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總是這樣,在你以為一切都沒有轉機的時候,轉機就來了。成東青的轉機是那次被抓差,替教研室的老教授們批改卷子,免費的。
燕京大學作為國內的學術巔峰,經常有一些外部教研的任務,替別的職業學校、高中生、初中生什麼的講點課,然後出幾張試卷考一下,批改完了給個評價,說兩句今後授課的方向指導性意見,酬勞就嘩嘩地進來了。
不過這種好事一般都輪不到小年輕,即使輪到小年輕,也輪不到成東青,除了免費批改卷子這種苦活。
批改卷子也能看出商機,這得感謝蘇梅、高主任以及每個月苦逼的工資,成東青對著那一批妄想考大學卷面卻一塌糊塗的孩子,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鼕鼕。
要說堅忍和毅力,成東青說第二,沒人能說第一。
挨個寄了信給那群孩子們,成東青的「私學」就這樣辦了起來,一開始在宿舍,沒幾天就需要出去借地方了,一切都那樣簡陋以及倉促,幸而報酬倒來得急促。
成東青將複習資料遞給蘇梅的時候,蘇梅小小地感動了一下,癩蛤蟆,還是那只忠心耿耿的癩蛤蟆,對女神忠貞不二。
「你哪來的錢?」吃著成東青下的餃子,蘇梅還是關心了一下,成東青的那點子死工資蘇梅也清楚,每個月剩不下幾頁資料錢。
成東青又去鍋裡舀了一盤餃子,遞給蘇梅,眼角帶著溫柔的笑,顯得特別憨厚地說:「我當家教呢,現在很多人想學英語。」
蘇梅狐疑地抬起頭看向成東青,那雙聰明人的凌厲眼光,瞬間穿透成東青的掩飾。成東青趕緊低下頭,抓起筷子飛快地吃著餃子。
成東青知道蘇梅的複習得到了顯著的成效,托福成績很好,新的申請也早就已經遞了上去,萬事俱備,只差簽證官那最後的一點東風了,所以最近主動跑來騷擾蘇梅的時候也多了起來。
「蘇梅,我幫你過過簽證,現在我是簽證官。」成東青吃完飯就一本正經地坐到蘇梅對面,手裡拿著一支筆,努力做出威嚴的模樣,為蘇梅做簽證面試模擬,「Why do you want to study in this college?」(為什麼你想在這所學校學習?)論簽證面試經驗,成東青還是頗有自信,比他豐富的人實在不好找,成東青擁有現階段最全乎的簽證官「試題庫」,主動為蘇梅做一下準備,增大簽證通過幾率,還是份所應當。
蘇梅的經驗也不算少,本能似的背誦:「Because my professor encouraged me to study there and the curriculum of this university was quite suitable for me.」(因為我的教授鼓勵我去那裡學習,而且這所大學的課程非常適合我。)流利無比,態度自然。
「How long do you plan to stay here?」(你計劃在那裡呆多久?)這一題已經是標準試題,簽證必考,成東青再明白不過。
蘇梅卻沒答出來,看著成東青誠懇憨厚的臉,濃眉大眼的全是真誠,一個單詞也蹦不出來。
成東青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得到回答,奇怪地看了蘇梅一眼,繼續問:「Will you return to your country?」(你會回到你的祖國嗎?)眼裡透出的是對蘇梅如此不上心的不解,當然也帶著一丁點或許她是為了自己放棄簽證的竊喜。
蘇梅似乎終於掙扎了出來,騰地站起身,轉過身去倒開水,飛快地說了一句:「不用對了,我已經簽過了。」
已經簽過了?成東青愣住,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床邊地上有一隻巨大的行李箱,半合著蓋子,露出一條白底藍花裙子的邊。
蘇梅要走了,成東青卻才知道,遲鈍如此,也唯有無言。
「謝謝你,東青。」呢喃一樣的語句,輕得像幻覺。
收音機裡咿咿呀呀地唱著:「All my bags are packed,I'm ready to go...」(我的行李已備好,我即將離去……)似乎專為成東青度身定制。
蘇梅也沉默著,兩人心有靈犀地轉開臉,避開了對視。
那一夜,成東青知道了蘇梅出發的日期,就在週末,機票也已經買好。
那一夜,成東青接受了蘇梅對他的歉意和憐憫,就在宿舍,丟失了初始的處子之身。
那一夜,成東青知道了蘇梅這一去的堅決,就在她閃爍的隱瞞中,預知了兩人的結局。
可成東青沒有後悔過,沒有後悔過充當了幾年的癩蛤蟆。
成東青終究還是去送了蘇梅。
那一天,下著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黏膩氣息。
蘇梅拖著行李箱,拒絕了成東青的幫忙和請求,一如當初拒絕成東青的追求一樣,快步走向登機通道。其實,蘇梅是拒絕成東青來送機的,那種生離死別式的告別場景,由成東青來演繹,總有那麼點違和的感覺,蘇梅寧可孤單地離去,一如驕傲的白天鵝振翅高飛。
一直走到安檢口,蘇梅都沒有回頭,一直沉默著。
成東青眼看蘇梅經過安檢門,發出滴滴的兩聲輕響,安檢員走過去,拿著手持的檢測器前後掃了兩遍,示意蘇梅可以走了。
蘇梅取了行李,卻沒有立刻離開,轉過身,望著成東青,眼神複雜。
成東青明白蘇梅應該是有話要說,奮力地向前靠了兩步。
「成東青,我對簽證官說,When I finish my study,I will return to my country.」(當我完成學業,我會回國。)說完,蘇梅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梅像一個貴族小姐,對於窮門小子的愛,難免夾著些居高臨下的恩賜,何況還有些患難時同病相憐的錯覺,成東青活到快三十,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可惜有些東西,就跟本能一樣,成東青明明知道,卻依然改變不了什麼。蘇梅走了,踏上了夢想的旅程,成東青沒能哭出來,這種離別,實在太平常,也太司空見慣。
成東青落寞地轉身,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雨後的天空,晴朗而溫和,讓人心情輕鬆,除了不遠處看過來的眼神。
成東青發現眼神的主人時,頓時沉重起來——那個滿臉鬍鬚,頭髮蓬亂,落魄不堪的人,真的是王陽?是那個灑脫不羈,總是微笑著調侃世界,調侃庸人的王陽?那個孤孤單單、狼狽不堪的竟是王陽?
「Lucy走了。」和她的男人,一個美國人。王陽的解釋很簡單,成東青聽得出裡面的心酸和傷感。Lucy說她的錄像機現在只剩下快進功能。她想回美國,因為行李已經夠多,帶上王陽會超重,所以她跟王陽分手了。而王陽的快意人生,此刻也死了。
王陽沒說他這幾年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成東青也不問,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後面,彷彿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前,燕京大學那個還沒糾正一口鬼子音的鄉下少年。
一路跟到王陽住的地方,成東青和王陽都沒再說話,沒有問對方這幾年過得好嗎?也沒有問對方現在在做什麼?當然,更沒有問對方今後的打算。兩個人,都在今天,正式失戀了,並且失戀的對象都去了同一個地方——美國,那個他們也曾心心唸唸想去過的地方。他們都沉默著,王陽想著心事,成東青努力揣摩著王陽的心事,成東青知道王陽對待愛情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揮灑自如,至少在Lucy那裡不是。
王陽的宿舍很亂、很亂,亂到幾乎沒有伸腳的餘地。屋裡到處都是書稿和劇本,一頁一頁的,密密麻麻全是王陽手寫的巨著。那些稿子隨意而凌亂地到處堆放著,間或夾雜著橫七豎八的酒瓶。
王陽隨意地提起一瓶喝了一半的酒,順手就倒進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自己找地方坐,想喝什麼自己找。」王陽的手隨意地指了指牆角的方向,只有一箱子啤酒,成東青多少有些知道王陽為什麼沒能留住Lucy了,藝術家總是孤獨的,文字藝術那也是藝術。
「沒人他媽的肯出版我的書,都成了廢紙。」王陽喝到半醉的時候終於開口。
成東青看著那樣落魄而又寂寞的王陽心痛得想哭,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王陽,你不能這樣,你要振作!」語意誠懇。
王陽揮手砸了手中的酒瓶,有些暴躁地說:「成東青,你他媽少跟我來這套。」王陽怎麼可能需要成東青來安慰鼓勵?王陽提點成東青的時候,成東青連話都說不清楚呢!就你,也好意思張嘴?
成東青卻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說完了該說的之後,自顧自地抄起掃把開始打掃。
王陽看著成東青一如既往的傻樣,不知怎麼很想笑,扯了半天嘴角也沒能笑出來,點著打火機開始燒手稿,驚得成東青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躥起來撲火。
火還沒撲滅,王陽就已經丟了打火機,趿拉著拖鞋走到陽台上,揮舞著手臂,站在陽台的台沿子上,朗誦起那首經典絕倫的拜倫情詩——《When We Two Parted》(昔日依依別)。
When we two parted(昔日依依別)
In silence and tears(淚流默無言)
Half broken-hearted(離恨肝腸斷)
To sever for years(此別又幾年)
If I should meet thee(多年惜別後)
After long years(抑或再相逢)
How should I greet thee?(相逢何所語)
With silence and tears(淚流默無聲)
時隔多年,再次聽王陽念這首情詩,成東青已經沒了當年那種仰慕的心情,反而滋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想把王陽摟住,好好地拍一拍他的背,讓他可以像上次送別孟曉駿那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王陽終究沒哭,棄我去者,今日之日不可留。
嘈雜的街道,忙碌的人們,成東青騎著自行車搭王陽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去買菜。
王陽剪掉了他連燕京大學也沒能讓他減掉的長髮,眉目也精神了許多,沒了以前那股子吊兒郎當的壞勁兒,穿著一身白襯衣牛仔褲,倚在菜場門口等成東青。
兩個一身牛仔裝的倒爺看著王陽那副公子哥樣兒,趕緊湊過來,巴結地問:「嗨,哥們,有美元嗎?有兌換券嗎?」言辭裡帶著幾分諂媚。
還沒等王陽說話,不遠處的日本轎車裡傳來肆無忌憚的談判聲,「你能給我弄幾個車皮?開個價唄……好啊,我明天去深圳……嗯,下周咱在海南碰頭。」
旁邊另外一個腦滿腸肥的主大約因為大哥大的信號不好,也在扯著脖子喊:「我這邊能搞到出口許可證!什麼?進口?進口也成……好的,你搞土石方工程,我也能幫你進日本的挖掘機和翻斗車……啊?價格?當然便宜……嗯……貸款你有路子嗎……你說哪家銀行……」
王陽一臉木然地看著這幫子熙熙而來攘攘而去的人們,對著倒爺聳聳肩,下巴向那邊歪了歪——那幾位,才是有外匯,有兌換券的主。
成東青提著買好的韭菜,扯了王陽就走,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王陽住的巷子口有一家小書店,成東青路過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卡耐基的《成功的12種方法》。」成東青念著書名。
王陽一臉忠告:「Carnegie是個騙子。」
成東青看看巷子口東一攤西一攤的尿漬,實在有些沒理解王陽這幾年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如何就墮落到這個地步,招呼著店主,邊掏錢邊轉頭問王陽:「你們怎麼搬到這兒來了?」
要不怎麼說巷子口的大媽得罪不得,書店大媽捻了撚手裡的大鈔,確定不是假錢,瞟了王陽一眼,分外愛憐地告訴成東青:「前邊那地兒,是個美國人開的店。」說完還指了指,一副見了八國聯軍進村的民族仇恨樣。
要不怎麼說成東青是個不聰明的老實人呢。成東青吃完了餃子,才琢磨出美國人開店和王陽住過來,以及Lucy跟著美國男人回美國去這之間的關係。
王陽辭了職,偶爾也會到成東青宿舍擠兩天,兩人瞬間恢復了往日的親密,彷彿那一段分別的時光從來不曾存在過,除了王陽不時流露出來對於愛情的憤世嫉俗,其他沒有一點差別。
「曉駿在美國挺好的,哥倫比亞大學的助教。」談論起共同的朋友,成東青非常驕傲,就連對著王陽也不自覺地用仰慕的口吻闡述,獻寶似的將孟曉駿這些年來郵寄的雜誌和信件都一一攤出來給王陽欣賞。
孟曉駿過得如何王陽不知道,和成東青失去聯繫的時候,也同時和孟曉駿失去了聯繫。不過孟曉駿自己知道,他其實過得沒成東青想像得那麼好。
哥倫比亞大學是真的,助教也是真的,只不過他這個「助教」,是「幫助教授打雜」的意思——在實驗室刷各種各樣的器具。良琴看上去體面一點,可惜教小孩練琴成天彈那幾個啟蒙的調子,已經彈得幾乎忘了什麼叫古典音樂了。
在美國的日子是艱苦的,孟曉駿在一開始甚至不得不住著地下室,直到找到那份在實驗室刷洗精密儀器和所有瓶瓶罐罐的活。唯一的娛樂就是看唐人街裡租借來的港產電影碟片,唯一能想起來微笑一下的,就是和成東青、王陽在一起的日子。
就像《英雄本色》裡的周潤發一樣,明明吃著盒飯,寫給狄龍的信裡卻描述了另外一種生活,孟曉駿也從來沒在給成東青的信裡提過這一切。
至少要給兄弟們美好的念想。
年代的更替,改革的推進,春風吹滿了城市的各個角落,肯德基、麥當勞這些洋快餐店搖身變成高檔餐廳,楔入了城市的中心。
成東青依舊保持著本我,從來沒去光顧過一次,哪怕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消費資本,但他捨不得。他教孩子英語賺的那點錢,需要還當初上大學欠下來的債,需要供養蘇梅複習托福,需要接濟蘇梅在美國刷盤子的生活。
成東青的唯一享受型消費,就是在情緒低落的時候,和王陽一起去看錄像,那個年代,周潤發紅到發紫,華人圈子無人不識小馬哥。
「我一直在學校外面教人英語……」成東青絮絮叨叨地,說得又輕又模糊,說上一句就要頓半天,滿是彷徨,「可是這事兒被學校知道了……他們說我是辦私學,給我記了行政大過。」
王陽兀自盯著屏幕上的周潤發不滿地說:「最近怎麼都是港產片?美國片呢?」
「這次學校研究了,可能要開除我。」基本可以確定,成東青不是來找人出主意應對的,而是來傾訴的。
「開除?開除你?」王陽前一秒還在指責港產片的配音既爛又不標準,除了情節和演員勉強可看之外,都和美國片比起來乏善可陳,直到聽見成東青冗長的傾訴中的那個詞,驚訝地差點跳起來。
成東青可憐兮兮地看著王陽,眼巴巴地問:「原來你一直都在聽啊?」有些感動,也有些羞囧,好像混得那麼狼狽,確實大大地丟了朋友的面子。
王陽上下打量了成東青一番,確定他只是沮喪,並沒有一丁點絕望或者崩潰,抬了抬眉,勾著成東青的肩膀來了一句王氏讚美:「Congratulations,你將永遠活在學生的心中。」
「我是不是看起來一直都很傻?」成東青任由王陽摟著,用誇張的力道搓他的肩,心情似乎好了一點,還能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問:「你是不是覺得這樣能安慰我?」
王陽也感覺到了成東青的挫敗感,放下胳膊,注視著成東青,認真地說:「沒事,你不就是當家教嘛,怎麼說你辦私學啊?肯定是弄錯了,回頭好好解釋一下,就沒事了,別這麼緊張。」
成東青可不像從前那樣好忽悠了,王陽即使再認真,也不能讓成東青立刻相信一切都在掌握。他用更沮喪的口氣抱怨道:「我當家教就沒掙到過錢。我實在沒法子,只好在外面辦了個英語培訓班,就是一群小孩子,我一邊陪他們玩,一邊教兒童英語,怎麼能叫辦學呢?」成東青問著,望向王陽,似乎是希望王陽能給他的問題一個否定的答案。
可惜王陽今天沒喝酒,清醒得很。應該說他自從那天喝醉了之後,就再沒喝過酒,一直清醒得很,如今要昧著良心裝糊塗,胡亂安慰一下成東青,也不可能。
「喂,東子,你真不知道你這就叫辦學?學校還真沒冤枉你啊,你都糾集了一幫子學生辦培訓班了,還不叫辦學?非得成立一個學校你當上校長才算嗎?」王陽分析完了,還研究似的看著成東青的臉,繼續說道:「你可真是學壞了啊,哥哥也就沒罩著你兩年的功夫,你就不乖了,你以前可是很聽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的。」
成東青笑不出來,交代似的揶揄:「我真的沒辦法……你們都知道我上大學是我媽問全村人借的錢,我也不能要她來還……蘇梅考托福,一本複習資料就要我半個月工資,沒多久就出一本新的……她在美國也很辛苦……」
開頭的那些王陽還能聽著,到了最後一句,王陽忍不住鄙視地說:「你現在還一直寄錢給她?」要不怎麼說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呢,成東青的自甘下賤就是他墮落的根源啊,王陽恨不得抽兩巴掌扇醒他。
成東青理解不了王陽的鄙視,只能無辜地看著他:「給女朋友寄點錢不對嗎?」
「不是不對,而是那個女朋友還是不是你的啊?」
王陽轉頭看錄像,看著周潤發被狄龍發現在吃盒飯時,冷冷地丟過一句半帶著責問的話:「有人是通過愛別人來愛自己,有人是通過愛別人來失去自己,你說你是哪一種?」
成東青如今倒也多了幾分靈光,頂了回去:「反正你是第一種。」王陽愛Lucy,但他沒有失去自我,他還是最愛他自己,Lucy只不過是他愛自己時,需要拿來獎勵自己的一個豐厚獎品,成東青這麼覺得。
王陽嗤笑一聲,沒準備糾纏這個話題,極其認真地告訴成東青:「如果我是你,就在被他們開除之前,去辭職。」這是最體面的一條路,也是成東青最好的處理手段。
「辭職?我會餓死的。」成東青幾乎要跳起來,工資養自己,辦學的收入還債養家裡人,成東青的收入分配向來合理而機械。沒了工作,養不活自己,怎麼去辦學養家人?
王陽一臉不屑地說:「我也辭職了,我餓死了嗎?」你個鼠目寸光的東西。
成東青一臉憤然:「沒有我,你早就餓死了。」你個數典忘祖的東西。
「世界變了。街上賣雞蛋的都比你掙得多,你餓不死。」「有哥哥我在,怎麼可能讓你因為丟了工作而餓死?」王陽嗤笑。只不過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他們三個好兄弟的命運從此有了一個轉折點,夢想將通過另外一個方式和過程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