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雪逝重新回到斷事府的時候,情況正如他所料,夙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被工匠辛辛苦苦做的小馬車已經被夙櫻摔成了幾半,剛才試著靠近夙櫻的下人也被夙櫻的連抓帶撓地掛了彩。
「怎麼回事?」幕雪逝小心翼翼地朝夙櫻走去。
尚德公公一把拉住了幕雪逝,歎了口氣說:「大人還是先不要靠近小主子了,小主子現在見誰抓誰,怎麼都哄不好了。」
幕雪逝沒聽尚德公公的勸,幾步就走到夙櫻的身邊,企圖把他抱起來。結果夙櫻腫腫的大眼睛裡冒出兩道凶光,對著幕雪逝的頭就是一陣撕扯,最後硬生生地將他的帽紗扯了下來。
四周的人一驚,雖然有的人早已見過,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呆愣在原地,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眼前的美人。
夙櫻的哭聲也漸漸小了,本來已經伸出去抓幕雪逝的小手也換了方向,改為勾住幕雪逝的脖子。夙櫻將自己的小臉貼在幕雪逝的胸口,傷心欲絕地說:「叔父,我阿瑪真的不要我了。」
「你這個傻孩子,他是你的爹爹,怎麼會不要你?」
「爹爹……爹爹……不要我了……」夙櫻喃喃的,滿臉掛滿了淚珠子。
幕雪逝雖然心裡很是疲倦,但還是輕輕拍了拍夙櫻的小腦袋,朝他說:「叔父這就帶你去找你的爹爹,他如果再不出現,我們就打他的屁股。」
「打你的!打你的!」夙櫻拉扯幕雪逝的耳朵。
幕雪逝含冤帶屈地朝夙櫻眨了眨眼睛,嘟著嘴說:「明明是你阿瑪欺負你,你怎麼還打叔父?」
「誰都不能打我阿瑪。」
幕雪逝的這幾個動作看得一旁的人眼都直了,以至於幕雪逝叫了尚德公公好幾聲,尚德公公都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夙櫻又朝尚德公公的臉上抓了一把,尚德公公才回過神來。
「我派出去找二殿下的人回來了沒?」
尚德公公聽了幕雪逝的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找來了就是找來了,沒找來就是沒找來,有什麼難開口的?」幕雪逝用和自己的這張相貌極不搭配的語氣朝尚德公公大聲說道。
尚德公公抿了抿嘴,一臉歉疚的表情說:「大人,您找的那個侍衛可能不太頂事……我聽這府上的人說,他一般單獨出去都很難回來的。不過小的已經派人去找他了,說不定他稀里糊塗就走到二殿下那裡了。」
尚德公公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就聽不見什麼了。
幕雪逝也是一臉的崩潰,自己的眼光怎麼這麼毒,一個府上這麼多侍從,他就挑了一個路癡的……
「叔父,我阿瑪找不到了是麼?」夙櫻癟癟嘴,又一副要哭的架勢。
幕雪逝趕緊拍了夙櫻的肩膀兩下,安撫道:「沒有,你阿瑪沒在外面,他就在自己的寢宮呢。」
娘的!我就帶著夙櫻去你的寢宮等了,我就不信你不回來。幕雪逝暗暗下定決心,便帶著夙櫻回了宮。
幕雪逝重新把帽紗遮上,到了二皇子的寢宮外面,被人攔了去路。
「來者何人?」門口的護衛大聲問道。
幕雪逝皺著眉,有些不耐煩地說:「我懷裡抱的人你們還不認識麼?」
一把尖槍橫在了幕雪逝的胸前,「我們問的是你是誰?為何要抱著我家小主子?」
「在下名曰幕雪逝,幕是屏幕的幕,雪是雪餅的雪,逝是逝世的逝。夠詳細了不?」
那守衛的幾個護衛都是一驚,雖然早就聽聞幕雪逝的大名,但卻從未見過真面目。萬一真的是本人,那確實有點兒不好惹。
幕雪逝就趁這幾個人愣神的功夫,直接抱著夙櫻進了二皇子的轅回宮。
「夙櫻,哪是你阿瑪睡覺的屋子?」
夙櫻的脖子微微轉了轉,伸出小手給幕雪逝指,「就是那個屋子。」
幕雪逝也不避諱,直接抱著夙櫻就朝那個屋子走。
到了門口,又被兩個精衛攔在了門口。
「來者何人?」
幕雪逝長出了一口氣,恨恨地說:「你說是什麼人?你的眼睛瞎了麼?連我懷裡抱的是你們的主子都不知道。」
唰的一陣白光劃過,幕雪逝的眼睛被晃了一下,等重新能看清東西的時候,脖子上就多了兩把劍。
「那個……大哥,這是幹什麼?」幕雪逝的語氣轉了一個大彎,變得無比客氣。「我就是把小主子送回來而已,小主子想他的阿瑪了,總是苦,我就只好把他送回來了。」
那兩個精衛一臉嚴肅的表情,彼此看了一眼,沉聲說道:「報上名來。」
「在下幕雪逝,朝廷正三品官員,你們應該管哦叫斷事大人……」
對啊,他們應該給我行禮,我怎麼給他們行禮了!幕雪逝這才想起來,趕緊直起腰,虎虎生威地看著那兩個人。
那兩人還沒說話,旁邊一個聲音幽幽響起,打斷了幕雪逝和那兩人的對峙。
「大膽,敢用劍指著斷事大人,你們不要命了麼?」
那兩人聽後,面色一驚,趕緊收回手裡的劍,給幕雪逝行禮下跪。
幕雪逝轉過身一瞧,是一張看起來有點兒熟悉又有點兒陌生的面孔。
二皇子的貼身侍衛關戎見到幕雪逝,客氣地行了一個禮,同時也給夙櫻行了一個禮。
夙櫻見到關戎,眼睛瞪得圓圓的,表情一下就帶上了幾分威信。
「關戎,我阿瑪現在在哪?」
關戎頓了頓,躬身朝夙櫻說:「回小主子,二殿下現在在瞿州遊玩,需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現在就要我阿瑪回來!」夙櫻朝關戎大聲命令道。
幕雪逝還是第一次見到夙櫻如此有氣魄的樣子,沒想到這小傢伙除了會哭,還是有幾分龍子風範的。
關戎猶豫了一下,滿臉歉意地朝夙櫻說:「回小主子,小的可能辦不到,從瞿州到這裡騎馬最少也要半個月,二殿下恐怕現在還沒到那裡呢。」
夙櫻頓時卸下架子,露出本性,哇哇大哭起來。
連幕雪逝站在一旁都想哭了,這二殿下是想在那個瞿州住上一年半載麼!半個月才到呢,就算玩一個月,回來也是兩個月之後了。夙櫻才在他那i待了一個禮拜,他就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關戎見到夙櫻苦,心裡也是有些著急,他朝屋子裡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幕雪逝忽然覺得事情有異,便靈機一動,在外面大聲說道:「那二殿下真是狠心啊,這夙櫻在我那待了不到一個禮拜,又是天花又是風寒的,現在手腳全爛了,身上還長了瘡,眼睛都腫的睜不開了。每天以淚洗面,終日不吃不喝,還是難解思戀之苦啊!」
幕雪逝話音剛落,屋子的門就被踢開,露出二殿下那張頗為疲倦的面孔。
「誰在外面擾我清夢?」
幕雪逝在心裡咬咬牙,哦就知道你一定在屋子裡,這當爹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兒子都親自找上門了,都能安然地躺在裡面睡大覺。而且他們來這裡找二殿下不是一兩次了,他竟然每次都避而不見,還蒙騙自己的兒子。
想到這,幕雪逝一狠心,擦好哦夙櫻說:「夙櫻,走,他不要你叔父要你,你就和叔父過一輩子吧,叔父把你當親兒子養。」
夙櫻現在哪裡還肯聽幕雪逝的話,連看都不看幕雪逝一眼了。幕雪逝低頭一看,夙櫻的身子大半都離開了自己,兩個小胳膊揚著,淚水漣漣地看著二皇子。
二皇子本來心中還有氣,但看到夙櫻這個樣子,除了心疼也剩不下別的了。他一把將夙櫻從幕雪逝的懷中抱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裡,像是捧著一顆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
夙櫻感受到熟悉的懷抱,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怎麼都止不住了。
二皇子心裡也有些酸澀,朝思暮想的小人兒,終於有一天也會想自己了。他用一隻手托住夙櫻的小臉,寵溺地說:「夙櫻不哭,再哭眼睛就壞了……來人!快給我把宮裡最好的太醫請來,我要把夙櫻渾身上下都徹查一遍。」
幕雪逝還十分後悔自己剛才為了引出二皇子而說出的那番話了,弄得好像他虐待夙櫻一樣。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插話的機會了,因為那兩人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
幕雪逝離開的時候,腦子裡還不停地閃現二皇子親吻夙櫻的場景,那種眼神,那溫柔呵護的動作,簡直寵溺過了頭。讓他又不禁感歎自己的童年,人家是在蜜罐子裡泡大的,自己是在鐵籠子裡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