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幕雪逝一直處在半興奮半失落的狀態下,興奮的是自己終於要做官了,失落的是和自己分享好消息的人實在太少了。他和三皇子說什麼,三皇子都是一個表情,既不諷刺也不誇獎,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自從他們這次回小院,小院好像少了很多人似的,尤其是蘇入翰。幕雪逝和清雅,清竹聊天的時候經常在嘴邊掛著師父兩個字,可是一直沒見過蘇入翰的影子。還有隼曳,自從那次在街上偶遇之後,幕雪逝更是連他的影子都沒再見過。
都去哪了呢?
幕雪逝問過三皇子,三皇子只是說了一句任務在身就沒再說別的,等幕雪逝再問是什麼任務的時候,三皇子就完全是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幕雪逝想過出去找師父,可是猶豫了幾次都沒有動身。因為所有的下人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要三皇子知道,幕雪逝還不敢去碰釘子。
這幾天他沒少碰釘子,對此幕雪逝苦惱不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感覺三皇子變了呢?
幕雪逝發現這些日子三皇子越來越忙了,不是在外面處理事情,就是在書房看書,辦理公務。而且三皇子出門前不再和自己打招呼,那些小心叮囑的話也全都沒再聽到過。幕雪逝有時故意和三皇子去套近乎,三皇子也是一臉敷衍的表情。
所幸的是三皇子還讓他進自己的寢宮,晚上依舊睡在一起。可是自從那天的事情發生後,三皇子再也沒同他做過親密之事。三皇子晚上總是很晚才睡,幕雪逝看著外面的燈光,慢慢就撐不住了。早上醒過來,枕邊已經沒人了。若不是幕雪逝有次偶然從夜裡醒來,看到三皇子在身邊,都會懷疑三皇子是不是還和自己睡在一起。
有一次幕雪逝刻意很晚才睡,就是為了等三皇子。結果三皇子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已經深夜了,幕雪逝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好不容易挨到三皇子睡覺的時間,能和三皇子一起睡了。
結果三皇子進屋之後就把燈吹滅,接著就躺到床上直接睡覺,看都沒看幕雪逝一眼。幕雪逝聽著旁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心裡一陣委屈,以前兩個人睡之前不知道要說多少悄悄話,現在可好,幾天加起來的話都沒有以前一個晚上說得多。
回想起這一切,幕雪逝總是忍不住歎氣,不過他還沒到崩潰的地步。總覺得他和三皇子還在新的相處方式的磨合階段,總會有適應的一天的,到那時兩個人的交往就完全理想化了。
可是吃了幾天閉門羹的幕雪逝,還是有些期待三皇子能像之前那樣緊張自己一下。哪怕只是一句責備,都能讓他心裡踏實很多。
三皇子早就感覺到門口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是幕雪逝,沒人會像他那麼傻,影子都投到了地上,還躲在門的旁邊朝裡面探頭。當然還有一點,沒有人的影子會這般好看。
清竹抱著個小花棉被正好從這裡經過,看到幕雪逝躡手躡腳地朝門口的方向移動,結果剛到門口又退了回去,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
清竹百思不得其解,便走了過去。
「雪公子!」清竹歡快地叫了一聲。
幕雪逝本想做個手勢要清竹噤聲,結果清竹的嘴快了一步,搶先出賣了幕雪逝。
幕雪逝見行跡暴露,趕緊直起身子,訕笑著和她打招呼。
清竹不依不饒,繼續和幕雪逝逗著說:「雪公子這樣鬼鬼祟祟地站在殿下寢宮門口,可有失大官的風範啊!」
幕雪逝俊臉一紅,強撐起面子氣勢,朝清竹說:「我只是剛好路過,怕驚擾了三殿下而已,你這樣口不擇言,小心我治你的罪!!」
清竹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抱著小花棉被朝幕雪逝行了一個禮。
「斷事卿千萬別治我得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說完,清竹就笑著跑走了。
幕雪逝看著清竹的背影,心裡歎了一口氣,這麼關鍵時刻總有人壞事呢!
回過頭,幕雪逝差點兒嚇一跳,三皇子竟然就站在他的身後不足一尺的地方。
「你……我……」幕雪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朝三皇子說:「我就是散散步,活動一下身體,總是坐著不好,你也要多出來走動走動……」
三皇子點點頭,轉身朝馬棚走去。
幕雪逝見三皇子又要出去,心裡一急,忙喊道:「那個,明天就是我的封官大典了。」
「恭喜!」三皇子淡淡地說。
幕雪逝見他沒什麼反應,心裡有些不平衡,又問:「我想今天出去見我師父,把這好消息告訴他,你要一起去麼?」
「我還有事。」三皇子已經將馬牽了出來。
眼看三皇子已經上了馬,幕雪逝忽然覺得心裡一陣著急,想問他去哪裡,讓他帶著自己一起去。或者直接把他攔住,不讓他走,具體為啥不讓他走,幕雪逝也搞不清楚。
「為何攔著路?」三皇子的臉色稍稍有些不好。
幕雪逝見到三皇子的神情,心裡又膽怯起來,他從三皇子馬頭正對的方向移開,默不作聲地站到了一旁。
等三皇子揚起馬鞭,幕雪逝忽然在那一瞬間說道:「明天封官大典,我想把臉上的面罩摘了。我不想聽到他們在背後議論我,也不想一直遮遮掩掩地活著。」
幕雪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個,大概是想找件事激怒三皇子,讓他從馬上下來,好好和自己理論一番。或者明確地說個不字,氣憤之下掉頭走人都可以。
「你自己覺得妥當就可以了,萬事多加小心。」
三皇子手中的馬鞭子重重一抽,馬猛地狂奔而去,剩下幕雪逝一個人站在原地癡癡的。
我說這些幹什麼……
立場太不堅定了……
很久之後,幕雪逝朝自己咒罵幾聲,看著地上的馬蹄印,心裡像是被醋泡過一般。明天就是封官大典了,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發洩一下心中的緊張情緒。結果三皇子看見自己和看見瘟疫一樣,恨不得多說一句話就會被傳染。
幕雪逝踢了踢腳底的石頭,百無聊賴地朝屋中走去。
……
「我聽說一件事情。」
隼曳正在想事情,忽然被人打斷,心裡一陣煩悶,皺著眉頭看向門口。
此時站在那裡的人身著水墨長衣,黑髮披肩,眼中波光粼粼,眉如皎潔彎月。若是不開口,好似一位風流韻致的才子。可是一旦開了口,在隼曳的眼裡就成了無計不施的小人。
隼曳冷哼了一聲,「什麼事情讓你如此興奮?又是見到了某個昔日情人,還對你念念不忘?」
默孺蠱師邪氣一笑,腳步飄逸地走到隼曳面前,輕聲說道:「怎麼?聽你的語氣好像帶著一股怨氣!」
隼曳反手一掌,險些將默孺蠱師打出門外。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默孺蠱師見隼曳動了怒,趕緊賠笑幾聲走進來,剛才的氣度全被這一掌打得煙消雲散。
「其實我說的這件事情比見到情人還……」
「我沒興趣聽。」隼曳說著就提劍起身朝外面走去。
默孺蠱師長歎了一口氣,朝隼曳的背影陰陽怪氣地說:「可惜了,終於碰到某人會感興趣的事情,結果他還不肯賞臉。」
隼曳站住腳,胸口堵著一口氣,悶得生疼。聽默孺蠱師的口氣,這事必是發生在說著身邊的了,若是聽,難免會心裡難受;若是不聽,被吊著豈不更難受!
思量了一陣,隼曳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出去打聽。既然明白聽了之後會難以掩飾情緒,就不要再從這人口中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