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顯然沒注意到夏弘威,還在朝醫院住院部大樓艱難前行著。
夏弘威看著他面目全非的臉和打著石膏的腿,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人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夏母一開始沒有認出這是俞銘,後來想起華子說過的俞銘被打一事,再參照夏弘威的面部表情,瞬間猜出此人是誰。
任何人碰到這種事都很難相信是巧合,更不要說視俞銘為「眼中釘」的夏母了。
「心機真不是一般的深。」夏母一改溫柔的面孔,直接犀利開口。
夏弘威已經聽不進夏母的任何話了,逕直地朝俞銘走了過去。
突然橫在自己面前的一道身影,讓俞銘瞬間驚愣在原地。
「你怎麼在這?」
夏弘威不回答,直接問:「誰幹的?」
俞銘掃到一旁的夏母,忍不住又說:「你該不會是過來陪你媽媽……」
「我問你誰幹的?」夏弘威怒聲打斷俞銘。
夏母在一旁輕咳道:「弘威你注意點兒。」
「都TM給我閉嘴!!!」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震得夏母臉色發白,這些天來夏弘威時時陪在床側,雖不是言聽計從,卻也沒這麼言語不敬過。
「你讓我閉嘴?」夏母聲音有些發抖。
夏弘威已經聽不進她的話了,就是如瘋了般地質問著俞銘:「誰幹的?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幹的?」
俞銘不說話。
「誰?誰?」
俞銘被掐得瞳孔爆凸,瞪著夏弘威的眼珠裡水汽氤氳。硬是沒流下來。
最後還是夏弘威眼圈先紅了,一把將俞銘抱起,死死鉗著不撒手,像是痛恨又像是心疼到了極致的聲音。
「銘兒,銘兒……」
夏母從沒見過夏弘威這樣,三十多年來,他的兒子一直維持著沒有溫度的面孔在家裡進進出出,從沒有一個人,讓他流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俞銘心裡堵了一堆話,最後雜糅到一起就剩下三個字——我沒事。
這是他能給夏弘威最大的安慰。
「護照找到了,不知道哪個孫子給塞到抽屜……」韓東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情景噎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靠,你怎麼會在這?」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儼然沒工夫搭理這個精分的傢伙。
夏弘威無視夏母的瞪視,直接抱著俞銘上了車。
華子過來阻攔。
「夏少,你不能和他一起走,夫人現在情況正危險,容不得半點兒刺激。」
夏弘威看著他,靜靜地回了一句話。
「要麼她病,要麼我死,自己選。」
華子在保鏢這行幹了這麼多年,什麼狠角兒都碰到過,什麼橫話都聽過,卻被夏弘威毫無溫度的一句話震住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如果現在不放行,夏弘威真的會把自己的命搭上。
……
《偷影2》上映在即,這兩天公司的事又多了起來。
王中鼎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剛回辦公室,消息靈通的周黎就身著低胸衣,手捧洋酒找上門來。
「王總,有沒有興趣喝兩杯?」
王中鼎直截了當得拒絕,「沒興趣。」
「工作這麼累,不放鬆一下怎麼行?」
「你要沒什麼事的話可以走了。」
周黎不僅沒走還貼得更近了,白花花的雙峰一直在王中鼎眼皮底下顫悠著。
「王中鼎,你裝什麼菜?門口的保鏢誰都攔,唯獨不攔我,你這種時候再假惺惺地拒絕還有意思麼?」
王中鼎沒說話。
周黎剛要繼續挑逗,辦公室的門又被另一個人急匆匆地推開。
「王總,不好了,我姐被夏弘威綁……」
馮俊的話說到一半,似乎才發現辦公室還有其他人,急忙閉了嘴。
只可惜晚了,周黎已經徹徹底底將這句話消化掉了。
她笑盈盈地朝王中鼎一擺手,「那我就不耽擱你們聊天了。」
……
回去的路上,助理朝周黎說:「馮牧之下午被兩個警察帶走了,夏家勢力那麼強大,隨便給她安個罪,她就玩完了。」
周黎一遍摩挲著洋酒瓶子一邊笑,「聽你這麼說,我今天真得好好喝兩杯?」
助理眨眨眼表示贊同。
周黎在自家舉辦了一場小型酒會,請的都是商界大佬和一些剛出道的新人。這一撮人湊在一起,怎是一個H字了得?
以前周黎自己開公司的時候,就經常舉辦這樣的小型聚會,旗下的很多藝人都是通過這種方式走上不歸路的。
但是有一個人,面對男男女女肆意狂high的場景,總是興致缺缺。
他就是李尚。
雖然上次在情趣會所出事,李尚中途落跑讓周黎很膈應。但考慮到李尚也是被馮牧之坑了的一員,周黎還是把他請來了。
一般來說,身處如此香艷的場景還能坐懷不亂的,要麼是性無能,要麼就是吸毒。
因為吸毒的快感是性快感的幾百倍,只有長期吸毒的人,才會對房事提不起興趣。
「你真碰那玩意兒了?」周黎問。
李尚不說話,一根一根抽著煙,情緒看起來有些焦躁。
周黎哼笑一聲,「我還以為你在《黑毒》裡面的演技真有那麼出神入化呢。」
「你這有麼?」李尚問。
周黎說:「我已經很久不碰那玩意兒了。」
李尚的毒癮症狀越來越明顯,時不時打哈欠,出虛汗,眼神也越來越渾濁。
真犯毒癮還是假裝的,周黎一眼就能識別出來。
以前她玩得很野,叫三五個人去家裡吸是常事。但來到這邊就不敢了,主要是馮牧之虎視眈眈、眼線眾多,周黎怕一不小心就會被敲一筆。
不過現在似乎可以放下戒心了。
「你等我一會兒。」
周黎抬腳朝裡屋走去,就在她關門的一瞬間,突然掃到李尚抖動的手指穩穩地攥住了手機。
周黎的頭皮像是炸裂了一般。
她沒想到,李尚的演技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更沒想到這個白眼狼,大剋星真的又把她拖下水了。
但是周黎沒有立刻逃跑。
因為她知道硬往外衝一定會遭到李尚的強行阻攔。
於是她給鄰居打了個電話,讓鄰居來家裡做客。
周黎像沒事人一樣,揣著毒品過去開門,然後火速上了電梯。
電梯從八樓直接降到地下二層停車場,周黎提車便跑。
身後警笛聲響了起來。
周黎不顧一切地踩油門。
後面的警車窮追不捨。
周黎手握著方向盤一直在抖,她似乎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夏弘威那張肅殺的面孔,像索命的閻王一樣,玩命地追趕著她。
周黎的腦子像過電影一般。
王中鼎的辦公室只允許她自由出入,是為了讓她聽到馮俊那句「我姐出事了」。只有那樣她才會放鬆警惕,只有放鬆警惕她才會在李尚假裝犯毒癮的時候,暴露自己家裡藏有毒品的事實。
李尚攥手機根本就是刻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周黎察覺。而周黎那自以為是的給鄰居打電話,實際上也是圈套的其中一環,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落跑。
對方很清楚,周黎一定會跑。
因為她禁不起又一樁醜聞。
如果吸毒的事被曝光,她就徹底玩完了。
所以,哪怕酒駕、神志不清、反應遲鈍、最後以車禍收場,她也一定會跑。
這一環扣一環的圈套,讓周黎想起她設計韓東的那個圈套。
如此相像。
只是那個圈套是以俞銘遭襲為開頭,而這個圈套,將以她遇險為結尾。
跑到後面,周黎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都僵了,眼睛裡、腦子裡到處都是夏弘威那張血腥的面孔,無處可逃。
最終,汽車撞上防護欄。
周黎身上一點兒事都沒有,只是一大片碎玻璃朝她的臉上襲來,霎時間血肉模糊。
這一刻,周黎明白了什麼叫血債血償。
……
隔日,周黎出車禍的新聞就見報了,同時她家中藏有毒品的新聞也被曝光。
花容受損不僅沒收到絲毫同情,反而招致一片罵聲。
李尚也成為名副其實的「李大克」,繼方芸、梁景、伊璐之後,又一次憑藉著他白眼狼的本事,成功地將周黎幹掉了。
「我就知道,這個賤人一定會栽贓在我的頭上。」馮牧之冷笑。
蔡鵬一邊抽煙感慨,「好好的一個大美人就這麼毀了。」
「那不也是你一手摧殘的麼?」
蔡鵬露出陰測測的笑容,「沒辦法,王中鼎總打我和她的注意,我必須得想出一招黑了她,才能安心。」
蔡鵬當初讓人透話給周黎,說元澤是王中鼎的最後一個情敵,目的就是為了讓周黎自己給自己挖墳。
說白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蔡鵬。
馮牧之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也是她自找的,但凡一個精明點兒的女人,都不會選擇去招惹俞銘。」
蔡鵬笑了,「你說這話不是打臉麼?」
馮牧之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我當初是不知情好不好?」
「我發現你生氣的時候挺好看的,比你的招牌假笑順眼多了。」
馮牧之不搭理他了。
蔡鵬也不再開玩笑,直接問正事。
「找我來幹什麼?」
馮牧之說:「把你們的新片主角給李尚。」
蔡鵬簡直想吐血「你怎麼還和他廝混在一起?」
「這次坑了周黎,算他將功補過了,決定給他個機會。」
「你就不怕他把你剋死麼?」
馮牧之說:「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喜歡挑戰極限。」
蔡鵬哼笑一聲,「我期待著你陣亡的那一天。」
「你還是好好抓住這個機會發展藝人經紀吧。現在中鼎這邊陰盛陽衰,是你們開拓美女事業的契機。」
蔡鵬故意問:「合作一下?」
「必要時我也可幫你一把,合作還是算了,中鼎集團我有太多惹不起的。」
蔡鵬呲牙,「你可真圓滑。」
馮牧之沒說什麼,擺擺手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