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海支著胳膊半跪在床邊,他的雙手打開,撐在自己的臉頰兩側。手掌開成一朵花,一點表情也沒有的小男孩臉是花的花蕾。
雖然他沒有賣萌的意思,姿態確是實打實的萌萌噠。
「我有啥好看的,你眼睛都不眨地看我看了這麼久!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被注射了奇怪的藥物,凌凌七什麼都做不來了,只能軟綿綿地癱倒在床上。
摸著餓得扁扁的胃,她問他:「我們等會兒吃什麼?」
柏海把手伸到她的有點小肉的腹部按了一下,身體內部像是會感應他的觸碰那樣,頓時發出「咕——」的聲音。
覺得好玩,柏海咯咯咯地笑起來,又輕輕按了幾下。
「人性呢?」凌凌七有氣無力地拍開他的手,露出氣呼呼的表情:「我肚子餓,你還玩我肚子!」
——只有他能玩她,她不能爬起來捏捏他,太不公平了。
「我不需要吃飯。你在家等我,我出去給你找吃的。」
柏海依依不捨地拉住凌凌七的手,放到臉邊蹭了蹭:「好想帶你一起出去呀,可惜藥效還沒過去。」
——就是你給我打了藥,還敢說。
凌凌七揮手催促身邊的粘人精:「快去快回!樓下就有食雜店了,趕緊去買。」
她不知道現在是末世,柏海也沒有跟她解釋。反正她只需要和他一起呆在房間裡就好了,其他多餘的事也沒必要知道。
「嗯,我出去了。」
柏海乾脆地起身走到了房門口,然後又很不乾脆地返回,對她交代了一句:「不准趁我不在偷偷消失!至少要等我回來,在我面前變沒。」
「知道啦。」
大姐姐拿這個黏糊糊的小孩一點辦法都沒有,在手心印了一個吻,飛出去給他:「給你一個吻當作信物,保管好哦。」
「你真肉麻。」
柏海撲哧一笑,彆扭又迅速地做了一個抓住吻的動作,然後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因為他的離開,房間裡瞬間靜了下來。
凌凌七蓋緊棉被,癡呆地盯著天花板。
之前柏海那樣看著她,看得她都沒法好好思考事情。
聽柏海之前的那一番話,他的夢裡好像發生了許多跟她有關的、不得了的事。和柏海突然變得這麼親近,她是很開心,但柏海對於她的態度過於偏執了,又讓她有點擔心他的心理不太正常。
凌凌七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用她不太聰明的腦子考慮一下,接下來要怎麼做才是最明智的,
或許她應該把她能穿夢的事、出車禍的事、他在醫院昏迷不醒的事和跟他說一說。
凌凌七看過許多披著小黃書外皮的虐心言情小說,主角有秘密不說清楚,一直捂在心裡不說,一般到了故事的結局,這個秘密就會變成一個可怕的炸彈。等炸彈炸了,主角們就be了。
她才不要跟柏海be呢!
但是,如實和他說了,他會相信嗎?如果相信了,他會不會因為她的擅自穿夢,對她產生厭惡的情緒?
班上平凡、沒有交集的女同學對他懷著不純潔的心思,偷偷進入他的夢、企圖窺視他的內心世界、拚命在他的夢裡給他留下印象。聽上去就很噁心、很變態啊,柏海一定沒法接受有人對他做這樣的事……
想到這裡,凌凌七的心就涼了一大截。
「唉。」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她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平常她家附近有這麼安靜嗎?
樓下跳廣場舞的大媽、隔壁愛哭鬧的小孩、賣小吃的小攤小販、汽車擾人的喇叭聲,今天好像都消失不見了。可能是柏海夢裡的人比較少吧,她的父母不也不在在家裡嗎?
——好餓,柏海會買什麼回來呢?凌凌七無聊地想。
「篤、篤、篤。」
玄關的防盜門猝不及防地傳來一陣捶門聲。
在被窩裡的凌凌七抖了一抖,把頭轉向了臥室的門。
雖然想柏海快點帶吃的回來,但他才出去不到五分鐘呢,這麼快回來了?
「篤篤——」門敲得挺急的。
或許,他忘記帶錢了嗎?怎麼覺得怪怪的。
「柏海嗎?」
凌凌七衝門外大喊一聲。她家隔音效果不好,就算柏海在外面也可以聽見的。
沒有人回應她。
她不出聲地靜候著,一會兒後連捶門聲也停了。
——好在意,它為什麼停了呢?
難道,柏海沒錢不想開口問她要一路跑下樓搶了小吃攤的食物速度沖了回來結果被攤主追他又沒帶鑰匙所以很急讓她快點開門她沒開結果他就被追上的攤主抓住扭送警察局了?
不行,柏海太可憐了!
凌凌七得去開門!
她掙扎著爬起來,四肢軟得好像棉花做的,腳掌剛碰到地上就歪了下去。
——好奇怪,是因為藥嗎?摔倒也不痛。
唉,摔下床了,還是去開門吧,爬回床更難。
沉重身體像是灌滿了鉛,凌凌七硬著頭皮一點點往前移動。
費了很大的勁她才不好容易挪到門邊,幸虧她家面積不大。
「呼。」
凌凌七鬆了口氣,擦掉額頭的汗。
單手舉高,她旋開了防盜鎖。
現在,只要按下門把就能把門打開了。
按、按!
誒,門把怎麼按不下去啊?
用身體重量頂住門,凌凌七深吸一口氣,抓住頑固的把手。
「吱——」
好消息:這回門一下子就開了。
壞消息:門是從外面,開進來的。
凌凌七仰面倒在了男孩的腳面上,喘得像一條快死的狗。
柏海俯視著用生命詮釋「身殘志堅」的大姐姐,高興的表情凍在了臉上。
越來越冷淡的眼神裡,好像要生生地結出一團冰渣子。
「你在逃跑嗎?」
他用了表示尊重的,疑問語氣。
——我的媽呀,柏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
凌凌七瞪大眼睛,被男孩這明顯黑掉的模樣嚇得講話都結巴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剛才你敲門,所以來開門啊!」
「我沒有敲門。」
柏海衝她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
「那就是別人敲門!」她努力想著可能的情況,向他解釋清楚:「賣廣告之類的?隔壁人敲錯門?小孩來惡作劇……」
「這裡是末世,能敲門的都死光了。」柏海冷著聲音,不耐煩的打斷她。
他咬緊牙齒,恨恨地盯住她摔青的膝蓋:「寧願摔成這樣也要逃跑。凌凌七,我不再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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