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鼎上一秒還被手錶的精湛工藝吸引著,下一面就因為小梁通電話棄之於不顧。
「王總,事情查清楚了。」
聽到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王中鼎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周黎一看到王中鼎的反應,心裡就明白了大概。暗暗誹謗道:什麼時候來電話不好?偏偏這個時候來……
不過考慮到「報復馮牧之」的偉大使命,周黎不得不站起來說:「既然王總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黎走後,二雷試探性地問「這個人還打算留麼?」
王中鼎面色不善。
他最初把周黎帶到公司,就是想讓她和蔡鵬燃起愛火,從而達到消滅情敵,牽制對手的目的。不料蔡鵬這個大色狼居然玩起了「守身如玉」那一套,面對此等誘惑是巋然不動。一心一意守著那個二貨。
「他有麼招人稀罕麼?」王中鼎忍不住吐槽出聲。
二雷不小心說了句大實話。
「他又多招人稀罕,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麼?」
王中鼎凌厲的視線果然飆了過去。
「誰稀罕他了?」
「呃……」二雷語塞,「我……我稀罕他……」瞧王中鼎臉色不對急忙改口,「不是,不是,沒人稀罕他……」見臉色又不對接著改口,「還不是……那個……」狠狠給自己一巴掌,我沒事多這個嘴乾嘛?
王中鼎揚楊下巴,「行了,你出去吧。」
「那周黎那邊你打算……」
「一切交給馮俊來辦,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二雷追問:「韓東那邊呢?」
「我自有定奪。」
二雷走後,那份稱「自有定奪」的人瞬間滿臉愁雲。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絕對不相信自己看到是王總。
實際上事發的第二天王中鼎就後悔了,當時聽說俞銘被打,隱隱間嗅到陰謀的味道。但當時他執著地認為韓東如果私心雜念,不會被人用這種方法對付。
現在再想起當初強上韓東,他說的那句「有你心疼的一天」,心裡不禁感慨:韓大仙兒果然料事如神。
……
此時此刻,韓東剛到醫院沒多久。
俞銘得知結果並沒有多少欣慰的感覺,反而歎道:「我還希望是馮牧之呢。」
韓東也承認,「周黎那點兒刺都露在外面,很容易對付,馮牧之卻是根軟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扎你一下。」
「不過這麼一來,你和王總的誤會就結清了。」俞銘還是挺高興的,「對了,你有沒有把這事告訴王總?」
「我告訴他幹嘛?他愛誤會就誤會去,老子不在乎。」
「合著這事就咱們兩個知道唄?」
「還有一個。」
「誰?」
韓東憋了半天才開口:「小梁。」
俞銘噗嗤一樂,「還說不想讓王總知道?你告訴小梁不就等於昭告天下了麼?」
「未必,有個人他就轉告不了。」
「誰?」
「夏弘威。」俞銘臉上的笑容漸漸褪了。
他好半天才開口說道:「夏弘威知不知道又怎麼樣?他已經自身難保了,我還指望他為我出頭麼?」
「出頭不出頭的另說,起碼讓他心疼心疼你吧?」
俞銘說:「他的情況也未必比我強多少。」
韓東很肯定地告訴他,「你放心,他們那種人都很護犢子,絕對不會吃虧到自家人頭上。」
俞銘沒說話。
「你就真的沒有任何聯繫渠道?」韓東不甘心地問。
俞銘搖了搖頭。
韓東咬牙,「這是要逼我向恩人求情的節奏麼?」
話音剛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韓東打開門就愣住了,「你怎麼來了?」
王中鼎提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大包小包的零食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略顯不自在。
韓東一看王中鼎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心裡所想,於是故意叫板:「誰讓你來的?」
王中鼎直接繞過他朝俞銘走去。
「好點兒了麼?」
「好點兒了,王總。」
韓東不輕不重地「切」了一聲,然後繼續在門外裝高冷。
王中鼎把東西往下便打算走,臨走前掃了韓東一眼,後者則把目光移向別處,王中鼎什麼都沒說,逕直地走了出去。
俞銘這才招呼韓東,「趁熱吃吧。」
「人家探望你的東西我吃什麼吃?」韓東故意較勁。
俞銘斜了他一眼,「少裝,我什麼時候吃過這麼重口味的東西?」
韓東拿眼一瞄,爆炒腰花,香椿燒豆腐,臭桂魚……都是他的最愛,瞬間搓搓手走了過來。
俞銘一邊看著韓東吃一遍調侃道:「你說,王總去飯店點了這麼多帶味兒的菜,人家服務員會怎麼看他?」
「這不是他買的。」韓東說。
「難道是家裡的阿姨做的?那阿姨的手藝真不錯,什麼菜系都能駕馭,臭桂魚可是徽州菜的代表。」
不料,韓東卻說:「是他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你說這是王總做的?」俞銘平生第一次露出如此誇張的表情。
因為他在心裡,王中鼎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完全和做飯搭不上邊。
韓東卻很平常地陳述到:「他在家經常做飯,以前做的不好吃的時候,就說是在外面飯館買的。」
「那你呢?你知道不是買的又怎麼說?」
「我就當不知道。」
「為什麼?」
「因為那樣我就可以罵那菜不好吃。」
俞銘汗顏,「王總怎麼攤上你這麼個玩意兒?」
「有批評才有進步麼。」韓東嘿嘿笑。
俞銘定定地看著韓東狼吞虎嚥。
「你說,王總在炒這些臭了吧唧的東西的時候,心裡得多膈應……」
韓東光顧著塞不說話,等塞得差不多了才感覺氣氛有點兒不對。
抬起頭,俞銘正愣怔怔地瞧著自己,眼中滿滿當當都是羨慕。
韓東突然覺得好心塞。
俞銘的這種表情,就像自己小的時候看到別家孩子吃香的喝辣的,那種感覺他深有體會。
後來俞銘睡著了,韓東瞧了他好一陣,才給他掖上被子,自己去外面抽煙。
現在已經是初冬季節,夜晚很冷,韓東剛抽了半根就凍得手指發僵,於是抬起腳朝電梯口走去。
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在他旁邊頓了頓。
華子詫異,韓東怎麼會在這?
韓東完全不認識華子,卻在掃到他的時候眼神忽閃了一下。
這種感覺就像那天看到夏弘威的新車。
雖未見過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韓東上電梯後沒多久,華子也跟了上去,一直盯著他進了病房。然後到醫生那裡一打聽,才得知裡面住的人就是俞銘。
他趕忙將這事告訴夏母。
夏母詫異,「他也病了?」
「嗯,被人打得兩處骨折。」
夏母臉色變了變,小聲朝華子問:「弘威知道這件事麼?」
「他要知道還能坐得住麼?」
夏母一臉憂慮,「確實……這事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放心吧阿姨,我自會處理。」
夏母還是不放心,「你怎麼處理?是咱們自己走還是讓他走?」
「當然是讓他走了,咱們莫名其妙轉院,夏少一定會起疑心的。」
夏母想想也對,「那就想方設法把他們弄出去吧,真是陰魂不散了。」
……
半夜,俞銘被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吵醒,睜開眼看到韓東正在一旁的抽屜裡鬼鬼祟祟地翻弄著什麼。
「你幹嘛呢?」俞銘問。
韓東訥訥地說:「藏東西。」
俞銘一聽那個口氣就知道他在夢遊,於是也沒管他,翻個身繼續睡。
第二天一早,護士就來敲門了。
「俞先生,您可以出院了。」
「出院?」韓東詫異,「臉還沒消腫就出院?」
「可以回家靜養。」護士說。
韓東還想說什麼,俞銘直接打斷他。
「能出院更好,我早就在這住膩了,巴不得早點兒出去。」
韓東拗不過他,只好問護士:「去哪辦出院手續?」
「我們已經為您辦好了,還是您出院後需要服用的藥,我們也為您預備好了。」
韓東詫異,怎麼突然這麼高效率了?
不過詫異歸詫異,韓東還是幫俞銘收拾好東西,推著他出了病房。
此時此刻,夏弘威正要出去抽煙。
華子一直派人盯著那邊的動態,一聽說夏弘威要出去,立馬上前阻攔。
「暫時還是不要去吧?」
夏弘威惱了,老子抽根煙你們也管?
華子急忙解釋,「一會兒醫生過來檢查,夫人見你不在會緊張,等檢查完了你再出去抽吧。」
夏弘威眼神暗了暗,最終還是留了下了。
結果,韓東的車開出醫院沒多久,俞銘就發現自己少了一樣東西。
「我的護照怎麼不見了?」
韓東皺眉,「護照?誰動你那東西?你再好好找找。」
「找半天了,就是沒有。」
「會不會落在病房了?」韓東問。
俞銘說:「有可能,要不再回去找找?」
於是,車頭調轉,又回了醫院。
「你坐在車裡等我,我去找就行了。」韓東朝俞銘說。
俞銘嗯了一聲。
結果,韓東回病房找了半天也沒翻到俞銘的護照,又問了值班的護士,也表示沒見到俞銘的護照。
邪門兒了,這東西還有人偷?
華子回道病房的時候,夏母的檢查剛結束。
「走了麼?」夏母小聲朝華子問。
華子點點頭。
夏母終於鬆了一口氣,「弘威,你陪我出去透透氣。」
夏弘威二話不說,攙起夏母就往外走。
韓東幹事本來就磨嘰,這一番折騰,十幾分鐘都沒個影兒。
俞銘突然想起昨天半夜韓東鬼鬼祟祟翻抽屜的場景。
於是趕緊給韓東打了個電話。
結果手機在車裡響了。
助理已經坐另一輛車走了,現在車裡只有俞銘自己,俞銘猶豫了片刻,還是費力地拄著拐下了車。
夏母一邊走一邊和夏弘威嘮叨。
「弘威啊,你別怪媽事多。媽現在走路兩條腿都打軟,身邊沒個人真不行。」
「我知道,媽。」
「以前我年輕的時候,總現在老了誰也不指望,就自己一個人遊山玩水,頤養天年。現在老了,想法和那會兒完全不一樣了,我現在就想著你們都……誒?你怎麼不走了?」
夏弘威看到不遠處的那道身影,霎時間身硬如鐵,再也無法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