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別讓他死太痛快

眼裡有火花迸發出來,像黑夜裡劃過的光,亮得人不敢直視。

斷弦狂喜地看著她,身子微微發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才終於吐出聲音來:“當真?”

“當真。”點點頭,風月平視她,道:“隻是,人來瞭,你也得聽我的,不可輕舉妄動。”

不輕舉妄動?臉色一僵,接著五官微微扭曲。斷弦惱恨地道:“他在我面前,我不管用什麼法子,都一定會殺瞭他!你叫我別妄動?”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才讓你聽我的。”輕輕嘆瞭口氣,風月道:“殺一個畜生,然後把自己的性命賠進去,值得嗎?”

“值得啊!要不是為瞭殺他,我為什麼還活著?!”眼裡慢慢充血,斷弦聲音嘶啞起來,像茍延殘喘到最後的老人,渾身上下隻靠一口氣撐著。

伸手捏瞭捏她的肩膀,風月道:“你殺的話,他隻會沒痛苦地死去,算什麼懲罰?不如交給我,你這條命,還得留著給你妹妹年年祭拜,不然到瞭地下,她都得餓肚子。多不好啊。”

身子一頓,斷弦愕然地抬頭看著她:“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妹妹的事情?”

她的故事,隻在進風月樓的時候告訴過金媽媽。金媽媽說過,除瞭風月樓的東傢,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此事。

“我是誰重要嗎?重要的難道不是你大仇將報?”朝她拋瞭個媚眼,風月道:“你也得感謝何愁,要不是她,趙麟和周臻善倒得不會那麼順利,咱們也不能這麼輕松地動張勛,還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

瞳孔微縮,斷弦震驚地抬頭看著她,眼裡思緒流轉。片刻之後恍然大悟,卻是更加震驚:“您……”

“入夢回樓之時,金媽媽答應過你們,有仇必報。但你們也答應過她,報仇之後從良,過安生日子,不輕賤性命。”風月笑得可愛,歪著腦袋道:“說到要做到啊。”

情緒翻湧,百味陳雜,斷弦緩瞭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撲過來抱著風月嚎啕大哭!

“哎哎,你鼻涕!”

“東……”

“東你奶奶個腿兒,我是風月!以後還得跟你搶生意的那位!”

“我……”

“你行瞭吧你,哭花瞭臉跟鬼似的。”嘴上一點沒留情地擠兌她,風月跌坐著,手上很溫柔地摸瞭摸她的腦袋。

這一摸,斷弦哭得更兇,整個夢回樓都聽見瞭動靜。

金媽媽扭著身子就沖上來瞭,帶著微雲等人,撞開門就問:“怎麼瞭怎麼瞭?!”

“風月,你欺負斷弦瞭?”

幹笑兩聲,風月朝著門口無奈地攤手:“她大概是太想我瞭,看我回來。給激動的。”

這也太激動瞭點啊!金媽媽搖頭,扯著嗓子就道:“行啦,有姑娘回門是好事,哭什麼哭啊多不吉利,洗洗臉準備晚上接客啊!”

鼻涕眼淚全擦風月身上,斷弦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舒坦瞭。”

嫌棄地捏著自己的衣裳,風月搖頭:“我不舒坦瞭,我要沐浴!”

撲哧一聲笑出來,斷弦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後啞聲道:“去吧,風月姑娘。”

“好嘞。”拿瞭換洗衣裳,風月飛一般地沖下瞭樓。

使臣府。

坐在院子裡看瞭一下午的書,殷戈止心情不是很好,瞧著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怎麼瞧怎麼不順眼。

“主子?”善解他意的觀止道:“您要是不喜歡這些,不如就讓人來清理瞭?”

“不必。”殷戈止道:“讓你查的事情查到瞭?”

“嗯。”觀止拱手:“那李勛與風月姑娘沒什麼淵源,倒是在平昌戰役之時,戕害過不少民女,後因為魏國民情洶湧而被迫退回不陰城,隻當個守城軍的教頭。”

民女嗎?思忖一二,殷戈止搖頭,這點小事,實在用不著他出馬。

“那就請他明日黃昏到夢回樓一敘吧。”

“是。”

夢回樓的生意已經回轉瞭不少,食色之人,大多也隻看重美色,誰管那些個紛爭糾葛?所以這天黃昏,李勛到夢回樓門口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姑娘們迎風招展,恩客們絡繹不絕。

“好地方啊!”眼裡露出興奮的神色。李勛連連點頭,心想殷大皇子邀他來這種地方,肯定不是想審查他。

放心地跨進門,金媽媽一瞧見他就笑嘻嘻地引他上樓:“大人這邊請啊。”

三樓之上一片黑暗,沒一間屋子亮著燈,李勛有點奇怪:“這層樓,被人包瞭?”

“可不是麼?有大方的客人包下來瞭,隻接待您一位。”掩唇一笑,金媽媽站在二樓的樓梯上不走瞭:“您隻管上去就是,裡頭啊,姑娘不少,不管鬧出什麼動靜。都沒人會去打擾的。”

這麼好?搓瞭搓手,李勛意味深長地笑瞭兩聲,然後提起衣擺就往上跑。

所有的屋子都是黑的,但有一間屋子開著門,裡頭隱隱有姑娘的嬌笑聲。

他經常逛窯子,但夢回樓這種花銷挺大的地方。是沒怎麼來過的,有此機會,當然要好好放縱一番瞭!

興奮地跨進那屋子,李勛先拱手:“殿下,卑職來遲,還望贖罪!”

旁邊有香軟的身子纏上瞭他。紗巾在他面前一晃,咯咯笑道:“大人來這麼遲,可叫奴傢們好等。公子說瞭,要先伺候好您,要是伺候不好,咱們就沒賞錢瞭!”

“是呀。”又有姑娘靠過來。玉手將他的腰帶一扯,聲音酥得人骨頭軟:“來嘛~咱們先來捉迷藏?”

一口酒喂在他唇邊,李勛張口就喝,任由她們用腰帶捆住他的眼睛,然後笑道:“殿下待卑職真是不薄啊!如此,那卑職也不推辭瞭!”

說著。伸手就往旁邊的人抓去。

一聲嬌呼,姑娘們四散開去,笑聲不絕於耳。李勛素來是好色之人,更喜歡玩花樣,對這遊戲當真是喜歡極瞭,出手飛快地抓著個姑娘,那姑娘就笑道:“奴傢微雲。”

說完就掙脫開,跑瞭個沒影兒。

李勛大笑,接著抓一個,問:“你是誰啊?”

“奴傢金玲呀。”

抓上瞭癮,李勛轉著圈兒,突然自己左腳拌右腳。狠狠摔在瞭地上。

屋子裡的笑聲戛然而止。

有些奇怪,李勛撐著身子想爬起來,卻摸到瞭一點衣料,心裡一喜,立馬就順著那衣裳將人抱在瞭懷裡:“哈哈,你以為你們不出聲,我就抓不住瞭?你是誰啊?”

“奴傢,是小琴呀。”陰森森的聲音,帶著悠長的尾音,聽得李勛一個激靈。

小琴?

猛地扯下眼上遮著的東西,眼裡赫然映入一張慘白的鬼臉,眉眼間都是稚氣,嘴巴血紅,眼下青黑,似哭似笑地看著他道:“大人不記得小琴啦?”

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板升到心窩,李勛嚇得後退幾步,好半天才驚叫出聲:“鬼啊——”

“咯咯咯。”慢慢地朝他爬過去,“小琴”幽幽地道:“大人不是最喜歡奴傢瞭嗎?說要奴傢伺候一輩子的呀。現在奴傢來伺候您瞭,您別走呀……”

“啊——”李勛渾身抖著四處亂竄,卻發現這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背後的東西很緩慢地爬著,卻讓他覺得有死亡將近的窒息感,下意識的就去猛地拉門。

“嘩啦。”門外掛著的鐵鏈響瞭一聲,卻打不開。

驚恐萬分。李勛啊啊亂叫著,一邊回頭看朝自己爬過來的鬼,一邊猛地砸門:“救命啊!救命啊!”

“這不是奴傢該喊的嗎?”幽幽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小琴”伸手就抓住瞭李勛的腳踝:“大人可記得?奴傢是怎麼死的?”

“我不記得!我不記得瞭!”一股子尿騷味蔓延開來,“小琴”嫌棄地松瞭手,慢慢地站起來:“大人不記得。奴傢記得呀,奴傢是被大人弄死在床上的……奴傢才十四歲啊大人!”

恐極生怒,李勛四處看瞭一眼,猛地就拿起桌上的燭臺朝“小琴”砸過去!

尖尖的燭臺從耳邊劃過,風月瞇眼,心想媽的幸好是她來扮鬼,要是斷弦,反應沒那麼快,估計也就交代在這兒瞭。

還沒想完呢,頭頂上猛地一陣風,李勛手裡的燭臺瞬間就不見瞭,人也不知為何。砸到墻上去“呯”的一聲響,然後滾落在地上。

眨眨眼,風月抬頭看瞭一眼房梁上,然後繼續爬到李勛身邊,嗚嗚嗚地哭:“大人還想再殺奴傢一遍,那就怪不得奴傢瞭……奴傢要纏著大人。時時刻刻都陪著大人!”

驚恐地看著她,李勛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終於是暈瞭過去。

“嘖,就這點膽量?”撥開披散的頭發,風月起身。端瞭桌上的酒,又給他灌下去點兒,然後拍瞭拍手:“姑娘們,動作麻利點。”

躲在裡間的一群姑娘魚貫而出,斷弦走在最後,眼裡餘恨未消。

拍瞭拍她的肩膀,風月道:“別讓他死得太痛快,乖,聽我的。”

“是!”點頭應瞭,斷弦閉眼,接著就將李勛抬起來扔去床上,然後一群人圍著等。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