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東去貴州拍攝至今已經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李尚依舊沒什麼大的起色。反觀夏陽卓,僅僅出道一個月,狂攬二十幾個廣告,人氣都快趕超拚搏近一年的他了。
公司為李尚安排的拍攝計劃主要集中在來年的二三季度,現在正處於空檔期,馮牧之打算為他物色一部片子。
這時,蔡鵬想請韓東做男一號的消息傳到了馮牧之的耳朵裡。
馮牧之通過各方渠道獲取了這部電影的劇本,看過之後當下拍板決定,讓李尚出演其中的反派角色。
結果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蔡鵬一個剛起步的影視公司,有人氣新星主動來謀求合作,他居然會不買賬!
而且不僅不買賬,還把話說得相當難聽。
馮牧之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狂妄的投資人,當她送上笑臉和誠意時,對方居然硬生生地甩過來一句:「李天幫,他也配?」
若不是這麼多年摸爬滾打,磨練出一顆強大的心臟,馮牧之絕對會當場發飆!
連王中鼎都要給她幾分薄面,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闆有什麼資格甩臉子?
但是最終她還是強忍住了。
因為娛樂圈太瞬息萬變了,也許你今天要罵的,就是日後要跪著求的,誰都難以預料未來的發展形勢。
而且憑借她靈敏的商業嗅覺,這部電影很可能會異軍突起,成為明年的一匹黑馬,而該片中的反派角色也會成為一個經典。
所以,她要李尚不擇一切手段去爭取,甚至降低姿態到可以接受零片酬的地步。
李尚當然無法接受。
「你不是說讓我拋開韓東的影子,走自己的路麼?既然這樣,幹嘛還要千方百計跟他搶角色?」
馮牧之說:「搶角色不是針對他這個人,而是針對這部片子。這部片子誰演都會火,你不演,機會就讓給別人了知道麼?」
李尚跟梁景混了那麼久,對經紀人的眼光始終抱有懷疑態度。
「小公司的處女作,沒資金、沒宣傳、更沒排片保障,你怎麼就肯定它能火?」
馮牧之說:「劇本好。」
「劇本好的電影多的是,到最後還不是孤芳自賞,淪為炮灰?」
馮牧之耐心解釋,「我所謂的劇本好並非是曲高和寡的那種,而是接地氣,有市場,符合大眾的喜好。」
李尚還是難以苟同,「《偷影》火不火?不是照樣沒讓韓東一炮而紅。」
「那是王總不想讓他紅,並非他紅不了。如果當時韓東在我手裡,現在穩穩的一線!王總是把寶全壓在了《鋒芒》上,認為韓東會憑借此片大火,才沒有提前消費他。」
李尚沉著臉不發一言。
馮牧之又說:「別總把自己當個腕兒,又看不上這個又接受不了那個。你還沒到那個級別呢,你現在連韓東的身價都不如。」
李尚臉色瞬變,「我不如他?」
「不然呢?你以為這個圈子裡還有人比廣告商更清楚明星的身價麼?」
李尚不說話了。
「既然你走不了高大上路線,就趁早把心態放平了。想在這個圈子裡找自尊和驕傲,那我告訴你:你來錯地方了。」
這些道理李尚都明白,但是攻克下「他也配?」這三個字,並非是那麼容易的。
何況「參照物」還是韓東。
他心裡一直跨不過去的那道坎。
馮牧之見李尚還是優柔寡斷,一氣之下直接放狠話。
「要麼你把這個角色搶過來,要麼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圈子!我馮牧之向來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看!」
李尚眼中的那份戾氣,最終還是被殘酷地虐殺了。
……
韓東又在酒店待了兩天,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才討論返程的事宜。
王中鼎雖然沒那麼忙了,但是長時間不回公司還是會有一定影響。而且他母親還未康復出院,他肯定想趁早回去。
但是韓東卻說:「既然咱們都來貴州了,幹嘛不去葉哥那串個門?」
「以後有的是機會。」
「可後天就是元旦了,大過節的從人家門口路過,不送點兒禮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王中鼎回斥。
韓東使出殺手鑭,勾住王中鼎的脖子嘻皮笑臉,「你不是和葉哥關係特好麼?上回還把他帶回北京跟我團聚呢~」
王中鼎的臉色果然變了變。
韓東趁機又說:「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忙你的事,我自己去葉哥那串個門兒。咱們兵分兩路,互不耽誤。」
王中鼎冷眼殺過去,心中一句「想得美」,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結果,山路剛走一半,韓東這孫子就一屁股癱在石頭上起不來了。
「再走非累死爺不可!」
王中鼎沉著臉數落他,「誰讓你非要拿那麼多東西的?」
「我以為下車之後走幾步就到了,哪想這麼遠?難道你上次也是這麼走過去的?」
「不然呢?你以為我是飛過去的?」
韓東又開始耍賤,「你就這麼愛我?寧可承受跋涉之苦也要了我一個心願?」
果然換來一巴掌。
「趕緊走吧你!」
韓東話說得豪氣,「你都能為我做到這份上,我要是不一口氣走過去就白活了!」
結果,走了不到兩公里,又開始拖後腿。光拖後腿也就算了,還磨磨唧唧、怨聲載道,對於雷厲風行的王中鼎來說簡直是神煩。
「你再貧一句信不信我在這辦了你?」王中鼎撂狠話。
韓東一副「慫到極致就是牛X」的口吻,「如果幹完之後你能背著我,我現在就脫褲子讓你幹!」
不料,王中鼎的手真朝他褲子伸了過來。韓東急忙往坡下衝,差點兒扎進泥潭裡,幸虧被王中鼎一把拽住了。
「別鬧了,快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就趕不到了。」王中鼎說。
韓東苦著臉,「我真累得不行了,你就讓我歇一小會兒吧。」
王中鼎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結果這麼一小會兒就出事了,兩個人走著走著,眼瞧著跨過一個高坡就到了,結果好端端的天突然下起雨來。
開始王中鼎想拉著韓東衝過去,結果雨越下越大,坡又陡又滑,稍不留神就會摔跤。
而且這邊是泥石流高發區,王中鼎怕出什麼意外,只好先領著韓東去一塊較為堅固的大石頭下面避雨。
韓東常年待在霧靄下,活在高壓中,偶然間落入這麼個野山溝,坐下來聽風淋雨,竟覺得挺新鮮刺激的。
「好玩吧?」扭頭尋找共鳴。
「好玩個蛋!」
「額……好吧~」
韓東悻悻地將腦袋縮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王中鼎用手摸了摸韓東被淋濕的衣服,問:「冷不冷?」
韓東沒吱聲。
王中鼎終於抵不住心疼,一把將他摟進懷裡柔聲安撫:「沒多遠了,等一會兒到了他們家,咱立刻把濕衣服脫下來,換暖和的。」
韓東毫無徵兆地嚎了起來。
「都賴我……讓你沒法照顧你媽……還得大老遠跑這陪我遭罪……當初也是……我要是不犯小心眼兒……何至於讓你走這麼遠的路來找人啊……我太混了……」
王中鼎只能緊緊摟著他。
「還有……能不能等雨停了……求你把我背過去啊……」
王中鼎軟成一灘水的心,再度被澆鑄成水泥。
果然……!!
「行不行啊?我太不是東西了……」韓東目光中滿是懇切。
王中鼎點點頭,「行倒是行,不過我不想再讓你流眼淚。」
所以……
王中鼎一把將韓東按在石頭上,粗魯地啃了上去。
我讓你「自責」,讓你「過意不去」。讓你「說自己混」……老子把你這幾滴鱷魚的眼淚全操干了,讓你堂堂正正趴在我肩膀上。
在這片深山老林裡,天為被地為席,風雨雷電為伴,花草樹木為證,王中鼎向韓東兌現了一生的承諾。
那就是不留一滴精,不費一個種,走到哪干到哪,將「牲口」作風貫徹到底。
雨停了,一聲「狼叫」劃破寂靜的夜空。
「好刺激啊啊啊——」
……
葉成林和媳婦兒都準備睡了,韓東和王中鼎才到。
「我天~你們兩個這是……」
「哈哈哈……給你一個驚喜啊!」
韓東說完便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那精神抖擻的步伐分明告訴大家,他剛才不是累,他只是欠干而已。
葉媳婦兒也披著睡衣走了出來,笑著招呼道:「快坐下歇歇,葉成林,你去找兩身新衣服給他倆換上。」
韓東根本坐不住,一會兒轉轉這,一會兒轉轉那,說:「你們家還不錯麼~」
「除了地方偏點兒,其他的都還湊合。」葉媳婦說著便給韓東遞上一杯熱茶。
喝完熱茶,又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兩個人就去浴室洗澡換衣服了。
期間,韓東和王中鼎商量,「能不能讓我和葉哥住一宿?」
王中鼎靜靜回道:「如果你同意我和他媳婦兒住一宿,我就同意你倆住一宿。」
「額……那就不給你製造犯罪機會了。」
第二天,葉成林親自下廚,要為韓東和王中鼎送上一桌節日大餐。
「這有鯪魚罐頭,可以搭配油麥菜炒著吃……」王中鼎遞給葉成林。
葉成林一臉懊惱,「糟了,我忘買油麥菜了。」
「沒事,這個袋子裡有。」王中鼎又找出來遞給了他。
韓東暗中戳戳王中鼎,「嘿,我說,你怎麼買的都是這些東西啊?」
「費那麼大力氣提過來,不用肚子裝回去點兒,划算麼?」
韓東腹誹:什麼時候變這麼奸詐了?
做飯的時候,王中鼎一直呆在廚房沒有走,葉成林見了笑道:「你要幫忙麼?」
「不幫。」特別乾脆的口吻。
好吧~葉成林繼續忙自己的。
王中鼎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手,將翻炒力度,火候掌握,作料搭配全部化為數字,存儲進自己的大腦。
「太地道了!」韓東讚不絕口。
葉成林笑,「那就多吃點兒。」
韓東不停地給王中鼎夾菜,體貼程度絲毫不亞於葉媳婦兒。
「嘗嘗這個,是不是比你在那家店買的菜強了一百倍?真應該帶回去讓那個廢物廚子也嘗嘗!」
王中鼎,「……」
一頓風捲殘雲過後,飯桌上所剩無幾。
韓東摸摸肚子,「太撐了,一會兒回去走不動了怎麼辦?」
葉成林說:「你們回去又不提東西,應該沒那麼累了。」
誰說不提東西?不提東西我幹嘛來了?
王中鼎立刻問:「這幾壇小菜是怎麼醃的?」
葉成林直說:「這個在北京醃不了,一是容器不好找,二是溫度達不到,三是作料配不全,醃出來也不是這個味。」
韓東一聽就手癢了,「那我帶走點兒吧。」
「沒問題。」
葉成林說著便去找袋子,找來後不停地往裡裝。
「夠了,夠了……」韓東直攔著。
葉成林還不停地往裡放,「再來點兒,這東西有的是。」
王中鼎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過去,「行了,我來裝吧。」
葉成林不撒手,「真的不用客氣。」
誰跟你客氣了?王中鼎一把搶了過來,二話不說全給裝走了。
韓東,「……」
於是,返程的路上,情景再度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