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走走。」!
「醫士說,阿郎仍須靜養。」
「房間裡好悶……」
古姑娘上輩子一定欠了楊帆好多好多錢,還也還不清,所以這輩子要還債,對楊帆的任何要求她都沒有抵抗力,楊帆的語氣只是稍露央求,一輛輪椅便以最快的速度推到了楊帆榻前。
輪椅從構造到形狀,和現代的輪椅大體相似,只是輪子不高,因為這時候的輪椅還不是用人自己推動的,而是需要有人推動。
輪椅上墊了厚厚的褥子,古竹婷拒絕了任威的好心幫忙,親手把楊帆小心翼翼地抱到椅上,推著他出了門。
軍營裡鋪墊的已經非常平整,古竹婷又推的非常緩慢,車子並不顛簸,古竹婷這才鬆了口氣。
楊帆一出門,燦爛的陽光便撒在身上,他輕輕瞇起眼睛,嗅著那清新的空氣,卻不敢深深地呼吸,只能貪婪地、小口地品嚐著新鮮空氣的味道。
藍天、白雲,遠處有兵士在操練,但是相距很遠,吶喊聲都細不可聞,顯是怕影響了將軍休息。
近處有幾棵樹,嫩黃的新綠如霧。
輪椅駛到一棵樹下,光從樹影間透下,斑斕一片。艾草蔓生的土丘上,斑鳩和灰雀安祥地漫步,與靜靜坐在樹下的楊帆相安無事地享受著新春的氣息。
遠處,一身戎裝的馬橋看見楊帆出來,馬上快步迎上來。
作為楊帆的好兄弟,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該陪在楊帆身邊的人,可惜這份權利被古姑娘剝奪了,他不但不能守在楊帆身邊,就連探視楊帆的時候坐的時間稍久,俏立一旁的古姑娘都會露出很幽怨的眼神。
即便是一向粗枝大葉的馬橋,也無法忽視那美人秀顏上幽幽怨怨、欲語還休的神情,他只能閉上嘴巴停止喋喋不休的嘮叨,笨拙地找一個理由,然後落荒而逃,把時間留給人家卿卿我我。
次數多了馬橋都有些畏懼去探望楊帆了,每次進去,他都硬著頭皮,好像很心虛的樣子,此刻難得看見楊帆出來曬太陽,馬橋還能放過這好機會不成?
楊帆微笑著看了眼遠處正興高采烈地走來的馬橋,扭頭對任威道:「因為我的受傷咱們的計劃得略做調整。你去告訴胡僉憲和陳郎中,不必急著向他們清算,朝廷那邊必有動作現在反而不宜打草驚蛇了。叫陳郎中和胡僉憲虛張聲勢吸引目光,由獨孤家暗中搜集一切資料,如今……就等天子的尚方斬馬劍了!」
說到這裡,猶自滿臉病容的楊帆,眼中依舊露出了鋒利的光芒,像是一線刀鋒!
任威點點頭,快步離去。
經過楊帆重傷垂危一事之後,任威等幾名近衛已經獲得了楊帆全部的信任,正式被他引為心腹可以參與諸多機密了。
楊帆又拍拍古竹婷扶在他肩頭如玉般膩滑的掌背,柔聲道:「獨孤文濤死了,你又久不露面喬木撐不住的。說起來李黑這人倒是個人物,問題是他不像喬木一樣只能站在咱們這條船上,他對咱們的底細知道的太少難免會生異心。你得馬上回灞上去安定人心穩定居面。
你可以讓胡僉憲和陳選郎對柳徇天施加壓力,配合你們盡快派出漕船,姓柳的這頭老狐狸現在不會再生刁難的,何況這對他也有莫大好處,如果長安漕運再受了影響,他這個府令就真的干到頭了。」
楊帆剛說到讓古竹婷回灞上時,她就滿臉的不情願可她不敢讓楊帆看到,等楊帆說到這裡她已乖乖地應了聲「是」,答的無比自然。
楊帆又對古竹婷道:「長安這邊怎麼鬥,如今取決於洛陽,取決於皇帝,和灞上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可漕運關係到長安百萬人口的肚子,還會直接影響皇帝遷不遷都,不可不慎,快去吧!」
這時馬橋已經走近了,向楊帆揚聲打著招呼:「二郎,可好些了?」眼神兒卻梢著楊帆的「管家婆」,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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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春台上,武則天看著手中的奏折,心中怒火如熾。刺殺欽差,簡直是無法無天;動用了軍弩,想起來就令人暗暗心驚。動用軍器的人究竟是誰,竟敢動用軍器刺殺朝廷大臣,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皇權國法對這些亡命之徒全然沒有了約束力,兇手對朝廷法度、對皇室權威已完全失去了敬畏之心,他們今天敢刺殺大臣,明天就敢刺殺皇帝!武則是被人刺殺過的,對這種事尤其忌憚。
看到陳東和胡元時雨、孫文宇四人聯名所上的這份奏章,武則天第一時鬧就想到了武懿宗,有這個作案動機而且有條件動用大量人手和軍弩的,非武懿宗莫屬,他的嫌疑最大。
可是武懿宗已經及時上了一封自辯的奏折,奏章言辭切切,詳述他到了長安之後的種種作為,甚至不怕露醜,主動坦白了楊帆初到長安時,他為了掃楊帆的面子,刻意邀約長安官紳赴宴,反被楊帆折辱的事情。
以武則天對這個侄兒的瞭解,他連這種醜事都肯說出來,此事反而不太可能是他做的了。在此之後,他和楊帆再無交集,延至今日才動手,不太可能。何況,兇手本來的目標是陳東和胡元禮,和這兩個人過節最大的人並不是武懿宗。
如果這還不能脫去武懿宗的嫌疑的話,那麼武懿宗接下來的請求卻足以證明他的清白了,他主動提出解除欽差差使以避嫌疑。不管死的是楊帆還是陳東亦或是胡元禮,如果他是主謀,刺殺之後卻自請辭職,這都是得不償失行為。
如果他堅決否認,武則天沒有任何證據在手,一時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會做出這種過激的反應,顯然是不想替人背黑鍋,不想成為官場公敵,如果他是兇手,今日既有這般反應,當初又何必行刺?
以她的閱歷經驗上判斷,武懿宗不是兇手,從感情上,她也不願意相信這個無法無天的兇手是武家的人,但是該做的姿態還是要有的。
武則天沉吟良久,沉聲下令:「武懿宗身為金吾衛大將軍,如今負責長安治安,卻使賊逆橫行,殺傷大臣,武懿宗難辭其咎,著即免去欽差差使,調回京都。著令刑部陳東、御史台胡元禮,立即整頓長安官場,對以權謀私者、貪污受賄者、中飽私囊者、為非不法者,不管涉及到誰,一概嚴懲不貸!著令柳徇天嚴查兇手,必須把兇手繩之以法!還有,朕不管他們鬧的多麼凶,灞上漕運必須準時開始,這兩件事他若做不好,以瀆職論處!」
婉兒將武則天的一道道命令牢牢記下,恭聲應了聲是。
武則天徐徐站起,眉鋒一剔,冷笑連連:「關內道如果爛透了,朕就把這塊爛肉整個兒剜掉!明堂倒了,朕可以重建,朕也可以重建一個關內道!以為朕法不責眾、以為朕投鼠忌器,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
這時,張昌宗大袖飄飄,極其瀟灑地走了進來,武則天看到她的小情郎,便對婉兒道:「去擬旨吧!」
上官婉兒欠身一禮,飄然退下。張昌宗一展袍袖,向武則天長揖一禮,道:「昌宗見過聖人!」
武則天放下奏章,用一條白玉鎮紙壓住,對張昌宗微笑道:「六郎又偷懶了,那《三教珠英》可編撰好了?」
張易之想要迅速擴大自己的影響,建立功勳、增長資歷,武功又非他所擅長,那就只能興文教事了,所以他奏請女皇批准,彙集了宋之問、沈期、杜審言、張說、李嶠、魏知古、劉知幾、崔等士叢名流開始編撰一部著作。
這部著作將收集初唐以來名家詩作以及佛、道兩教事典,故以「三教」為名。著書立說是文人成名的捷徑,一旦書成,他就是文壇大宗師,也就有了在政治上與一班名臣抗衡的資本,這一手武則天當初競爭皇后寶座時也曾用過。
張昌宗笑嘻嘻地道:「此事有五郎主持,有眾多學士幫扶,昌宗才學淺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等到書成之日,昌宗附各大家尾驥,在後面掛個名兒也就是了,昌宗覺得還是陪伴聖人要緊。
武則天大笑道:「小東西,就你嘴兒甜,來,到朕身邊坐著!」
張昌宗走到武則天身邊,偎依著她坐下,武則天把喝了一半的醪糟端起,親手餵他飲了幾口,二人極親暱地低語說笑一陣容,又耳鬢廝磨一番,武則天這才移開鎮紙,重新批閱起奏章。
張昌宗坐在一旁,為武則天輕輕捶著肩頭,那個小內侍躡手躡腳地來到大殿,站在一根合抱粗的巨柱後面探頭探腦,張昌宗看到他,心知有事相告,便托辭小解離開大殿,那個小內侍馬上快步跟上。
一出大殿,張昌宗便不耐煩地道:「鬼鬼祟祟的,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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