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宮?」
三皇子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了一大半,草藥也已經上好,就差包紮了。漓淺拿來厚厚的一卷藥布,坐在三皇子身邊,要為他纏上幾層。
「不要弄得太過明顯。」三皇子吩咐道。
漓淺頓了一下,還是照三皇子的吩咐去做了。
三皇子朝蘇入翰說道,「明天一早就得啟程回宮,昨天發生那麼大的事,現在宮裡一定一團亂,還是回去幫著料理一下比較好。況且我派去邊疆探察的使臣明天會到,我要去和他見一面。肖將軍那裡,我想父皇已經有所察覺,戰且不要揭穿他。」
「對,畢竟現在人心不穩,肖將軍手裡又握有不小的兵權。我想他不會傻到現在就陰謀叛亂,怎麼也要等到麓北國有了勝算,才會趁虛而入。」
三皇子點點頭,目光越發地冷冽。
蘇入翰沉默了一會兒,又朝三皇子問道,「那雪逝呢?你打算?」
「先讓他待在這裡,上川鴻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地,凜王一定會在周圍設下埋伏。還好冰火洞裡機關重重,還算得上安全。這幾天若是我不在,一定要看緊雪逝,不要讓人到處亂跑。」
蘇入翰點點頭,「我會時刻注意這周圍的變動的,一旦有人試圖潛入附近,就直接殺掉。」
此時,三皇子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外面的天色越發深沉,洞口傳來烈火和寒冰的說笑聲,不過大多是烈火一個人的聲音。
三皇子打算先把幕雪逝叫起來吃些東西,便轉身朝暮雪逝睡覺的那個洞走去。
幕雪逝整個人鑽進了被子裡,蜷成一個球,連頭都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了裡面。
三皇子將被子輕輕一扯,就吃開了。幕雪逝閉著眼睛,像是還在睡覺,三皇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撫著他的臉說道:「去吃些東西。」
「不餓。」幕雪逝悶悶地說道。
三皇子有些詫異,睡之前還高高興興的,說是睡醒了要去和他們一起烤野鳥。為何睡了這麼一覺,醒來之後就變得這麼沉悶了。
三皇子沒再說話,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幕雪逝心裡有些難受,覺得自家不該給三皇子臉色看,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根本吃不下。不提剛才的事情幕雪逝能做到,但是若要讓他裝作根本沒看到,幕雪逝實在裝不出來。
心裡頭悶悶的,幕雪逝使勁吸了一口氣,還是坐了起來。
三皇子走到外面,看著烈火和寒冰,問,「剛才雪逝有從洞裡出來過麼?」
烈火搖搖頭,「沒有。」接著又把手裡的那串烤乳鴿遞給寒冰,笑瞇瞇地說道:「弟弟嘗嘗這個,剛烤好的。」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你烤的東西,不是沒熟就是焦了,只顧著東張西望,談天說地,能烤出什麼好東西來。」寒冰一臉淡漠地說道。
烈火一聽就急了,「那些不好的我都吃了,這一串烤得最認真,就是想給弟弟吃的,弟弟還不領情。」
寒冰絲毫不動容,依舊一臉淡漠地烤著自己手裡的東西。烈火就在一旁生悶氣,後來乾脆自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哼哼著。
兩兄弟徹底忽視了三皇子的存在,沉浸在二人世界了,說著每天都會說的一些簡單的話,做著類似的事情,還樂此不疲。因為長時間不和外界接觸,他們兩人的性格和相處方式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經常會吵架,而且最後都是烈火妥協。
三皇子忽然就想起了幕雪逝和自己,若是可以如同他們,找一處沒人的地方,只有彼此,該是多麼快活的一件事情……
轉身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幕雪逝,他已經從洞裡走了出來。看了三皇子一會兒,精神依舊顯得有些不好。
「既然起來了,怎麼不出去和他們一起吃?」三皇子問。
幕雪逝啞著嗓子說道,「我的臉……」
三皇子這才意識到幕雪逝是問自己用不用把這張臉遮擋上,大概是把三皇子那會兒說的話記在了心裡。怕三皇子不願意這張臉被人看去,才來徵求他的意見。
看著幕雪逝有些低落的心情,三皇子不想再給他增加一層陰霾,就說道,「不用了,這裡沒有外人,你願意自由一些也無妨。」
「哦……」幕雪逝低著頭,從三皇子身邊走過。
結果,幕雪逝剛一出去,三皇子就後悔了。
除了蘇入翰,剩下的三個人,看著走出來的幕雪逝,都是一臉驚詫的神情。就連平日一貫清冷的漓淺,這會兒見到幕雪逝,都有些移不開目光。更不要說烈火了,這個人傻愣在那裡,手裡的肉串發出一股焦糊味都沒有察覺。
半響過後,三皇子走了過來,把幕雪逝拉到一旁。
「這是那個小黑猩猩麼?」烈火朝一旁的寒冰問道。
寒冰剛才那一刻有些恍了神,這會兒聽到烈火的問話,才清醒過來,回道,「怎麼不是?上次他來的時候不是說自己的臉中了毒麼?」
烈火剛明白一陣,又有些糊塗了,問,「我怎麼覺得他一次變一個樣?我記得最初三皇子帶他來招魂的時候,也沒現在這個樣子啊。」
寒冰沒理睬烈火,繼續忙著手裡的動作。
烈火忽然紅了臉,眼神射向寒冰,帶著幾分凶意。
「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鬼了?剛才我看你看他的眼神,明顯不對。現在你連理都不願意理我了,是不是?!!」
寒冰一貫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一絲惱怒,側過頭朝烈火說,「我看心思不正的人是你吧。」
說完,寒冰就徹底從烈火身邊走開了。
烈火把自己眼前搭的架子全部踹翻在地,那塊被烤焦的野鳥也被他放在地上狠狠踩,直到寒冰完全走出了烈火的視線,烈火才停下來。
沒一會兒,通紅的臉恢復了正常,緊握的拳頭也鬆了開來。烈火終於抵不住心裡的擔憂,帶著一臉尷尬的神色從其他幾個人面前穿過,悻悻地朝寒冰離開的方向走去。
三皇子拿著一串烤好的紅翅遞到幕雪逝的面前,這是剛才從蘇入翰和漓淺那裡拿過來的,烤得外焦裡嫩,色澤誘人。
若是睡覺之前看到這些,幕雪逝絕對會淌口水。可是現在他看到什麼東西,都沒有胃口,但是無奈不想拒絕三皇子的好意,只好接過來,緩慢地送進嘴裡。
「怎麼了?」三皇子朝幕雪逝問。
幕雪逝搖搖頭,眼睛瞧著前面的空草地,神思一陣恍惚。忽然,頭被重重地扭了過去,幕雪逝抬起眼皮,看到的是三皇子有些不悅的神色。
「就是有些不舒服。」幕雪逝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三皇子說,「剛才睡覺著涼了。」
若是放在以前,三皇子一定恐嚇質問一番,逼幕雪逝說出實話。但是現在忽然下不了這個狠心了,三皇子見幕雪逝不想說,便放開了他,冷著臉轉過頭,沒再看幕雪逝。
烈火和寒冰不在了,蘇入翰和漓淺也有說有笑的。這有這處角落裡,充斥著讓人憋悶的安靜氣息。
幕雪逝忍不住扭過頭看著三皇子,他正在親手烤一隻紅頭鶯,淡淡的火光映照在三皇子的側臉上,將那完美的輪廓勾勒得如夢似幻。幕雪逝不禁再次感歎,三皇子不管做什麼動作,都是如此賞心悅目。不管是流露出什麼神色,都是如此攝人心魄。
呆呆地看了很久,幕雪逝才發現三皇子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將那烤好的紅頭鶯從架子上取下,小心翼翼地用乾淨的絲帕將上面的草灰清理乾淨,接著用嘴輕輕吹了很久,直到上面冒著的煙氣全部散掉。
幕雪逝發現,自己忽然有了食慾,而且是對三皇子手中烤好的那串紅頭鶯才有。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三皇子要,剛才三皇子給自己東西吃的時候,自己還說不餓呢。
忽然,那串紅頭鶯慢慢地朝三皇子的嘴邊送去。
幕雪逝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才有了一點精神的小臉又垮了下來。
三皇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將近在咫尺的美味又從自己的嘴邊移開,送到了幕雪逝的眼前。
幕雪逝的眼睛頓時發亮了起來,二話沒說接過來就朝嘴邊送去。三皇子親手烤的東西就是和別人烤的不一樣,幕雪逝發現自己心情再怎麼不好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吃了大半下去,幕雪逝才意識到三皇子也沒吃東西,扭過頭,發現他又拿起一隻野鳥放在架子上面烤。
「我來吧。」幕雪逝湊過去,想拿起三皇子手裡的竹棍。
三皇子則沒有鬆手,依舊一臉平靜地進行著手裡的動作,像是沒聽到一樣。
幕雪逝嘴裡的美味,頓時有些難以下嚥了。他抬起屁股,故意朝三皇子的方向挪了挪,而三皇子依舊無動於衷,沒有樂意,也沒有不樂意的意思。
終於,幕雪逝挪到了和三皇子緊挨的位置。
「我來吧。」幕雪逝又伸出手,去抓三皇子手裡的竹棍。
三皇子則閃開了,很明顯的不領情。
幕雪逝有些沒了底氣,使勁在一旁歎了一口氣,朝三皇子說道,「你和我說句話成麼?」
三皇子沉默不語。
幕雪逝哭喪著臉,拽了拽三皇子的胳膊說道,「那你瞧我一眼也成。」
三皇子沒有轉頭的動作。
幕雪逝終於投降了,癟著嘴朝三皇子說道,「我是偷偷看了漓淺幫你上藥,而你傷得那麼嚴重才心情不好的,我不是氣你瞞著我,是實在高興不起來,你看,你烤的我也吃了,你就賞個臉,讓我也烤一串,就當我照顧傷患了。」
三皇子臉色終於微微變了變,轉過頭看著幕雪逝,解釋道,「我受傷和你受傷不一樣,我習武多年,這點兒小傷不算什麼。」
「可是也疼啊!」
幕雪逝難受的就是這個地方,他記得自己以前去醫院,看那些做完手術的人,麻藥效果一旦過去了,就會疼得哭爹喊娘的。何況三皇子身上這麼大的一個口子,還沒有任何麻醉。
三皇子見幕雪逝滿臉心疼的表情,心裡泛起一股暖意,他捏了一下幕雪逝臉頰,哄騙著說道,「我不會疼,我可以用內功把痛感除掉。」
「真的假的?」幕雪逝瞪大眼睛,開始露出欣喜的神色。
三皇子點點頭,「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你師父。」
幕雪逝果真興沖沖地去找蘇入翰,沒一會兒,就美滋滋地跑了回來。剛一坐下,就哈哈笑了兩聲,拉著三皇子的胳膊說道,「那我以後豈不是可以隨便打你了?」
三皇子沒想到幕雪逝竟然打的是這個歪主意,臉上的溫柔立刻消失,冷冷道:「想都別想!」
幕雪逝還沒有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依舊面帶幸奮地說道,「就算不打你,我也可以練啊,等我練成了,你再怎麼威脅我也沒用了。」
三皇子有些苦笑不得,不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然恐怕要等到這個傷口好的那一天,幕雪逝才會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
「我來!我來!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幕雪逝嚷嚷著,就把三皇子手裡的竹棍搶了去,蹲著架子旁,像模像樣地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