下來的亂髮笑了起來,就像很久以前一樣,拍拍雲燁的腦袋,只不過現在拍腦袋需要把胳膊抬起好高,眼睛裡泛著淚花說:「總算是還有一個顧惜我死活的人。」
「其實沒關係,了不起把全世界都給他們,我帶著您還有咱們在乎的人去遠島,那裡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什麼都不想,就在那裡成天的傻樂,腦袋裡想的事情一旦多起來,人就不會快樂。您看看街面上的那些傻子,一個個活的多高興。」
長孫嘿嘿的笑了一聲,就和雲燁提著魚簍回到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