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不到目標。」
經過兩個多鐘頭的衛星導航定位,指揮部的軍官像一灘軟泥倒在座位上,兩隻眼睛如同染上了瘟疫,眼珠轉動都不靈活了。
顧海的心瞬間跌入深淵。
劉沖站在旁邊也是一副焦灼的表情,「怎麼會搜索不到目標呢?難道是飛到百慕大三角洲去了?」
下一秒鐘,領子被提了起來。
「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發配到那?」
「別介啊!」劉沖還當真了,「我可不想被外星人帶走。」
顧海陰著臉把劉沖拽出去,「走,開著飛機跟我一塊去找。」
於是,顧海乘坐著劉沖駕駛的直升機,開始在浩瀚無際的夜空中尋找白洛因的影子。
途中,劉沖忍不住朝顧海看了一眼,問道:「白團長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走了?」
顧海陰著臉回了句,「有你什麼事?」
「你不說我也知道。」劉沖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
顧海斜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
「你肯定做了什麼對不起白團長的事,結果讓白團長發現了。」
「你還是好好開飛機吧!」顧海挺糟心的,「動腦子的事真的不適合你。」
「我腦子是有點兒遲鈍,但是我能看出來白團長很喜歡你。自打白團長入伍,我很少見他笑,但是你來後的這大半年,他時不時就對我們笑。我覺得,白團長是個很執著的人,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一旦喜歡上了,就很難動搖。」
劉沖的這一番話雖然樸實,但卻字字戳中顧海的要害。
沉默了好一會兒,見顧海沒駁斥他的話,劉沖又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煞費苦心地去找他,他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了,就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這個道理,顧海也懂,他找白洛因並不是覺得他會出多大的事,他是想第一時間去安慰白洛因。他不想讓白洛因傷心難過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只要一想到白洛因孤獨落寞地藏在某個地方,顧海就心疼得無以復加。
一夜搜尋未果,凌晨時分,顧海回到了部隊。
白洛因果然沒有回來,到了周凌雲那一打聽才知道,白洛因和他請了三天的假。
三天……他能去哪呢?
自打上次被白洛因和顧海黑了一筆,顧洋這邊就元氣大傷,艱苦奮戰幾個月,總算回到受創前水平,這幾天顧洋正想著去哪度個假,好好調養一下身體。
咖啡剛煮開,手機就響了。
「喂?」
顧洋把手機夾在耳邊,將咖啡渣過濾出來。
那邊久久才開口,「因子有沒有在你那?」
顧洋聽到是顧海的聲音,動作立刻頓了頓,拿起手機走到陽台。
「你剛才是問白洛因有沒有在我這?」顧洋確認了一下。
顧海嗯了一聲。
「怎麼?他不打算和你過了?離家出走了?」
「嘟嘟嘟……」
顧洋放下手機的那一刻還挺不適應,第一次有人在他前面掛斷。
回去把過濾好的咖啡倒進杯子裡,細細咂摸了一口,味道果然比平時更濃郁。
下午,顧洋就乘機抵達了北京。
推開顧海辦公室的門,只有佟轍在,不偏不倚地坐在他的對面。對於顧洋的到訪,佟轍先是詫異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好久不見。」佟轍帥氣地揮了揮手。
顧洋冷冰冰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眼角捎帶著嘲諷之色。
「顧海待你不薄啊!才這麼幾天,就擺出一副反客為主的姿態了?」
佟轍目光肆意,「一般般吧,比你那強一點兒。」
顧洋坐了過去,手搭在佟轍肩膀上,目光專注地打量著他,許久之後,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你在這越好,我越高興。」這是顧洋的真心話。
佟轍不在乎地笑笑,而後朝顧洋問,「白洛因失蹤了,你知道麼?」
「知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那你還不趕快趁機去找?也許找到了,就是你的了。」
顧洋的手指在佟轍的俊臉上滑了一下,「你別告訴我,這是你給我創造的機會?我很容易感動的……」
「你想多了。」佟轍冷-笑著攥住顧洋的手腕,「機會是你叔給的,你還是提著兩盒腦白金去看看你叔吧!我想你叔最近的壓力也很大。有時候我我挺佩服白洛因的,專挑你們顧家人下手,真有魄力。」
顧洋微斂雙目,眼神跟著佟轍的表情變換遊走著。
「我叔發現真相了?」
佟轍歎了口氣,「老爺子一聽他倆要結婚,立刻炸毛了。」
別說顧威霆了,就是顧洋聽到這倆字,都被炸得不輕。
「結婚?誰和誰結婚?」
佟轍哼笑道,「我說我和他結婚,你信麼?」
顧洋剛剛沸騰起來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他本以為白洛因離開,是因為佟轍的緣故,哪想這小子真是到這打醬油來了。而且還以一副局外人的口氣道出「結婚」倆字,這對顧洋來說是多大的刺激啊!
尼瑪的,才三個月啊!三個月沒露面,就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正想著,閆大美人推門而入。
顧洋看了她一眼,後者剛要開口,仔細一看發現不是顧海,於是又把嘴邊的話嚥了進去。
「你給我出來!」閆雅靜用力拉扯著佟轍。
佟轍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悍婦!」
「我就是悍婦怎麼著?你給我出來,出來……」
佟轍真的被閆雅靜拽出去了。
顧洋竟然從他倆的交鋒中嗅到了一絲打情罵俏的味道,這尼瑪叫什麼事啊?我忍痛割愛把你放到這,是想讓你當情敵來了,不是讓你幫他們消滅情敵來了!!!
白洛因駕駛的直升機一路向南開,竟然不知不覺開到了香港。
如果顧洋能夠提前獲知消息,也許白洛因這架直升機就被攔截下來了,可惜那個大傻冒沒有估算到這一點,竟然跑到那邊看笑話去了。
結果笑話沒看成,倒是錯失了一次良機。
白洛因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開,無意識地開,他把飛機與地面一切聯絡信號全都切斷了,自從決定出來,就沒打算讓別人找到他。
突然間挺想放縱一把的,體會一下自私的滋味到底有多銷魂。
九年了,他需要找個驛站歇一歇。
找一個地方,不用去想那些所謂的責任,不用擔心觸犯紀律被扣分,可以肆無忌憚地耍渾,不再擔心有一雙眼睛總在暗處盯著自己……
他是如何從一個不畏懼任何人目光的輕狂少年變成一個忍辱負重的老兵的?他是如何從一個淡薄錢勢的浪蕩才子變成一個追名逐利的庸夫俗子的?他是如何從一個親情至上的孝子變成一個眾叛親離的畜生的?……
這一切的轉變,僅僅是為了捍衛一段感情。
白洛因尋覓著當初解救顧海的路線,一路向南飛,最後,他開到了當初降落的那片空地上。那隻小驢竟然還躺在那,不知道被多少人踢過,踐踏過,早已經滿身泥濘。白洛因把小驢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依稀可見當初的風采。
白洛因又把兒子撿了回去。
再次啟程,這一次,一路向西。
家裡早就炸開鍋了,所有人都在找白洛因,部隊的領導在找,士兵在找,白洛因的家人在找,顧海的家人也在找……
顧威霆自從白洛因離開,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是白洛因那張絕望的面孔。起初他會暗示自個,白洛因這麼做就是為了逼他就範,就是為了讓他落得一個千夫所指的下場。但是後來,這種想法越來越站不住腳,他開始強烈地擔心白洛因。
他想起五年前,白洛因去部隊看他,站在他面前低聲懇求。
「叔,你能讓我進地道裡待一會兒麼?就一會兒。」
那一天的夜裡,顧威霆的耳旁總是響著白天隱隱間聽到的嗚嗚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