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裡,小華拿出戒指,向越越求婚。越越泣不成聲,點頭,全場鼓掌歡呼。
宛瑜看傻眼,尷尬地笑道:「呵呵,哇哦!原來是這樣。我搞錯了,我以為被求婚的是我呢,太丟臉了。」
「你剛才的反應……好像是被雷劈了。」展九-九-藏-書-網博失望地看著她。
「我只是沒有心理準備,現在沒事了。」
「那才是沒有心理準備的正常反應吧。」展博指不遠處,越越正對小華邊哭邊打,然後又親又抱。
「每個人情況不一樣,我被嚇到之後經常亂說話的。」宛瑜弱弱地,「你……剛才真的準備求婚嗎?」
「沒有啊。」
「那就好了。」宛瑜長舒一口氣。
「可你剛才喊了我的名字,你說『不行,不行,不行,展博,我還沒想好,真的不行』。」
「對不起,既然你沒打算求婚,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好嗎?」
「不行。」展博心想,我算是被拒絕了嗎?可我什麼都沒做啊。忽然,他看到小華椅子上的戒指,震驚,難道我睡著的時候求過了,又失憶了?
小華、越越和親友開始慶祝,唱歌玩「歡樂火車」遊戲,從兩人中間穿過。
「嘿,是你啊,多虧你的創意,這裡服務太周到了,包場還送戒指!早知道我就不買了。」小華拿出自己的盒子,展博趕緊偷偷搶起椅子上的戒指,塞進口袋。
公寓客廳,苑姐在看電視,一菲送完戒指回來,苑姐連忙打探情況。
「不知道,我進不去電影院,什麼都看不見,所以只好讓人把戒指送進去咯。」
「你弟弟求婚,你應該在外面護駕,怎麼就回來了?」
「因為我等了半個小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晚是溫網半決賽。」一菲坐下,轉台。
「呦,比賽都開始了,我特別喜歡鄧亞萍。」
一菲擦汗,「媽,那是李娜。您不懂還不趕緊去睡覺?明天一早還要上飛機呢。」
「展博不回來,我睡不著。對了,溫網是不是在溫州打的呀。」
她們看著直播,一等就等到了兩點鐘,一菲興奮,「看來展博求婚成功了,他們一定是去慶祝了。」
「慶祝為什麼要弄到這麼晚?」
「慶祝的方式有很多樣,說不定……你懂的。」
「哦?」苑姐大叫,「哎呀!一菲,我剛才在展博房裡看到那個什麼……他沒帶。這個都不帶,今晚準得出事兒。」
「媽,出事兒就出事兒唄,就怕展博不敢。」一菲邪惡地笑。
「開什麼玩笑,但願宛瑜別忘了就行了。」苑姐走進展博房間。
「宛瑜怎麼可能有那個嘛,不過沒事啦,酒店房間裡都有。」
苑姐出來,拿著展博的錢包,「我說的是錢包,你說的是什麼?」
一菲尷尬地說:「我說的……也是錢包。錢包!」
「呀,你們還沒睡啊。」美嘉從房間裡出來倒水。
「我們在等結果,展博今天求婚。」一菲打著哈欠。
「今天?你們搞錯了吧,我上次陪他去沒訂到場地,最早也得下星期才能求婚。」
「下星期?不對啊,如果今晚展博沒有求婚,那他們上哪兒去了呢?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苑姐擔心地,「我一直跟你們說,凌晨兩點半還不回家,準沒好事。」
「媽,你還當我們是小孩子啊,神神叨叨的。」
「這話我媽好像也說過。」美嘉點頭。
「全世界的媽媽都這樣,關谷他媽還忽悠他說有個大叔會讀心術呢。」一菲不在乎地笑。
「你們呀,別的可以不信,凌晨兩點半還不回家準沒好事。我打個電話給他們。」苑姐撥號,語言提示對方手機關機。
其實,他們並沒有被大灰狼抓走,只是在小華的慶祝活動結束後,去了一家餐館,點了一桌大餐。吃飽喝足後,展博完全忘了要問宛瑜,她在影院裡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這荷蘭魚丸好有彈性,一點都不比我們在阿姆斯特丹吃過的差。」展博打著嗝。
「不過這個朝鮮松仁炒鵪鶉,不如咱們在平壤吃的好。他們的鵪鶉比這大個。」
「還有那次,記得我們倆塞納河邊買的三明治嗎?」
「當然記得,後來在埃菲爾鐵塔頂上被風吹走了。」宛瑜笑著,「於是我們在香榭麗捨大街上又大吃了一頓海鮮。」
「說到海鮮,最好的還是在聖托裡尼島。」
「在愛琴海的落日餘暉裡——我們錯過了最後一班回雅典的船,結果在教堂裡過的夜。」兩人歡笑。
老闆過來遞過賬單,「謝謝,一共是520塊。五二零,懂得哦?」
「有心了老闆。」展博摸口袋,皺眉,「糟了,我錢包落家裡了。」
宛瑜翻了下包,發現什麼也沒帶,「嗯……請問,您收不收土耳其新里拉,走得急,拿錯皮夾子了。」
「老闆,其實土耳其里拉很不錯,又堅挺又保值。或者你們有沒有最後一個買單可以免費之類的優惠?」展博勉強笑著。
「你們兩個不會是專門吃霸王餐吧!」
「老闆你聽我們解釋。」
「不用了,你們還是跟警察解釋吧!」老闆回吧檯拿起電話。
展博小聲地說:「看來只有等明天來付錢的時候再跟他道歉了。」
「明天?」
「你忘記墨西哥那次了嗎?」
「你是說……」
「沒別的辦法了,我數到3,」展博拉起宛瑜的手,「1,2,3,跑!」
老闆看著他們瘋狂地衝進廁所,得意,心想自己把大門和廁所的門建的一樣有夠聰明。
另一家餐館裡,燈火輝煌,深夜還有好幾桌人,其中悠悠和關谷佔了一張,子喬坐另一張。
「關谷,我們回去吧?兩點了。」悠悠打哈欠。
「再堅持一會兒,勝負就要見分曉了。」
對面子喬冷笑道:「哼哼,最後免單的一定是我。」
「這家飯館也太缺德了,最後一個走的客人免單,本來只是來吃個夜宵,現在好了,你們倆槓上了。你們說這老闆腦子是不是有泡啊!拖著對他有什麼好處。」悠悠抓頭髮。
「小姨媽,別看這裡還剩幾桌,其實大部分都和你一樣,在崩潰的邊緣了。勝利在望,耶!」
「我已經崩潰了!要不是等關谷,我早回去睡覺了。」悠悠突然神經兮兮地看著子喬,「忘了嗎?你媽說過,兩點半還不回家,準沒好事。」
「別拿我媽說事。今晚是個特例,只要過了兩點半,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又過去一會兒,牆上時鐘顯示兩點半,店裡也只剩下他們兩桌。
「剛才人還挺多的,瞬間都不見了。難道真有兩點半的傳說?!」子喬悠閒地喝著飲料。
「我也困得不行了……好吧,子喬你贏了,服務員,我先買單!」關谷站起來。
「哈哈哈,我終於贏了!我是最後一個!我——免——單!服務員,把賬單給他,我是贏家,yo!yo!yo!yo!」
服務員走過來說:「這是你們的賬單,請全額付款。」
「為什麼?」
「如果你們走了,那位先生才是今晚的贏家!」服務員指另外一桌,一個客人睡在椅子上,醒過來坐起。
「這貨哪兒冒出來的?」子喬絕望地坐倒在地上。
悠悠搖了搖頭,「你們倆真無聊。你媽說的對,凌晨兩點半還不回家,準沒有好事!」
「不可能!凌晨兩點半不回家,準有好事!既然已經過了這個點,我們就應該繼續去冒險,今夜一定會很銷魂。」
關谷很衰地看著他,「我記得上一次兩點半我還不回家,就是和你一起在看守所裡過了夜。太銷魂了。」
「那看來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去『兩點半俱樂部』了,一個神秘的所在,只有明星、名人、高端人群和帥哥美女才會允許入內。我至今還清楚地得那條妖孽的小路,那扇不起眼的小門,以及那道不可思議的光。」子喬激動地。
悠悠遲疑道:「雖然你描述的的確很吸引人,但是……」
「親愛的,他什麼具體的都沒有描述啊!」
子喬走到門口,「這才是這家俱樂部神奇的地方,一切描述都顯得蒼白,只有自己去了才會知道。」
「好吧,我進去一下就走,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證明,這個俱樂部一定沒你說得那麼好,而且媽媽的話不會錯!」
「子喬,我也聲明,我就不信有語言不能描述的地方。我一定能用標準的漢語描述出來給你看!」兩個人樂呵呵地跟著子喬走。
一菲接到展博的求救電話,答應立刻帶錢去贖他們。
「我說什麼來著,兩點半以後只有家裡是安全的。」苑姐拉住一菲,「最近聽說半夜常有出租車乙醚事件,女孩子特別危險,你還是讓男生去吧。」
「沒事的媽,要不我開曾小賢的車去,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阿姨,我陪一菲一起去。」美嘉跟著她出門。
深夜的高架,一菲開車,美嘉坐在旁邊,研究著說明書。
「你地圖帶了沒有?我不太確定……這條路具體在哪兒?」
美嘉搖頭,拿起說明書,驚呼:「誒!說明書上說,這款車上有onstar!只要一個鍵就能連上客戶中心,全程語音幫你解決問題!不過……這個傳說中的萬能按鈕在哪兒呢?」
一菲等了一會兒說:「找到沒有啊?你說這個匝道我們該不該下去?」
「別下去!相信我。」一菲依言繼續往前,等到汽車錯過匝道而去,美嘉才又開口,「我猜下面走一定有很多紅燈,高架上開起來多爽啊。」
一菲流汗,「……那要是錯過了呢?」
「等我找到那個按鈕,還怕找不到那家餐館?再說燒的又不是你的汽油,放手開吧。」
「這話有點道理!」一菲笑著踩油門。
可憐展博和宛瑜還在餐館苦等她們,老闆拿著一根棍子,守在旁邊。
「三年前我從美國逃到這裡,幾十個保鏢都抓不到我,打死我也猜不到三年後我們居然被關在這兒。」宛瑜歎氣。
「那你有沒有想過三年後,我們又會在哪兒?」
「我三年後可能會在巴塞羅那,不過也不一定,也可能是馬德里、佛羅倫薩,也可能是米蘭,我也不知道。我遞了申請,給這些城市的服裝設計學院。」
展博呆住,「……真的嗎?」
「這次旅行,我們看了很多別人的世界,我更加確定我要的生活應該是自由的,居無定所。每天都有新的風景,新的冒險。」宛瑜認真地說,「我以前做時尚編輯,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我不想再去評論別人的設計了,為什麼不能自己試試呢。也許這才是我喜歡的事業,它能讓我找到自己新的價值。」
「為什麼你從沒告訴過我?」
「旅行的時候我有問過你,在阿姆斯特丹,塞納河畔,還有聖托裡尼的教堂裡。我們當時都很開心,有說不完的話題,所以你可能沒有在意。其實這些問題並不是非要討論出個結果的,今天也一樣。」
展博搖頭說:「不,既然現在我們哪兒也去不了,不如就把未來的事說說清楚。」
「未來,哪一天是未來?反正今天不是。我還沒有收到設計學院的錄取通知,所以還早呢。再說你現在也沒向我求婚。」
「你……你沒想過結婚。」展博傷感地。
「我只是覺得……在我安定下來,找到一個適合的終身伴侶之前,我先得找到我自己。」
展博剛想開口,老闆過來打斷他們,「你們的朋友還來不來?我可沒時間陪你們耗,要打烊了。」
「您是不是準備放我們一馬了?」宛瑜高興地。
「做夢,拿值錢的東西押在這兒吧,沒電的手機不算啊。」老闆想去摸展博的褲兜,展博後退。
「真的沒了。」
「沒了你捂什麼?是不是偷了東西?」
「算了,給老闆看看嘛,否則又該說不清楚了。」宛瑜伸手,拿出一枚戒指,吃驚地摀住嘴。
「這是——我原本為你準備的求婚戒指。」展博沮喪地。
他們用戒指贖了身,疲憊地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
「你……什麼時候買的?」宛瑜看了他一眼。
「在香港的時候。其實在回國的飛機上我就打算求婚了,可惜我想得太簡單了。」
「展博,對不起。我以為你只是想跟我聊聊理想,聊聊未來,所以我才會跟你說那些。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求婚。」
展博拉住她的手,「宛瑜,那你不去巴塞羅那、馬德里還有米蘭行不行?留下來我們一起規劃新的生活。」
「展博,我現在沒想好到底什麼時候結婚。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宛瑜看著他傷心的表情,連忙說,「但是我相信,如果要選一個人和我共度餘生,那個人——一定會是你。」
「如果三年後,我們還在一起,你願意嫁給我嗎?」展博等了一會,宛瑜點頭。
展博興奮地跳起來,「你這算答應我的求婚了?」
「我……我也不知道。」宛瑜猶豫地低下頭。
「不管了,我已經錯過兩次求婚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錯過。天啊,戒指還在老闆那裡!我得借點錢把它贖回來。別睡,等我噢!」
他衝進各個房間,發現只有媽媽在家。
「我剛才都聽見了,拿著。」苑姐遞過錢包,「別緊張,兒子。」
「沒有,怎麼會。」展博乾笑,轉哭腔,「媽,我該怎麼辦?她那是安慰我,還是內疚,還是安慰我啊?」
苑姐拉著他坐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人和人之間總會有分歧。婚姻和戀愛不同,你們兩個時刻都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出不來也進不來。你們始終要面對那些分歧。」
「就像我們被扣在那家餐館裡的時候?」
「有些單是逃不掉的,你早晚要買,結婚要準備的不僅僅是戒指,還有很多。兒子,仔細想想吧。」
子喬也在俱樂部的門口,想怎麼才能進去,保安氣勢洶洶地把他們攔住了。
「今天人太多了,我不能公然搞特殊化。保安大哥也是為了大局考慮,可以理解。」子喬勉強笑著。
「真沒用,我來跟他說!老兄,讓我們進去吧……」悠悠上前。
「您是……周迅?」
什麼眼神啊,悠悠暗驚,裝出沙啞嗓音,「這都被你看出來啦,別張揚,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請進吧!」保安打開門,一道金光色的光放出,照在所有人臉上,悠悠露出憧憬的表情,走進去。
關谷氣勢洶洶地上前,「我是個漫畫家,我放著家族產業和日本漫畫市場不顧,隻身來到中國,我以為中國人民很友善,現在卻遭到這種待遇!再攔著信不信我分分鐘切腹給你看!」
「別,怕了你了。」保安開門放關谷進去,一掌揮開跟在後面的子喬。子喬落在垃圾箱旁,哀嚎著,難道真的沒好事?
一菲和美嘉把車開到了一個漆黑的地方,一條筆直公路,沒有路燈,沒有來車。
「美嘉,你到底搞定那個star沒有?再開下去,我怕連衛星都找不到我們了。」一菲停下車。
「這地方太嚇人了,連路燈都沒有了。要不我們掉頭吧。」美嘉扯著一菲的衣角。
一菲啟動,車子沒動靜,指示燈顯示沒有汽油了。
「靠,原來我媽的預感是對的,凌晨兩點半不回家,準沒好事。」
找人求救吧,美嘉拿出手機打通節目熱線,對著小賢哭叫了一番。
小賢溫柔地說:「這位聽眾,您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遺憾,其實情感和開車一樣,經常會遇到迷失或拋錨,不用擔心,你們終究會想起您忠實的老朋友——曾小賢。」
「你還要說多長時間的風涼話?」一菲怒。
「雖然我是你們最靠得住的朋友,但別忘記我也是一名非常敬業的電台主持人,我還有很多聽眾放不下。」
一菲淡淡地加了一句:「曾小賢,忘了告訴你了,我們開的是你的——新車。」
「什……什麼?!」
「如果我們回不來,可能會和你的車同歸於盡。」
「親愛的聽眾朋友,下面請大家欣賞一段很長很長很長的音樂,我馬上回來。」小賢摘下耳機,衝出直播間。
展博坐在房間中,沉默,仔細考慮著,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堅定,剛才是不是也不會用戒指交換自由了呢。這麼說來,宛瑜的選擇也沒錯,自由也許真的很重要。
苑姐拍了拍他說:「兒子,沒事吧?」
「如果三年後我還在這裡……如果三年後我們還在一起……『如果』只是我們迴避分歧的托詞,我答應過宛瑜,讓她自由自在地像公主一樣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不能出爾反爾。」展博完全忽視他媽,轉向牆角自言自語,「當初宛瑜為了逃避相親才來到了愛情公寓,其實,她一直沒變,有主張、愛冒險,我愛她也正是因為這些,我不能因為劇情和我想得不一樣就責備她,誰都沒有資格說她的決定是個錯誤!其實……我們早就已經作出選擇了!」
苑姐又去拍他,展博驚醒,衝出房間,客廳裡,宛瑜手中拿著電話。
「宛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宛瑜微笑著說:「你是想問,等到拿到戒指,我答應你的事情還作不作數?」
「不,如果你真的想去讀書,去體驗生活,我不應該阻止你。」
「真的?可我現在自己都不確定了。」宛瑜遲疑著,「就是剛才,我接了個電話。米蘭設計學院打來的電話面試。其實他們打過好幾個,因為有時差,我一直錯過了,不過今天……我接到了。」
「結果呢?」
「我……通過了。我剛答應了你可卻又接到電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展博拉著她說:「這是好事啊。」
「我怎麼一點兒都不覺得,現在我都凌亂了,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你在笑,宛瑜。」
「有嗎?」
展博笑著點頭,「既然一切都已經有結論了,看來我們已經沒有分歧了。我本來是想問你,如果我支持你去米蘭,你會不會高興?」
宛瑜吃驚地看著他,展博擁抱她,「宛瑜,如果你決定了,我也決定了。我願意陪你一起去!」
窗外天邊泛出青灰色,黑夜已經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