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白洛因離開已經第五天了,白洛因還是沒有半點兒消息,為了這麼一株百年難遇的好苗子,部隊不惜發動數百官兵出去搜尋。部分媒體單位也開始播報尋人啟事,甚至公開發出懸賞令,提供消息者懸賞五十萬。
就是這麼大的聲勢,都沒換來應有的回應。
誰讓人家白洛因待在那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整個村子一台電視都沒有,更甭說手機或者電腦了。這裡一切都是原生態的,傳遞信息基本靠吼,除非有人能從北京吼到西藏來,不然甭指望領走那五十萬了。
尋找白洛因的活動幾乎見者有份,只有一個人沒參加,那就是顧海。
用顧洋的話來說,這貨是被刺激過頭了。
除了白洛因離開的第一天,顧海出去找了他,其餘的時間裡,顧海一直在公司忙著他的工作。他幾乎每天都在車間裡轉,自打白洛因負責的那個項目完工之後,公司就一直致力於生產智能燈和航空燈,倉庫已經堆買了燈具,一件未售,顧海還逼著工人加班加點繼續生產。
「顧總,新一批航空燈已經入庫了。」生產部門負責人朝顧海匯報。
顧海點頭,又扔過去一個單子。
「照著這個數目,繼續生產。」
負責人一臉驚訝,「顧總,哪家機場定了這麼多貨啊?」
「我定的。」
「啊?……」
負責人還想追問下去,顧海已經掉頭走人了。
倉庫管理員找到佟轍,一臉發愁的表情。
「副總,倉庫真的裝不下了,再往裡面塞,運輸車都進不去了。」
佟轍面色深沉地看了管理員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去了顧海的辦公室。
打開門,顧海正對著一張圖紙演算著什麼,表情甚是認真,佟轍不聲不響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他。直到數據測算完畢,顧海用筆尖戳了一下辦公桌,這才發現佟轍的存在。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佟轍看著顧海佈滿血絲的眼睛,淡淡說道:「剛進來沒一會兒。」
顧海點點頭,把圖紙遞給佟轍。
「按照這張圖紙上要求的數量和規格,務必在明天天黑之前將這批燈趕出來。」
沉默了許久,佟轍終於開口,「倉庫裝不下了。」
顧海頭也不抬地說:「公司不是有這麼多空餘地方麼?倉庫放不下就放到會議室,領導和員工的辦公室,或者樓道,只要能保證這批燈具的安全,任你放置。」
佟轍很想問問顧海,你結婚的時候難道是一個人發個電燈泡麼?
就算是這樣,那也得半個京城的人過來隨份子才能把燈領完。
過了許久,佟轍還沒走,顧海直接說了一句。
「我不回答任何形式的提問。」
佟轍剛一出門,就看到閆雅靜從遠處風風火火地走過來。
「你幹嘛?」佟轍拽住閆雅靜。
閆雅靜氣急敗壞地說:「你放開我,這次找顧海真有事!」
佟轍還是不鬆手,相比之前的刻意阻攔,這一次佟轍的表情很認真。
「我勸你別進去,真的。」
閆雅靜死瞪著佟轍,「我再不進去,公司都要被拖垮了,這麼多燈,何年何月才能賣出去啊?它已經超過我們正常銷量的十倍多了!現在公司的資金已經周轉不開了,外面負債纍纍,股票還在下跌,顧海再這麼蠻幹,我們都得陪著他喝西北風去!」
佟轍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態度。
「這些話你不說他心裡也明白,既然他心裡明白,還執意要這麼做,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閆雅靜崩潰地用後腦勺撞著牆,「我怎麼越來越不懂顧海了呢?」
佟轍冷-哼一聲,「你壓根就沒懂過。」
「誰說我沒懂過他?」閆雅靜急了,「我和他在一起創業的時候,你還在香港送外賣呢!別老是拿出一副後來者居上的派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就是再怎麼不受重用,也比你位高權重。」
佟轍只說了一句話,就把閆雅靜後面所有的話悶回去了。
「你要是真懂他,你早就離開他了。」
放羊的第四天,白洛因就遇上了狼。
倆人還沒來得及上飛機,就有一匹野狼從不遠處狂奔而來,羊群一哄而散,那匹狼專逮一隻羊,玩命地追,追上之後對著羊腦袋狠狠咬了上去。
慘烈的叫聲在草原上響起。
依照白洛因的經驗,這會兒應該盡快撤離這裡,可旁邊的那個少年就是一根筋,也許他見慣了狼,所以根本不怕,也許他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家的羊被吃,總之他拾起一根棍子從狼身後緩步移去。
白洛因這時快步朝直升機走去,他的槍放在直升機上了。
「啊」
突然一聲慘叫,讓白洛因神經一緊,他轉過身,看到那匹狼已經掉頭,正張著血盆大口往自個這邊沖。原來少年偷襲成功,這根棍子的確把他家的羊解救出來了,結果狼被敲之後徹底瘋了,直朝著白洛因狂奔而來。
其實,這個時候白洛因距離直升機只有幾步之遙,只要他反應迅速,大步跨上直升機,順著機艙門爬到頂蓋上,那隻狼再襲擊他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可惜,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白洛因突然抽了,他竟然想體驗一把被狼追的感覺。
於是,白洛因繞過飛機,像一陣風一樣,朝著廣袤的草原深處狂奔而去。
那隻狼就在後面狂追著,狼牙一直和白洛因的小腿肚兒保持三公分以內的距離,只要白洛因一洩氣,那塊肉就沒有了。
白洛因的兩條腿像是發電機,身上的勁兒好像用不完一樣,就這樣在草原上縱情奔跑著著。呼嘯的風從耳旁刮過,心臟承受著高強度的律動,此時此刻,白洛因的心裡說不出的暢快,他甚至想放聲大笑。
普天之下,被狼追還帶著笑容的人,恐怕只有白洛因一個了。
最後,也不知是這隻狼體力不支了,還是被白洛因驚人的耐力折服了,它竟然掉頭跑了,留下一連串的狼爪印。
過了一會兒,那個少年才著急忙慌地跑到這,看到白洛因安然無恙地躺在地上,忍不住驚歎了一句,「你好厲害!」
白洛因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享受著徹底放鬆後的愉悅心境。
突然,有根手指戳到了他的臉上。
白洛因睜開眼,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忍不住一驚。
二十多隻狼,站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的地方,正朝他們瞇著眼「微笑。」
跑啊!!
這一天晚上,少年累得尿床了。
第二天早上,白洛因睜開眼,迎著強烈的光線往外看,發現少年正在偷偷摸摸曬被子。
「嘿,你在幹什麼?」白洛因突然開口。
少年慌張地轉過身,趕緊仰首挺胸,用肩膀和後背擋住那塊地圖。
白洛因倚在門口,嘴角帶著一抹淺笑,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俊美得有些不真實。
久久之後,白洛因開口。
「我得走了。」
少年一驚,「去哪?」
「回家。」
「你不是說以後都留在這和我一起放羊了麼?」
白洛因用手撫著少年粗糙的面頰,淡淡說道:「飛機快沒油了,我再這麼開著飛機陪你放羊,以後永遠都回不去了。」
少年塌下肩膀,身後的地圖露出一個清晰的輪廓。
白洛因俯下身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從懷裡摸出一架做工精美的飛機模型,遞給少年。
「這是我親手做的,送給你了。」
少年目露驚喜之色,愛不釋手地將模型捧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
白洛因拍了少年的腦袋一下,抬腳朝外面走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我答應用羊和你換飛機了,你能留下來麼?」
白洛因轉身,朝少年敬了一個漂亮的軍禮。
「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