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伏牛關,出魯陽關,一個陣容龐大的「馬戲團」一步步南去,朝著南陽走了下去。
楊帆和百騎、內衛的人就混在這支馬戲隊伍裡。
當日出了宮門以後,楊帆一行人先是跟著如眉大師一直趕到她在南城的宅子,這才重新整合隊伍,從側門離開,與早就等在那裡的另一支隊伍會合,出定鼎門,向南而去。
這支隊伍是一支馬戲團,以表演幻術為主,班主就是當初「繼嗣堂」從長安請進洛陽的那位幻術大師。
楊帆當初本想請他出面戳穿河內老尼、什方道人和胡人摩勒這三個神棍的騙術,不想薛懷義的一把火惹得武則天勃然大怒,因之遷怒於吹噓自己能知過去未來的河內老尼,對三個神棍下手了,
這一來就不需要楊帆再動手了,姜公子依附在三個神棍名下大肆斂財的一眾生意因為三神棍的垮台都被朝廷抄沒,姜公子功敗垂成黯然北上,在虎牢關被楊帆殺死,這位幻術大師始終沒有排上用場。
後來楊帆付了他一筆錢作為賠償,不再約束他的舉動,老頭兒乾脆用這筆錢僱傭了一些人,和幾個徒弟在洛陽設場賣藝,一時間在北西南三市和溫柔坊眾妓家,他們的表演成了很受歡迎的節目。
不過他們在洛陽待了已經有一年了,幻術節目的更新不可能那麼快,因為沒有新的節目,生意已經就漸漸差了,他們正打算再換個地方。楊帆想要找個名目掩護他這批太過顯眼的手下去房州,便想到了他們。
兩下裡一拍即合,聽說只要帶著楊帆這些人一同離開,而且是去房州。那麼一路的吃穿住宿全由楊帆包了,額外還要再付他一筆錢,那位老班主都不問他這些人究竟什麼底細,馬上爽快地答應下來,於是楊帆這些人就成了幻術團的一員。
這一路下來,經過南陽、登州、谷城,如此龐大的隊伍,路過這些城池時,如果連一場表演都沒有,就算別人不會發覺。驚覺宗主已經「翹家」的「繼嗣堂」卻一定會發現他們的異常,於是楊帆只能勉為其難地允許這老班主在所經城市逐一表演一番。
楊帆走時寫下的那封密信交給了小蠻,楊帆特意囑咐她要等傍晚再交出去。等到夕陽西下,小蠻才把信交給「繼嗣堂」派在楊府負責保衛的人,那人看完密信。馬上派人去宮門前向任威報訊。
任威帶著幾名侍衛在宮城前望眼欲穿地等著,根本不知道楊帆早就在他面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直到楊府來人捎來口信。任威才知道被宗主放了鴿子。
任威回到楊府看罷楊帆留下的信件,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帶著信再去向「繼嗣堂」的人匯報,等那邊做出反應時,楊帆早已消失在洛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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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一行人風餐露宿趕到房州,老班主很有經驗地尋了一處宅院租下。準備翌日再到街頭賣藝。他們租的是一個破落戶的宅院,宅院不小,房舍也多,只是年久失修。過於破敗。有些房舍已經缺瓦裂縫的,如果趕上下雨,保不齊就會外邊下大雨、裡邊下小雨。
不過這樣的地方租金非常便宜,他們這麼多人,如果住客棧的話,哪怕是最便宜的客棧,每日的開銷也不小,那就不符合他們的身份了。
楊帆安頓下來之後便和古竹婷離開了,他們知道軟禁廬陵王的具體所在,但那畢竟只是紙上的一個名字,毫無具體印象,如今到了這裡他們需要瞭解詳細一些,也需要瞭解一下對廬陵王的看守情況。
武則天對兒子的不信任和對武氏一族的放縱,使她現在有點作繭自縛。
武氏一族的黨羽和耳目充斥於朝野上下,尤其是軍隊之中武氏族人更多,但凡有點什麼風吹草動,根本就瞞不過他們。這一次楊帆突兀地調走一些人,同樣不可能瞞過他們。
只是因為事情做得隱秘,百騎的人被調走時又異常迅速,他們一時摸不著頭緒,不知道這些人究竟被女皇派去了哪裡,想要查清楚要費些功夫。
另外就是派在廬州軟禁廬陵王的這哨人馬,這支人馬當然也是屬於武氏家族的人。以前的時候,越是用這樣的人,武則天才越放心,但現在恰恰因為這個原因,給楊帆的行動製造了很大的障礙。
他不可能大模大樣地趕去廬陵王的住處宣讀聖旨,然後促請廬陵王李顯返回洛陽。如果他有聖旨在手,那些守軍固然不敢造反也不敢阻攔,但是他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飛報給武家家族知道。
不管是武三思還是武承嗣,只要是任何一個武氏家族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楊帆一行人都休想太太平平地返回洛陽,除非他帶著一支大軍護衛。可是如果真的帶上一支軍隊,誰能保證這支軍隊中的每一個士兵、每一個將官都可靠呢?
依據宮中的記載,軟禁廬陵王李顯的所在是竹山縣。而房州下轄四縣,治所原本是在竹山縣,但是貞觀年間已經遷到房陵縣。幻術團此刻在房州治所房陵,他還得趕去竹山才行。好在兩縣相隔不算太遠,他在這裡與這些江湖藝人分手,被人發覺的可能性非常小。
楊帆和古竹婷出去逛了一圈兒,找了當地人仔細打聽了竹山那邊的情形和前往的路徑,便匆匆返回來,準備安排自己的人化整為零陸續出城,分別趕赴竹山縣,大家在那裡匯合,再研究同廬陵王取得聯繫的手段。
不想二人剛剛回到租住宅院的那條巷子,就見前面人山人海,許多人圍在那兒看熱鬧。楊帆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趕緊加快腳步,撥開人群到了近前一看,不由暗叫一聲苦也。
就見張溪桐、越子傾、張奇、田彥、魏勇五人正赤手空拳地被幾十個手持鐵鏈腰刀的公人圍在當中,有捕役上前套上鎖鏈拘捕他們,或許是因為他們之前受了楊帆的嚴令,楊帆眼見他們躍躍欲試的,卻終究沒有反抗。
楊帆一見不妙,趕緊挺身而出,向那些公差捕快們抱拳揖禮道:「各位公爺,有事好說,不知我這些兄弟出了什麼事情?」
說話間他才發現地上還躺著幾個人,看那著裝打扮,頗像坊間的波皮。他們正在地上掙扎呻吟不止,楊帆方才被人所阻,視線受到影響,竟未看到他們。
一個班頭兒模樣的人扭過頭來,冷冷地問道:「他們是你的兄弟?」
楊帆連忙點頭道:「正是,這位公爺……」
那班頭兒把八字鬍一翹,冷笑道:「好得很,一起綁了!」
「嘩愣」一聲,一套鎖鐐就套在了楊帆的脖子上,楊帆愣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班頭兒噙著冷笑道:「出了什麼事?到了牢裡再說吧!」
躺在地上呻吟的那幾個潑皮中的一個抱著小腿慘嚎道:「姐夫,姐夫,我的腿好像斷了,你可得為我作主啊!」
「閉上你的臭嘴,到處給我惹事!」那八字鬍狠狠地訓斥了他一句,對一名手下道:「你去,弄幾輛車子來,先把那幾個混蛋送去救治,一應費用都先賒著,記在這幾個人身上。」
那個捕頭答應一聲,舉著量天尺像轟蒼蠅似的趕著人群:「閃開閃開,都散了都散了,房陵縣辦事,閒雜人等迴避!」
「把這些人,給我押回衙門!」那八字鬍喝斥一聲,便背著雙手,哼著小調離去。
楊帆見古竹婷想要有所行動,急忙用眼神制止了她。
在小地方不需要有什麼人命大案,毆打公差這件事就足以成為轟動四鄉八里的大事件,如果他們今天把這些公差摞在這兒,馬上就得成了本地名人,怕是要寸步難行了。
「發生了什麼事?」楊帆又向那幾個惹了禍的百騎問道,幾人之中魏勇年紀最大,楊帆就是問他的,魏勇還沒答話,一個捕快便虛揚腰刀,喝道:「閉嘴!不許說話,有什麼事,回衙門裡說去!」
楊帆無奈,只得悶悶地閉了嘴巴,由這些捕快押向縣衙。
他們這些人中,不要說楊帆和魏勇是京城的官員,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百騎侍衛、一個普通的梅花內衛,也能嚇得這些小地方的捕快屁滾尿流,奈何他們身負要務,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在別處不可以暴露身份,在房州就更不可以了,百騎中人秘密出現在房州意欲何為?這兒可關著一位皇子呢,兩件事一聯繫,恐怕真相馬上就要被聰明人猜到了。楊帆只好耐著性子打算等弄清楚原委再說。
他們一行人被押到房陵縣衙後,也沒請縣太爺升堂問案,便被直接關進了大牢。房陵縣的大牢不大,一共就四間牢房,犯人也不多,就最裡邊一間牢房裡關著兩個蓬頭垢面、形容枯槁的半百老頭兒。
楊帆六人被塞進了同一間牢房,牢頭兒把牢門一鎖便揚長而去。
楊帆這才微帶怒意地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問道:「誰能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