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貴人早在西二所就陪在弘歷身邊,只是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格格侍妾中最平平常常的一個,弘歷平日見了,也就見了,心裡都不會多什麼念頭。
可這樣的人如今擱在後宮,卻是最叫人省心,不免停下腳步道:「你一直為太后抄經?」
「臣妾的漢文不大好,太后說抄經既能靜心,還能多明白學問。」海貴人笑容爽朗,縱是不得寵,也不在皇帝跟前卑微小心。
弘歷心中一亮,記起她是啟祥宮的人,提到嘉嬪,問了幾聲平日的事,海貴人一概迴避要緊的話,但言語從容絲毫不見尷尬,弘歷也信了。
皇帝離去,海貴人福身相送,待起身時,身後白梨上前攙扶,輕聲問:「主子怎麼今日特地來見皇上?」
海貴人將髮鬢上剛剛才摘的春梅拿下,在太后跟前她一向不精於打扮,不能失了分寸,口中則應白梨的話:「我想要看嘉嬪目瞪口呆的樣子,絕不能讓她察覺,想見皇上,也就只有這裡最太平。」
白梨有些興奮,壓著聲問:「主子,您想明白了?」
海貴人淡淡一笑,轉身回偏殿繼續抄經。
長春宮裡,皇后久在寧壽宮未回,太醫倒是來瞧過紅顏,因是皇后再三囑咐,縱然只是個小宮女,他們也不敢怠慢。而紅顏命大,這一下摔得都見血了,腦子沒摔壞,今晨醒來已經神清氣爽,除了傷口的疼痛,沒有任何不適。
千雅送走太醫,在外頭許久才歸來,說娘娘還沒回宮,更興奮地說:「我偷偷去瞧了寶珍,五花大綁呢,這是真的不能好了。咱們總算能安心了,紅顏啊,謝謝你救我一命。好在我聽了你的,若是屈服了她,我就要跟著倒大霉。」
紅顏無奈地笑:「咱們好好地伺候主子,千萬別學她。」
千雅又道:「這下長春宮缺了掌事宮女,娘娘那麼喜歡你,必然這位子是你的,往後我也要喊你一聲姑姑了。」
紅顏急著搖頭,不禁扯痛了傷處,哎喲喊疼時,有小太監在門前找千雅,她跑出去沒多久就回來,遞給紅顏一方匣子,道:「說是富察大人送來的,給你療傷用。」
紅顏愣了愣,剛伸手要拿,忽然一個激靈,謹慎地問千雅:「咱們能隨便收宮外男子的東西嗎?」
千雅也怔了,搖搖頭說:「總歸是不大妥當的,那怎麼辦,我拿都拿來了。」
紅顏想了想說:「富察大人是娘娘的親弟弟,不如回頭交給娘娘吧,若再由娘娘賞賜給我,也就不要緊了。」
而兩人商議的功夫裡,寧壽宮中也有了決定,太后最終答應由她出面教訓嘉嬪,但皇后卻很明白地說,她並不打算讓嘉嬪承擔多大的過錯。
「四阿哥才滿月,若是生母有了惡名,小阿哥就要背負一輩子。而妃嬪作惡傳到前朝,終究是皇上失了顏面,為了皇上著想,臣妾想這件事小事化了,讓嘉嬪知道厲害輕重便是,不必要她在眾人面前失去尊嚴。」皇后言語平淡,一切為了皇帝,「皇額娘嚇嚇她,也就罷了。」
這樣的話,太后無法理解,直到皇后退出去,華嬤嬤才揣摩著說:「奴婢以為,宮裡有一個胡攪蠻纏的人,對娘娘來說,未必不省去很多事,娘娘根本沒把嘉嬪放在眼裡,由著她也不過是利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