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追來了。」灝凜看向門口的三皇子。
三皇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直直地看向灝凜,灝凜的身體倚靠在溫泉的石壁上,臉上帶著慵懶的表情,懷裡還抱著不省人事的幕雪逝。三皇子的眼睛沒有在幕雪逝的身上過多停留,怕自己會忽然亂了方寸。
不過剛才在門外停留的那一刻,三皇子就已經亂了方寸,不然也不會奪門闖入。那個肇事者,三番五次玩失蹤,害自己牽腸掛肚,結果自己費盡周折找來,他竟然在裡面和別人說會考慮留在這裡……
而且,還差一點兒成為別人的身下之物,就算沒有,現在也和別人一起泡在溫泉裡。三皇子一想到幕雪逝身上有什麼地方被別人碰過,心裡的火苗一簇一簇直往眼睛裡面冒,意識都要被燒成灰燼。
他的旁邊站著兩個大內高手,而大內高手中間護著的,就是灝凜那貌若天仙的王后魂若。魂若不愧為一國之母,就這樣被架在門口,臉上也沒有絲毫慌亂,反倒是緊跟而來的幾個官員臉色更為緊張。
「三皇子是怎麼進來的?」灝凜朝門口的梁太尉問。
梁太尉看出灝凜眼中的不滿,小心翼翼地回道:「大王,因為王后在三殿下的身邊,三殿下不肯放人。我們怕王后有個閃失,只好順著三殿下的意,把人放進來了。」
灝凜瞥了魂若一眼,又把目光重新移到三皇子的身上,似笑非笑地說:「三殿下,謝謝你幫我把王后找到並送了回來。現在,可以把我的人放開了麼?」
灝凜自然知道是三皇子故意抓走的魂若,只是心中不免嗤笑,就憑一個王后,就想要挾他麼?就算她有再龐大的家族勢力又怎麼樣,灝凜照樣可以找個理由讓百官信服。
三皇子冷冷回道:「想要我放開你的人,你也得先放開我的人才成。」
「你的人?」灝凜冷笑幾聲,說:「魂若是我的人,是因為她是我的王后。你說幕雪逝是你的人,可他哪個部位打著你三皇子的印記?」
這句話迎頭劈下,銳不可當,雖然灝凜是笑著說的,可是任何人都聽出了其間的殺氣。
三皇子目光寒冷如冰,還沒開口,就已經射出了幾百根利箭。
「幕雪逝從頭到腳,從人到心,全打著我的印記,如果沒有我,他根本不會存活在這個世上。」
一句話,震撼了屋中所有的人。他們從未聽過有人敢這樣和灝凜說話,不要說一個皇子,就是別國的君王,也要對灝凜禮讓三分。沒想到三皇子的膽識和他的這張臉一樣攝人心魄,眾人不禁在心中對他忌憚幾分。
「笑話。」灝凜冷哼道,「現在我就可以讓你死在這裡,我倒想看看,幕雪逝會不會隨你而去。」
話音一落,立刻有數百精兵出現在灝凜寢宮的周圍,還有不少弓箭手站在外圍,只要灝凜一聲令下,光是那些弓箭手就可以要了三皇子的命。
「你可以下令殺了我,不過你的王后,就會跟著一起死。」三皇子靜靜地說道。
一瞬間,不少官員跪倒在地,央求著灝凜不要輕舉妄動。一是說三皇子畢竟是鄖西國的皇子,死在麓北國勢必會引起矛盾,二是說魂若貴為國母,一旦被殺,皇室顏面何存。
「全部出去!」灝凜帶著不容違抗的語氣朝門口說道。
那些大官面面相覷,都是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灝凜臉色越來越差,目光朝門口的方向一掃,沒有專注地看任何一個人,可卻讓每個人都感覺是在看自己。
沒一會兒,門口的人全都悻悻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三皇子和身邊的魂若。還有那些站在不遠處的精兵,一臉嚴肅地靜候著灝凜的命令。
等所有的人都退出了灝凜的視線,灝凜的神情又轉回了悠然自得,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幽幽地說道:「三殿下,你不至於這麼愚昧地認為魂若能威脅到我吧?」
三皇子沒有回話,臉上的表情告訴灝凜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灝凜將手放在幕雪逝的臉上,輕撫了一陣,刻意挑眉看向三皇子。
「可惜,你看低我了,魂若身後的勢力再大,也不可能對我造成威脅。我若是想殺掉你,別說連累了魂若,就是連累了她一家子的人,我也照樣可以擺平。」
「然後呢?」三皇子問。
灝凜將幕雪逝又朝自己的懷中帶了帶,戲謔地說道:「然後就是勸你趕緊離開,看在我當初沒有見到幕雪逝之前,還對你抱有幾分興趣的份上,這事就不予追究了。你要知道,敢公然頂撞我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離開我的視線。」
三皇子看著睡得死沉沉的幕雪逝,心裡一陣抽搐,但是理智告訴他姑且先忍住,現在自己勢單力薄,只要能把幕雪逝救出來,別的都可以先放下。
「那你就下令吧,我倒想欣賞欣賞你目睹了一屍兩命之後的表情。」
一屍兩命?
灝凜目光微微發怔,眼睛看向魂若。
魂若終於開口朝灝凜說道:「大王,妾身有喜了。」
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似乎對於魂若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她不像那些寵妃,仰仗著自己的肚子博取幾分地位,她在麓北王宮中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夠撼動。現在她肚中的這個孩子給她帶來的,不過是即將成為娘親的呃那幾分新鮮感。
灝凜就不同了,雖然他沒有想兒子想到瘋,但是聽魂若這麼一說,忽然有種異樣的心情。在這世上,他已無半分親情的牽連,忽然有個流著自己血的人要出現在這世上,而且自生下來就成了自己最親的人……
半瞇著眼睛,灝凜陷入了人沉思。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青灰色長袍的太醫走了進來,將手輕輕放在了魂若的手腕上,探了半晌之後,那太醫的神色有些複雜。
「恭喜凜王,王后有喜了。不過……在下還從王后的脈象中探出王后中了毒,恐怕情況有所不妙。」
魂若為什麼會中毒,灝凜再清楚不過了。只不過他有些納悶的是,為何連自己都不知道魂若有了身孕,而三皇子反倒先知道了?難道三皇子追過來的時候本想把魂若當成個人質混入宮中,結果正好發現她有了身孕?
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
「王后懷孕多少時日了?」灝凜繼續朝太醫問。
「多於兩月不止。」
這也就是說魂若懷上身孕的日子還是自己離開麓北國之間,那中間她難道都沒有發現過?還是早就發現了,卻故意隱瞞不報。
三皇子的一番話打斷了灝凜的猜測。
「凜王,鄖西國有鄖西國的內賊,麓北國同樣也可能發生此事。現在你不該想此事的前因後果,應該想想怎麼解救你的骨肉吧?」
內賊……這兩個字的影子在灝凜的腦中一閃即逝,他抬起眼皮,朝三皇子和魂若看去。
「你是要我放了幕雪逝,才肯交出解藥?」
「既然凜王知道,就只需放人即可。」
灝凜眸色一沉,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說我不要她肚中的孩兒,只要雪逝,你會乖乖地離開麼?」
三皇子雙目怒睜,僅存的理智都要潰散了,他恨不得現在就大步上前,一劍要了那人的命。為何他可以為了幕雪逝放棄自己的親骨肉?他對幕雪逝,當真動了感情麼?還是幕雪逝將那獨屬於自己的美展現在了別人面前,將那人的心智徹底迷惑了?
三皇子還沒爆發,寢宮的門又被撞開了,文武百官全都衝了進來,撲倒在灝凜寢宮的地上。剛才那太醫一出去,就被幾個大官逼問出了魂若懷孕的事情,一瞬間百官暴動,全都朝這門口湧來。
在他們眼裡,什麼都比不上王室血脈,灝凜對於前幾個帝王來說,更為偏好男風,所以這個龍種才等了數年,而且是正宮王后懷上的,真可謂金貴無比。
看著整個麓北國的命官幾乎都跪在地上,灝凜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無法收場了。留住幕雪逝,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會讓王宮內部動盪。放走幕雪逝,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日後還會有機會去搶……
只是到了嘴的美食,又一次被奪了回去,灝凜著實不甘。他又側頭看了幕雪逝一眼,那伏在自己肩頭上的俊美攝人的小臉,馬上又要離開自己的視線,還真有幾分不捨……
若不是顧及幕雪逝的處境,三皇子會直接將灝凜的眼珠挖出來。
「都起來吧,我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灝凜臉色語氣忽然變得和氣了不少。
那些命官眼神一亮,臉上的陰霾全都掃去了,有的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旁邊的人,就愛你那些人也是面帶喜色,才知道灝凜真的答應放人了。
三皇子雖然依舊懷著痛恨之意,可是看著地上跪倒的一群人,心中也有幾分感慨。灝凜詭計多端,但是手下的人全是真心擁戴他;皇上嚴於律己,做事穩重,手底下的人卻各懷鬼胎,沒幾個忠於朝廷的。
等幕雪逝被三皇子從煙霧瀰漫的溫泉中抱出,眾人終於看清楚了幕雪逝的模樣,一瞬間全都被震住了。一直覺得魂若已經算得上美中極致,可是見了這人,才發現昔日的美人在自己的眼中已經全然沒了一分色彩。
剛才對灝凜曾有過的不滿,全都煙消雲散了,這樣的人,的確和王室的血脈難分輕重。
「至於解藥,我和雪逝回到皇宮之後,自會送到王后的手上。」三皇子將幕雪逝的臉蓋上,抱著他朝門口走去。感覺到身後投來的刺目視線,三皇子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幽幽地說道:「凜王,不要怪我奸詐,這一招,還是我同你的國師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