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麒麟將軍

麒麟?風月點頭,卻忍不住問:“您告訴奴婢這些做什麼?”

嘆息一聲,荀嬤嬤道:“本來不是什麼秘密,也不算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因著這些東西,我被關在將軍府二十多年,想想也覺得不甘心,總要找個人說出來才舒坦。”

風月失笑,示意她在原地等著,然後無聲無息地回瞭一趟屋子。

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就多出一疊銀票來:“知道這些事情,足以讓易將軍回城的時候派人追查你的下落瞭。嬤嬤,帶上阿虎伯伯。能有多遠走多遠吧。”

微微一頓,荀嬤嬤低頭行禮:“你我萍水相逢,受此重饋頗為不妥,我與他都有手有腳。不會餓死的。”

回頭看瞭一眼緊閉的門,風月使勁兒將銀票塞進她懷裡,小聲道:“反正不是我的銀子,您就當是殿下的大恩大德吧。”

荀嬤嬤一驚,連忙搖頭:“身為奴婢,怎麼能偷……”

“不是偷的!”風月滿臉嚴肅:“奴婢怎麼會做這種事!”

看她這神情,荀嬤嬤松瞭口氣道:“你是我教過的那麼多的人裡頭,最懂規矩的一個。”

風月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她可懂規矩瞭!

不過懂是一回事,守不守就是另外一回事瞭。

天剛破曉,風月拎起睡得迷迷糊糊的靈殊。讓她跟觀止一起將荀嬤嬤送出城,然後躡手躡腳地回去主院,輕輕地推開虛掩著的門。

應該沒被發現吧?風月僥幸地想著,偷偷摸摸地進去將門合上,然後轉身。

“啊!”

冷不防對上個人的眼睛,風月嚇得差點翻白眼。

殷戈止靠在門後,衣裳都沒穿整齊,衣襟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腰帶松松垮垮地系著,難得沒掉下去。一聽她這尖叫,他不悅地伸手堵瞭自己的耳朵。衣袖滑落下小臂,手臂的線條分外好看。

“吵死人瞭。”低斥一聲,他道:“做賊心虛?”

伸手捂瞭捂心口,風月氣得跺腳:“您醒瞭不會說一聲嗎?躲在這裡嚇人做什麼!”

輕哼一聲,殷戈止扛起她就往床榻的方向走:“你這麼偷偷摸摸的。我要是直接告訴你我醒瞭,你還怎麼偷銀票?”

“都說瞭不是偷!”風月鼓嘴:“那是您還奴婢的,上回在夢回樓,您拿瞭奴婢的銀票!”

“理直氣壯。”冷哼一聲。殷戈止一爪子將她拍在床上,不滿地道:“好生睡覺,再亂動彈,你就滾回去自己睡!”

感受瞭一下玉席的涼意,風月老實瞭,依偎在這位大爺的身邊,再也沒敢動彈一下。

荀嬤嬤坐在馬車上,車慢悠悠地從北城門出去,剛出門口,就聽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那聲音震天,少說也有四五十匹馬同時在狂奔。

駕車的觀止反應極快,順手就把韁繩塞進瞭靈殊手裡,自己鉆進瞭車廂。

靈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接著韁繩,抬頭往前看瞭一眼。

深藍色的旌旗,上頭一個碩大的“易”字。迎風烈烈,直接從面前飛瞭過去。

“易?”靈殊眨眼,轉頭掀開車簾看著觀止道:“易將軍回城啦?”

荀嬤嬤嚇得臉色蒼白,連忙拉下車簾死死地按著。觀止倒是鎮定。低聲道:“你繼續往前駕車,到瞭那村子再說。”

“好。”靈殊點頭,捏著韁繩看瞭看,學著觀止的樣子一揮:“駕!”

本來是慢悠悠走著的馬。瞬間狂奔瞭起來,帶著他們從易傢軍旁邊經過,安全地駛出瞭易大將軍的視線。

日上三竿的時候,不陰城已經炸開瞭鍋,獨使臣府這兩人慢慢悠悠地更衣洗漱,一點也不著急。

“主子!”觀止從外頭回來,著急地道:“出大事瞭!”

“來喝口茶。”風月一邊用膳一邊遞給他茶杯。

都什麼時候瞭還喝茶?觀止瞪眼:“易將軍回來瞭!”

桌上兩個人一個盛飯,一個優雅地吃飯,半點也沒被驚到。

“這事,昨日太子就說過瞭。”慢悠悠地盛瞭一碗飯給風月,殷戈止道:“他回來,該著急的是太子殿下,與咱們這些閑人有什麼幹系?”

風月點頭:“就是!”然後接過碗來繼續吃。

觀止愕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覺得好像當真是自己大驚小怪瞭。對啊,他著什麼急啊?

不陰城的街道上響起瞭連綿不斷的馬蹄聲,並著鐵甲碰撞的鏗鏘之音,齊齊地朝宮城而去。

宮門緩緩打開,葉禦卿一身太子朝服,笑著迎上遠處那深藍的旌旗。

“大將軍一路辛苦。”

傳聞裡受瞭重傷的易大將軍此時滿臉嚴肅,濃眉細眼之間染瞭不少灰塵。一身鎧甲也不知是多久沒脫過,站得遠都能聞見濃重的汗味兒。

“不敢勞太子殿下遠迎。”翻身下馬,易國如半跪拱手:“老臣有負皇恩,特地來向陛下請罪。”

“大將軍何出此言?”葉禦卿上前。低腰雙手將他扶起來,一臉欽佩地道:“您已經是為國鞠躬盡瘁,一次戰敗,父皇也不會怪罪。”

“殿下仁德。”易國如終於笑瞭笑,拱手道:“有您這樣的太子,是吳國之福。”

“哪裡哪裡,有您這樣的將軍,才是吳國之福。”

兩個人笑得虛情假意地好一番行禮推讓。最後還是一起進瞭宮門。

使臣府,主院軟榻上。

風月抱著個枕頭問:“易大將軍會怎麼做呢?”

殷戈止抱著個風月以及一個枕頭道:“按兵不動,止血養傷。”

“可他就不氣太子嗎?”風月眨眼:“尤其您還讓安世沖把護城軍的練兵場挪去瞭北郊,正對著易大將軍的歸途誒!大將軍如此敏感多疑之人。定然會覺得太子已經對他生瞭戒心,一旦太子繼位,他這大將軍肯定沒個好下場。”

伸手擱在旁邊的手枕上撐著下巴,殷戈止看著懷裡這人道:“你倒是聰明。”

背後一涼。風月立馬往他胸膛上一靠,笑著抬頭道:“都是您教得好啊!”

“哦?”殷戈止道:“我不記得自己告訴過你,護城軍的練兵場換瞭位置。”

笑意一僵,風月低頭:“奴傢好歹也能收到點風聲。”

瞇瞭瞇眼,殷戈止一把將懷裡的人拎得轉過身來,面對面地盯著她問:“除瞭綠豆糕,你到底是怎麼傳遞消息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這些名堂,他卻半點都沒察覺。這本事不小啊!

風月垮瞭臉:“哪有您這樣直接問的?還不給奴傢留活路瞭?”

自己查不出來,竟然還惱羞成怒要她開口說?憑啥?那可是她的籌碼。

有些惱怒,殷戈止道:“我很討厭人在我這兒耍花樣。”

“您放心。”風月笑道:“奴婢的花樣都是沖著別人耍的,斷斷不敢在您面前擺弄。不過倒是有件事,殿下,你可知這吳國之中,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人名麒麟的?”

麒麟?殷戈止垂眸想瞭片刻,道:“這兩字頗大。拿來當名倒是沒人受得起,不過易國如年少成名之時號‘麒麟將軍’,別的就沒聽說過瞭。”

麒麟將軍?風月一驚,臉色突然就變得很難看。

“怎麼瞭?”看她這樣子。殷戈止正經瞭起來:“有事?”

“有大事。”眨眨眼看著他,風月問瞭一句:“您知道易貴妃嗎?”

“知道,易大將軍同母同父的妹妹。”

幹笑兩聲,風月深吸一口氣,皺眉道:“荀嬤嬤走的時候跟我說,易貴妃有個心上人叫麒麟。”

神色古怪起來,殷戈止坐直瞭身子,看著她問:“當真?”

“荀嬤嬤應該不會騙我。”風月想瞭想:“她還說易貴妃經常送傢書出去,半個月十幾封封在一起送,不知道是怎麼送出去的,但內容大概咱們已經拿到瞭。”

沉思片刻,殷戈止抱著她起身,走到對面的花架旁邊。風月很自然地就伸手去將花架上擺著的鐵盒拿瞭下來。

裡頭是上次謄抄的古怪的信。

一封封地展開來看,殷戈止眼裡暗色流轉。風月也沒問,就安靜地等著。

片刻之後,殷戈止下頷微微緊縮:“真是千年的老狐貍。”

“怎麼?”風月眨眼:“哪裡不對勁嗎?”

“但願是我多想。”殷戈止道:“不過寧可信其有,你快想個辦法聯系太子,讓他小心易貴妃。”

幸好還有太子給的印鑒,風月立馬就讓觀止拿著東西去南宮府上報信。轉身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殷戈止站在屋子裡,眼裡滿是興奮的神色。

“他可終於回來瞭。”低沉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聽得風月微微起瞭點雞皮疙瘩。

這一瞬間她仿佛又看見瞭戰場上的殷戈止,高舉長戟,遠遠看著對方的元帥,目光熱情又嗜血。

正想悄悄退出去,殷戈止卻低聲道:“風月,你最近要小心。”

難得聽他用這種語氣喊她的名字,風月頓瞭頓,繼而笑道:“奴婢有什麼好小心的?”

“若是我不在,你要出門,就把觀止和幹將都帶上。”殷戈止道:“明日大概將軍府的帖子就要過來瞭,到時候,我隻能一個人去。”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