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第二百七十章

天葩院。

夜曇被魘住瞭。

她夢見瞭歸墟,一片混沌。那種溺水似的窒息感讓她拼命向前遊,她不知道遊瞭多久,歸墟盡頭,少典有琴就站在岸邊,一襲白衣,背著犧氏琴,靜默佇立。

夜曇用盡全力,好不容易爬到他面前,她終於無法抵禦心中的恐懼,問:“少典有琴,在你心裡,我與四界眾生,誰最重要?”

面前的少典有琴凝視她,目光冷漠到令人陌生。

他伸出手,猛地將她推落歸墟。

夜曇一聲尖叫,無限沉落下去。黑暗中她雙腳一蹬,驀地睜開眼睛。

面前,胡荽正搖晃著她道:“公主,您怎麼瞭?”夜曇喘著粗氣,直到胡荽遞來汗巾,她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

“您作惡夢瞭?”胡荽一邊替她擦汗,一邊很是稀奇,“公主這是夢見瞭什麼,嚇成這樣?”

“夢見什麼?”夜曇目光呆呆的,許久才回憶起方才的夢境。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問題?”她喃喃道,“她親娘都不及四界蒼生重要啊。”

“啊?”胡荽聽瞭個一頭霧水,夜曇下得床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狂喝瞭一氣。胡荽忙按住她:“公主,我去給你換熱茶!”

夜曇怒道:“換什麼熱茶!我草,你知道嗎,我現在就該把腳踩到那個男人的臉上,讓他專心去愛他的神族,他的蒼生!我自己逍遙快活去!”說到這裡,她聲音漸漸低弱下去,“而不應該守著冷清的宮殿,做著一個患得患失的夢,擔心他怎麼還不回來。”

……少典有琴,我原本是個多麼幹凈利落的人啊。你看,我怎麼就變成瞭這樣拖泥帶水的性子?那些明明心照不宣的答案,我為什麼還要一遍一遍地去猜去想,去懷抱一絲希望?

胡荽很不安,今天的夜曇很奇怪。

她說:“公主,陛下和君上他們還在議事。對瞭,二殿下在養傷,要不我把他叫來,陪你喝酒?”

清衡君啊?夜曇搖搖頭,說:“我草,這個時候我是喝不下酒的。去找他吧,你的藥再不送去就涼瞭。”

“啊?”胡荽漲紅瞭臉,不想夜曇早就發現她在熬藥瞭,她趕緊解釋道,“二殿下他上次保護瞭我,又讓我被陛下升為地仙。我是為瞭報答他所以才……”

夜曇揮揮手:“我知道,快去吧。”

胡荽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清衡君的藥確實快涼瞭。她說:“那公主先歇歇,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轉身跑走。

她走之後,夜曇有些後悔。

因為整個宮室安靜得可以聽見時間流逝的聲音。夜曇來到院中,聽見浮雲與清風。她背倚圓柱,盯著殿門口,百無聊賴之下,當然就開始瞎想。

這刻著天規禁令的石書,可真像極瞭那個討厭的傢夥,棱角尖利,又冷又硬。

她氣不過,跑上前去,惡狠狠地踢瞭石書幾腳,然後指著它問:“還敢不敢在夢裡推我入水啦?一身臭毛病,誰慣著你!”

石書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沉默不語。那架式可就跟某人更神似瞭。

夜曇氣得鼻子都歪瞭,轉過身掐瞭些花枝,然後摘去鮮花,隻留綠葉。她熟練地編瞭個草綠草綠的頭環,爬到石書之上,一把給它扣腦袋上。

石書當然不會反抗,夜曇神氣活現地指著它,道:“看見沒有,這就是無視本公主的下場!”

石書順從地戴著這頂翠綠欲滴的草環,像是俯首認錯。夜曇無聊地打開法陣,它如同瞬間被註入瞭靈魂,上面的天規禁令開始一條一條地翻動。

夜曇當然是不看的。她坐在書頭,以手托腮,又等瞭好長時間,才喃喃道:“你怎麼還不回來啊,想出來主意沒有啊……”

《星落凝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