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幕雪逝分明看到,三皇子的眼神裡面閃過幾分無奈。他很少見到三皇子的這種眼神,平日惹怒了他,他都不和自己一般見識,這次為何……
幕雪逝心裡惴惴不安,仔細回想剛才的話,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畢竟是在不一樣的社會,文化習俗不同,人的想法觀念也不同。
「其實我……」
「不必解釋,為官的事,我不再過問就是了。」三皇子轉身往回走。
幕雪逝又追了回去,一邊追一邊撿地上的衣服,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神情。
「你沒生氣吧?剛才那話是真的還是氣話?」
三皇子淡淡說道:「既然你想要自由,我今後不再束縛你,你自己懂得分寸就好。」
「真的麼?你以後不再管著我了?」幕雪逝臉上帶著幾分欣喜。
不知為什麼,三皇子看到幕雪逝臉上的表情,胸口微微發疼。他從沒想過隱忍,這次也可以一如既往地霸道,不理睬幕雪逝的單純想法。可是看到幕雪逝悄無聲息地哭,又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破涕為笑,所有堅持的一切都轟然倒塌。
原來自己並不瞭解幕雪逝,總以為他喜歡粘著自己,就代表他喜歡更多的關心。
或許蘇入翰曾說過的一句話是對的,一個東西被遮著,人們就永遠想知道它的真貌。一旦看到了,發覺這是遙不可及的,才會默默遠離和放棄。
幕雪逝現在亦是如此,自己越是束縛著他,他越是對外面的一切抱著強烈的好奇,等有一天他徹底膩煩了,才會心甘情願地扎回自己的懷裡。
只是這期間可能遭受的一切,他受得了麼?
回去的途中,三皇子一言不發,幕雪逝反覆確認他表情正常,情緒穩定後,才鬆了一口氣,美滋滋地跟著他往回走。
真是沒想到,三皇子也會用自己的話。
幕雪逝現在扭頭看三皇子的臉,覺得特別的親切,特別的可愛。三皇子已經不像追出來時候那樣死死攥著幕雪逝,幕雪逝卻主動攥了回去,還說了不少動聽的話,都是誇三皇子英明和體貼的。
清雅和清竹站在門口伸著脖子往幕雪逝的方向看,見幕雪逝和三皇子又走了回來,臉上不由地露出高興的神采。
「我就說雪公子會回來的,他一定拗不過殿下。」清竹一臉神氣的看著清雅。
清雅哼了一聲,撇著嘴說:「我早就知道了,誰敢拒絕咱們的殿下。」
「不,你該說誰能忍心放咱們的雪公子走!」
清雅有些驚異,沒想清竹的口中也能冒出這麼動聽的話來。
清竹見清雅的神情,以為她不贊同自己的話,又小聲解釋道:「現在小院外面的人都在議論雪公子,那天我去雯妃娘娘那裡取東西,她還問了我關於雪公子的事情。而且我走在路上,很多人都盯著我看,還有主動和我搭話的人呢!」
清雅看著清竹神采奕奕的模樣,捏了她的耳朵一下,問:「他們看你、同你說話也是因為雪公子的緣故,又不是出自真心,你有什麼可自得的?」
「當然有啊!他們知道我是小院裡的人,每天不僅可以見到雪公子,還還可以侍候他,心裡一定對我羨慕得不得了!你沒見到他們的眼睛,全都亮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樣。」
「咳咳……」
聽到清晰的兩聲咳咳,清竹趕緊住了嘴,眼神轉到過來的兩個人身上。
剛才咳嗽的聲音不像是三皇子的,三皇子從來不需要警示她們,那是雪公子的?就更不太可能了……
清雅看幕雪逝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也帶著詫異的眼神看了回去。
幕雪逝神色一凜,朝清雅大聲怒斥道:「見到本官還不下跪?」
清雅和清竹對望一眼,都是滿臉不解,三皇子站在旁邊一言不發,所以兩個人以為幕雪逝只是在玩鬧而已。
「大膽!」幕雪逝吼得有板有眼。
清雅和清竹趕緊配合地點了點頭,笑臉盈盈地跪了下去,齊聲說道:「幕大人吉祥。」
「嚴肅一點,誰是幕大人!」幕雪逝哼了兩聲,「我是皇上欽點的斷事卿,正三品的官位,哪容得你們這般嘻嘻哈哈!」
兩個侍女聽了這話,都是神色一愣,顯然是被嚇到了。
幕雪逝這才鬆垮了肩膀,呵呵笑著說:「我是鬧著玩的,都起來吧。」
「雪公子真淘氣!」清竹見三皇子走向屋內,才朝幕雪逝抱怨著說。
幕雪逝哈哈大笑幾聲,「不過用不了幾天,皇上就會把這個官職賞賜給我,到時候你們的雪公子就要自力更生,有自己的府宅和下人了。」
聽到幕雪逝這句話,兩個侍女非但沒有高興起來,反而面帶憂色,甚至有要哭的跡象。
「這……這是怎麼回事?」幕雪逝又流露出一貫的緊張神色。
「雪公子要是有自己的府宅,是不是就要搬出小院了,那以後奴婢們還怎麼見雪公子啊!」清雅越說越委屈。
「是啊是啊,雪公子要是有個病啊災啊的,我們都沒法照顧了。」清竹一臉苦相,感覺腰間被人捏了一下,又慘叫兩聲,更顯得淒苦了。
「我哪能搬出去呢!就算我混成了二品,我也照樣待在小院裡。」幕雪逝信誓旦旦地向那兩人保證。
「可是剛才雪公子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奴婢們還以為雪公子是因為殿下,沒想到是封了官,不得不走,所以才找個說詞敷衍我們……」
「哪有啊!」幕雪逝大聲辯駁,「我的官還沒做上呢,走到哪裡去啊?」
「那就是要做官了,眼裡容不下這個小院了。」清雅嘟著嘴哼哼幾聲。
「不是,你們咋能那麼想我呢,我是那麼勢利的小人麼!!況且我做什麼官也不可能容不下這個小院啊,這可是三皇子的寢宮。」幕雪逝急得臉色通紅。
那兩個侍女掩著嘴笑了起來,一旁的幾個侍女也跟著偷笑,心中都暗呼雪公子可愛。
「原來是嚇唬我的,你們兩個小丫頭,不想活了吧。」幕雪逝說著就追著那兩個侍女滿院子跑。
清竹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雪公子這麼好騙,還怎麼做官啊!大官都要滿腹心計的,像雪公子這樣,弄不好會被下人唬得團團轉。」
「一派胡言!!」
幕雪逝又裝腔作勢地喊了一聲,結果根本沒人怕他。直到後來把清雅和清竹都抓住了,她們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幕雪逝心中叫屈,自己在下人眼裡怎麼都是這個形象!三皇子走在路上,人人側目,大氣都不敢出,自己已經吼到別人耳朵邊了,他們卻一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想到三皇子,幕雪逝才發現一刻的功夫,三皇子已經不見了。他趕緊一溜煙跑到屋裡,看到三皇子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才鬆了一口氣。
「我以為你出去了,都沒叫上我。」幕雪逝氣喘吁吁地朝三皇子說。
「嗯?」三皇子面露不解。
幕雪逝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說:「我剛才在院子裡鬧,沒見你責怪我,所以還以為你出去了。」
「我為什麼要責怪你?我不是已經答應不再管束你了麼?」三皇子輕描淡寫地說。
幕雪逝表情有些尷尬,撓撓頭朝三皇子說:「剛才我給忘了。」
「而且我要出去也是常理之中,你何必如此緊張。」
「我怕你不帶著我啊!」幕雪逝幾乎脫口而出。
三皇子口氣詭異地問:「為何要我帶著你?你已經恢復自由之身,要我帶著豈不又重蹈覆轍?」
幕雪逝嚥了口吐沫,底氣不足地說:「這……這不算吧,我心甘情願的,不算你的約束,沒關係的。」
三皇子淡淡一笑,「你要獨自做事,我同樣也要。我已經答應不再束縛你,你是不是也該少來過問我的事情?以前的那些我就不再計較了,以後該如何做,你應該比我清楚。」
「這怎麼能行,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幕雪逝大叫。
三皇子挑著眉毛,反問:「怎麼不是一回事?」
「我……你每次出去,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才想跟在你的身邊。況且我是和你商量之後才跟著去的,又沒強迫你帶著我……」
幕雪逝越說越心虛,因為忽然想起三皇子前幾次出去辦事,他似乎一直在想方設法逼迫三皇子帶著自己。
「儘管你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對我而言很不自由;就好像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是你同樣不喜歡。」
幕雪逝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整個人站在那裡,僵得如同一塊石頭。過了好一陣,他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語地在那裡說,「不對,我一定是被你繞迷糊了,我明明就該跟著你的……」
三皇子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文書,根本沒理會幕雪逝接下來的話。
幕雪逝想湊過去看兩眼,結果才挪了一步,又覺得這樣太沒志氣了。
他看什麼關我什麼事!
幕雪逝一面偷偷瞟著,一邊假裝朝外面走,嘴裡嘟嘟囔囔的,「有什麼了不起,等我做了官,也有好多事要處理,忙得都沒功夫看你兩眼。」
等幕雪逝走了出去,外面便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高喊,「本官駕到!!眾人聽命,凡是不正眼看本官、不理睬本官者,全部拖出去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