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著的羅昊一臉糾結,看著她道:“少主,大皇子沒有壞心。”
“易國如直到死,也一直覺得他沒壞心。”翻瞭個白眼,風月氣哼哼地道:“你們為什麼都會覺得殷戈止是個好人吶?他這人分明危險極瞭,不知不覺就容易把人算計進去,你們還偏偏願意相信他?”
想起這一年來大皇子是怎麼在吳國潛伏的,一眾人打瞭個寒顫,瞬間斂瞭點神。
不能怪他們輕信,實在是……若是能翻案。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想想吳國那些人的下場,呃,還是算瞭吧,不勞大皇子費心瞭。
羅昊扭頭,立馬去拿瞭喬裝用的東西,趁著天黑,出去踩踩“盤子”。
風月裹瞭束胸換瞭男裝,貼瞭滿臉的絡腮胡,給臉上抹瞭灰,瞬間變成瞭個猥瑣的大叔。為瞭保險起見,頂著這一身,她還跑回主屋去調戲瞭靈殊一把,結果差點被幹將一拳打過來,還好她躲得快。
“天衣無縫!”滿意地摸瞭摸自己的臉,風月帶著羅昊就往外走。留下眾人一臉震驚。
“剛剛那是誰?”
“聽聲音,是少主。”
“……太可怕瞭。”
連他們這些親近之人都認不出來,那別人一定更認不出來,少主很安全。
澧都繁華不輸不陰城,尤其是晚上。不陰城歇得早,澧都則是到戌時三刻才會盡歇。所以風月上街的時候,四處都還是亮亮堂堂的。
“還是澧都好啊。”羅昊嘖嘖感嘆:“聞著味兒都知道下一條街是什麼地方。”
風月哼笑,正想打趣他兩句,冷不防就聽得馬蹄聲由遠及近,連忙拉著他躲到旁邊。
“駕!”幾匹毛色鮮亮的馬嘩啦啦地從旁邊飛奔而過,為首的人像是很著急,嘴裡不停吆喝著,馬鞭也抽得狠,黛色錦袍的衣擺翻飛,卷起的風吹得風月沒能睜開眼。
“大晚上的,竟然在街上疾馳。”旁邊有百姓小聲嘀咕:“誰傢的啊?”
“他你都不認識?”衣著光鮮些的人揣著手道:“封大將軍啊!鎮國侯傢的世子,打退瞭齊兵的那個。”
風月身子一僵。
封明嗎?
封明是關清越人生裡的噩夢,一向頂天立地瀟灑不羈的關清越,自從十五歲那年遇見他,人生的軌跡就被扭曲瞭。
十五歲的及笄禮,鎮國侯恰好來拜訪,彼時十六歲的封小世子就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她瞧,瞧著她行完禮,扭頭就對鎮國侯說瞭一句:“爹,我想娶她!”
關清越一個沒站穩,嚇得直接從臺階上滾瞭下去,額頭上起瞭老大一個包!
封明慌忙去扶她,關清越氣不打一處來,狠狠一腳就踹在他胸口,雙手叉腰咬牙切齒地道:“娶你個頭哇!”
關傢老爹臉都青瞭。說好的今日要規規矩矩守禮節,不然以後嫁不出去,她倒好,踢瞭鎮國侯世子不說,還爆粗!
於是。這場及笄禮,關清越被關蒼海胖揍一頓,並且恨死瞭封明。
然而,沒想到,溺愛兒子的鎮國侯,當真讓媒人來說婚事瞭!關清越這叫一個氣,扛著三環大刀就站在關府門口,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砍一雙!
媒人們紛紛被嚇走,到最後,封明自己來瞭。
“你為什麼不肯嫁我?”他很生氣地問。
“不為什麼!”關清越咬牙:“我不喜歡你!”
“那你試試啊,誰成親之前都不一定是相互喜歡的!”
“我不,我要嫁給我喜歡的人!”
“你喜歡誰?”
頭一撇下巴一抬,關清越很是驕傲地道:“澧都女兒,定然都喜歡大皇子!”
封明臉黑瞭。扭頭就走,第二天再來的時候,身上就帶瞭傷。
“怪不得你喜歡他。”封世子很是氣憤,卻又不得不服氣地道:“武功不錯。”
關清越傻眼瞭。
後來得知,封傢這混世魔王,竟然在她說瞭那話之後就去宮裡找大皇子打架瞭!結果當然不用說,但是這行為怎麼比她還不守規矩啊?這樣的人她要是嫁瞭,那以後澧都裡一定會多出個“雌雄雙煞”來,人人見而遠之。
不行,不能嫁!
可是,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輪不到她做主,她在這邊負隅頑抗,那邊關蒼海已經拿著婚書回來瞭。臉上的表情輕松得呀,像是黃昏時分終於把剩菜賣完瞭的菜販子。那叫一個舒爽。
關清越氣哭瞭,背起自己的大刀就離傢出走,更是在即將被找到的時候,混進瞭東宮,躺到瞭大皇子的床上。
她不想成的親,誰也不能強迫她!真要強迫,那先給封明戴個綠帽子好瞭!
彼時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還會與大皇子有什麼牽扯,隻是單純要跟封明過不去。
沒想到命運弄人啊……
看著那群騎著馬的人的背影,風月抿唇,摸瞭摸頭上的頭巾。低瞭腦袋繼續跟在羅昊後頭走。
殷戈止在洗塵宴上說要給關傢翻案,那皇帝也攔不住這消息四散,封明是聽說瞭此事,所以才半夜策馬往王府跑。
孝王府,一看見這牌匾封明就覺得好笑,皇帝老兒還想拿“孝”字壓殷沉璧,結果卻被自己的皇子狠狠打瞭臉,也不知現在是不是在宮裡氣得半死。
下馬上前,封明壓根沒想過敲門,直接一腳就將那朱紅色的大門踹開。一邊往裡走一邊喊:“殷沉璧,你給我出來!”
剛回府還沒喘口氣,就聽見這囂張的聲音。殷戈止瞇瞭瞇眼,心情突然很不好。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封明是與關清越有過婚約。先前他還跟人說過。封明此人放蕩不羈,為著關傢的事進宮找他打過架。彼時還不知道風月是關清越。
如今知道瞭,再看這個人,就有點不順眼瞭。
房門被推開,封明氣勢洶洶地沖瞭進來。一年未見。他功夫倒是進步頗大,下盤極穩,雖然還是喜歡大吼大叫,可是卻沒瞭之前的心浮氣躁。
垂瞭眼皮抿一口茶,殷戈止冷淡地道:“封將軍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很是不爽地看著他,封明輪廓極深的臉上露出點別扭的神色:“你要替關傢翻案?”
“都知道消息瞭,還來問我做什麼?”
挖瞭挖耳朵,封明“嘿”瞭一聲:“從吳國吃瞭炸藥回來啊?老子又沒惹你,你火氣這麼大做什麼?”
殷戈止冷笑:“對於不速之客。難道還要雙手奉茶?”
不管他的態度,封明在旁邊坐下,拿起茶壺就往自己嘴裡倒瞭口茶,抹瞭把嘴道:“說正經的,你想怎麼翻案?”
心裡不舒坦。連帶著說話都冒火星子:“父皇已經下旨,再提此事者斬,將軍想說正經的,不如去刑臺上說。”
臉色一沉,封明嗤笑:“自古虛心聽諫福國。獨斷專行亡國。為瞭不讓陛下亡國,臣等冒死也要進諫——關傢是冤枉的,關將軍不會叛國!”
拳頭微緊,殷戈止很不耐煩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這人:“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找我打架嗎?”
“嗯?”封明一臉茫然:“打架?”
這個時候誰想跟他打架啊,都統一立場瞭不是嗎?
“今晚我心情好。”伸手慢慢將白袍給脫下來,殷戈止朝他冷笑:“要不要打一場?”
以往封明進宮找他打架,殷戈止都是不情不願地應付,幾招把他撂倒就消失無蹤,半點也不尊重對手!今日難得有瞭興致。封明立馬點頭,脫瞭外袍,跟著他出去。
老實說這一年多的征戰讓封明成熟瞭不少,所以不會像以前那樣被殷戈止揍著玩兒瞭。可惜,一交上手,封明還是能感覺到自己差瞭一大截,尤其今天殷戈止不知道吃錯瞭什麼藥,出招極狠,要不是他躲得快,一定得被打個重傷!
“太可怕瞭。”唏噓一聲,封明皺眉抬頭:“到此為止,今兒我不是專程同你打架來的。”
“關傢的案子,不用你管。”殷戈止收手,很是冷淡地道:“我自己會處理。”
“那怎麼行!”封明瞪眼:“關清越是我未婚妻,被冤枉的是我老丈人。這事兒不管怎麼看,我都比你有管的立場。”
四周的風好像突然涼瞭點,刮得衣裳翻飛,殷戈止捏著拳頭,輕聲問:“就算翻案,你想如何?”
想如何?封明抱著胳膊道:“自然是把該娶的人娶回來瞭。”
心裡一沉,眼神陡然凌厲,殷戈止伸手就抵著他脖子,殺氣四溢:“該娶的人?”
“這些你不用管。”別開頭,封明有些心虛:“反正我也要替關傢翻案就對瞭。”
他知道關清越還活著,隻是不知道她在哪兒,但是,隻要把關傢的罪名洗清,那她應該就可以回來瞭吧?那粗魯耿直的丫頭,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外頭吃瞭多少苦。
心裡唏噓,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就算大皇子莫名其妙想替關傢翻案,但在案子當真翻過來之前,不能讓他知道關清越還活著!
然而,面前這人沉思良久,竟然開口問瞭他一句:“當年幫關清越逃脫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