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果然不出一刻鐘,嚴明並兩名侍衛帶進一個人來,崔彩屏定晴一看,正是銀娥!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衝上去揚手就是一耳光,罵道:"賤婢,死去哪裡了!"伸手勒住銀娥的手臂就往房外拖,"回去我得好好教訓你!"

  "且慢!"沈珍珠出言喝止,正色道:"妹妹,銀娥觸犯府規,必得問明情由,按規處置!"

  嚴明朝室外手一揮,幾名侍衛捆粽子般推了兩名侍衛裝扮的進來跪下,嚴明也自跪倒:"某治軍昏聵,求王妃責罰。"

  "治軍之道,得之於嚴,失之於寬。嚴將軍,我來府不足半旬,不過偶爾瞧過你幾回訓練侍從,本不該多嘴,宅心仁厚本是好事,但放在治軍理家上,過於仁厚,則不足以傚法。"本朝對女子干政已有戒心,務必韜光養晦,沈珍珠廖廖說幾句便示意劉潤扶起嚴明,問道:"都問明白了。"

  嚴明低頭答道:"回王妃,問明白了,昨晚當值侍衛王平、王右兄弟接受銀娥私授的錢幣,放她偷偷出府。"

  "如果我沒記錯,府內普通侍衛一個月的俸祿是三千錢?"沈珍珠點頭問劉潤。

  劉潤連連答是。

  "劉總管,你比我清楚,以長安市價,三千錢可以買多少斛米,多少匹絹?"

  "回王妃,可買15斛米,20餘匹絹。"

  "可夠中等人家一月的吃穿住用?"

  "回王妃,綽綽有餘。"

  沈珍珠又問銀娥:"說說,你給了那兩名侍衛多少錢?"

  銀娥早嚇得瑟瑟發抖,嗑頭如搗蒜,哆哆嗦嗦的答道:"回,回王妃,是……一人二十錢……"

  沈珍珠猛的一拍几案,茶盞"晃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連崔彩屏也被唬了一跳,見沈珍珠不怒自威,說道:"王府待這些侍衛不薄,如此區區小利,就能買得他們罔顧職責,要來何用?嚴將軍,你是左衛率,你說該怎麼處置?"

  嚴明稍一躊躇即朗聲答道:"依府規,王平、王右應各打四十杖,扣除一月俸祿,即刻攆出府去;至於在下,應同打四十大杖,罰俸一月!"

  "嚴將軍也不必自加罰度,按律,你只需領杖二十。"沈珍珠稍有寬解。

  銀娥聽了七魂去了六魄,聲淚俱下只是嗑頭:"王妃開恩,王妃開恩,求您別把奴婢趕出府去!"侍衛趕出府只是失了職位,她從小被崔家所買,趕出府就沒活路了。崔彩屏在旁焦急得暗自搓手,饒她平時話比誰都多,現在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沈珍珠冷冷看了銀娥一眼:"至於你,我不問你為何私自出府,出府作甚。但是府規難饒,看在崔孺人的面子上,罰打二十杖,到尚食房作勞役三個月。"尚食房每日要料理闔府上下近千人的飲食,極為辛苦,銀娥仍然如蒙天賜,謝恩不迭,自去領刑。

  一時人都散了,沈珍珠見唯有劉潤還立在當地,面上似笑非笑,就說道:"劉總管,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劉潤咧嘴一笑,他滿面皺紋,長相萎瑣,笑起來殊實難看,一揖到地,對沈珍珠道:"老奴對王妃實在佩服得緊。"

  沈珍珠淡淡說道:"這一番熱鬧,你也瞧夠了。"

  劉潤仍然笑:"老奴只是不明白,王妃為何為不嚴加拷問銀娥一夜的去向?"

  侍女私自出門一夜不歸,又未和人私奔,左右不過是私會情郎,有什麼可問的,總得給崔彩屏留幾分顏面。沈珍珠不答反問劉潤:"獨孤姑娘哪裡去了,怎麼一天到晚見不著人?"

《大唐后妃傳·珍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