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表情,徐燕歸忍不住抖瞭抖身子:“雖然這段時間我與湛盧都在想法子讓你笑,但你也不能一來就笑得這麼……”
這麼春暖花開吧?
斜他一眼,沈在野道:“你出去看看湛盧那邊如何瞭,一旦發現青苔,立馬帶回來。”
“好好好。”徐燕歸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你愛做什麼做什麼吧。我不看,我走瞭。”
誰要做什麼瞭?沈在野皺眉,嫌棄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外,然後一臉冷漠地繼續看著薑桃花。
難得見她這麼痛苦的樣子,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呼吸也越來越弱。
“別睡過去瞭。”伸手捏瞭捏她的肩膀,沈在野坐在床邊,將她上半身撈到懷裡放著,低聲道:“你睡著瞭喂不進藥,當真死在這兒,太子會找我算賬的。”
迷迷糊糊聽見這句話,桃花勉強笑瞭笑,有氣無力地道:“我死瞭,不是最稱你的心意嗎?”
“……那你要死就死痛快一點,別哼哼瞭。”沈在野皺眉:“很吵。”
桃花咬牙。當真不出聲瞭,身子卻從手一路涼下去,渾身都是寒氣,凍得沈在野都忍不住打瞭個寒戰,怒聲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有人會出現這種癥狀的?還能活下來嗎?
桃花沒理他,隻聽進去瞭他那一句“睡著瞭喂不進藥”,閉眼咬牙挺著等青苔回來。
沈在野抿唇,一臉不悅地看瞭她許久,終於脫瞭外袍躺上瞭床。剛一躺好。薑桃花整個人就躥進瞭他懷裡,伸手貼著他的身體,腳纏著他的腳,努力從他身上吸取暖意。
“真跟隻缺陽氣的狐貍精似的。”嘴裡罵著。身子卻沒動,沈在野垂眸看著懷裡這人,小聲嘀咕瞭一句:“換成穆無垠,可不一定會做到這個份上。”
屋子裡沒別人,桃花也沒聽見丞相爺這句幼稚至極的話,她感覺自己快死瞭,無邊無際的疼痛和冰冷像是要把她淹沒,有黑暗的手從地下伸出來,抓著她就要往黃泉路上拖!
救命啊……
“主子!”青苔一身狼狽地從外頭沖進來,看著裡頭的場景,微微一愣。
“還有閑心發呆?”沈在野冷得嘴唇都白瞭,橫眉怒道:“快救她!”
連忙回神,青苔拿瞭兩粒藥就塞進瞭桃花的嘴裡。薑桃花努力將藥咽下去,這才放松瞭身子。任由自己陷入渾濁的深淵裡。
“你能解釋一下嗎?”沈在野撐起身子靠在床頭,皺眉看著懷裡的人:“她中瞭什麼毒?”
青苔垂眸,手抓著裙擺死命擰著,低頭道:“這不是毒,隻是主子的舊疾罷瞭,每月隻要按時吃藥,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這是什麼藥?”伸手想拿她手裡的藥瓶,青苔卻躲得飛快。沈在野瞇瞭瞇眼:“不能見人?”
“不是。”青苔小聲道:“這是很珍貴的養身之藥,奴婢怕有什麼閃失,那主子就不好過瞭。”
看瞭她兩眼,沈在野問:“這藥還有多少顆?可夠她一直吃下去?”
要是說不夠,這位主子還不把她手裡的藥拿去研制新藥嗎?真讓大魏的丞相知道瞭趙國的媚蠱,那她回去可交不瞭差。
青苔叩頭下去,認真地道:“藥是管夠的,相爺不必操心。”
管夠?徐燕歸從後頭伸瞭個頭出來,挑眉道:“這藥這麼好。還能養身,那不如送蘭貴妃兩顆?她的心疾還沒找到藥,一直靠毒藥吊著也不是個辦法。”
青苔大驚,連忙搖頭:“這藥對心疾不管用的。”
“你剛剛不是才說是養身之藥嗎?”徐燕歸挑眉:“騙人的?”
“……沒。”
“那就是藥不夠薑氏吃?”
“……也不是。”
輕笑一聲,徐燕歸伸手就將她那藥瓶子奪瞭過來,道:“這也沒,那也沒,那就是你這個當丫鬟的人小氣瞭。”
說罷,倒瞭兩粒捏在手裡,才將瓶子還給她:“等你傢主子好瞭,又得蘭貴妃一個人情,必定也會高興的。”
青苔傻瞭眼,又不敢在沈在野面前表露出什麼來,隻能將瓶子收回來放好,然後低著頭死抓著自己的衣裳。
兩粒藥就是一個月啊,趙國那邊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大魏,萬一斷瞭藥……那可真是會出人命的!
沈在野低頭仔細探著薑桃花的脈搏,也就沒註意青苔的表情。感覺她的脈象漸漸平復,才輕輕松瞭口氣。
徐燕歸徑直去瞭皇宮送藥,湛盧看瞭一眼床上這兩人,小聲問瞭自傢主子一句:“您當真要在一個月之後把薑娘子送回去嗎?”
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沈在野認真地問:“你覺得你傢主子是說話算話的人?”
“……”湛盧不問瞭,老老實實帶著青苔回去收拾爭春閣。
沈在野抱著懷裡的人,不知怎麼倒是覺得很困,當即就安安心心地睡瞭一覺。
然而爭春閣的門一開,府裡立馬就熱鬧瞭起來,顧懷柔和秦淮玉聞信就帶著一大票的人跑過去問:
“薑娘子回來瞭?”
“回來瞭。”青苔點頭,勉強笑道:“勞二位娘子惦記。”
“人呢?”顧懷柔拉著她的手就往裡走:“太久沒見她,我有好多話想問呢!”
湛盧拱瞭拱手,笑道:“人好不容易回來,各位娘子就讓她和相爺好生說會兒話,晚些再來不遲。”
自傢主子真是有先見之明,把人放在臨武院,真是清凈瞭不少。
秦淮玉不高興地嘟嘴:“薑氏一回來,爺好像就來瞭興致呢,已經多久不曾去後院瞭?現在倒是呆在裡頭不出來。”
顧懷柔皺眉看她一眼:“娘子這話說得未免太過,薑娘子大病初歸,爺要陪著也是應當,咱們還是先走吧。”
後頭的一片人紛紛行禮退下,秦淮玉撇瞭撇嘴,還有些不願意走。顧懷柔伸手就將她拉瞭出去,不悅地道:“你別忘瞭先前一直是薑娘子在護著你,你現在竟還對她不滿瞭?”
“不是不滿,就是覺得爺偏心太過。”秦淮玉嘀咕道:“你不覺得嗎?爺像對誰都沒個真心似的,可偏偏就對薑氏不一樣。”
顧懷柔一愣,捏著帕子沒說話瞭。
其實她也有這種感覺,但……爺的心思,誰說得準呢?看起來像是寵愛薑氏,可說丟去山上,不還是丟去山上瞭嗎?這麼長的時間不見,爺多陪陪薑氏,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若是薑氏在,能讓爺多往後院走動走動,那對大傢來說都是好事。
日落西山的時候,沈在野終於醒瞭。難得地睡瞭個好覺,睜眼就看見枕邊的薑桃花。
這女人睡著的樣子依舊讓他覺得很順眼,就是唇色差瞭些,跟個鬼似的。
想瞭想,他起身開門朝外頭吩咐:“做些清淡的晚膳。”
“是。”下人應瞭,正要走,卻又被他叫住。
“記得小菜裡還是帶點肉。”
下人怔愣地點頭,心想相爺這吩咐的口氣,怎麼跟要拿菜喂什麼小動物似的?
薑小動物沒一會兒也醒瞭過來,一雙眼裡霧蒙蒙的,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你誰?”
“你相公。”
沈在野將她抱起來便放到桌邊的椅子上,伸手把筷子放進她手裡:“用瞭晚膳再繼續休息。”
揉瞭揉眼,待看清這人的臉,桃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不在這裡,就該在陰曹地府瞭。”嗤笑一聲,沈在野斜她一眼:“怎麼?還惦記著你的太子?”
微微皺眉,桃花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道:“半個多月沒見,相爺從哪兒學來這酸不溜丟的語氣?糖醋白菜都不用放醋瞭。”
沒好氣地夾瞭一筷子糖醋白菜放在她碗裡,沈在野道:“吃你的飯吧,別餓死瞭。”
捻著筷子想去夾,奈何手還是酸軟無力的,薑桃花嘆瞭口氣:“爺也是太不會照顧人瞭,妾身還沒痊愈呢,渾身都沒力氣,給一雙筷子也吃不瞭飯。”土私節弟。
“抱歉,我不溫柔也不體貼。”沈在野冷聲道:“吃不瞭就別吃瞭。”
誰稀罕啊?輕哼瞭一聲,桃花爬下椅子就往床的方向走。但是,還沒走兩步,整個人就被沈在野給攔腰撈瞭回去。
“坐好。”
桃花一愣,抬頭看瞭看他的下巴,有些怔然。
好像是許久沒這麼親近瞭,這感覺竟然很陌生。沈在野這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僵硬,隻是竟然當真肯喂她吃飯瞭。
一勺飯加半勺菜,沈在野面無表情地往她嘴裡塞,邊塞邊道:“想睡也吃飽瞭再睡,你身子太弱。”
沒反駁他,薑桃花乖乖地咀嚼著,時不時伸手指指桌上的盤子:“我要吃那個。”
沈在野很不高興,自己又不是下人,還得給她佈菜喂飯?
然而,不高興也是心裡不高興,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含糊,倒是比青苔還細致些。
滿足地吃完,桃花滾去床上看著沈在野道:“多謝相爺恩典。”
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心裡還在記恨自個兒,沈在野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拿瞭文書去旁邊看,任她自己在床上休息。
重新躺上來,桃花才發現那枕頭竟然是自己送的那個,藥香縈繞,聞著就讓人覺得舒坦。
竟然沒被他給扔瞭?
伸頭看瞭看,沈在野一臉嚴肅地在看文書,根本沒註意她。
桃花撇嘴,心想真不愧是朝堂上混的人,就是會做表面功夫。都下定決心要取她性命瞭,還假惺惺地留個枕頭在這兒幹什麼?
伸手把藥枕抱起來,薑桃花很想說這東西不如還是還給她。結果一拿起來,下頭竟然還有東西。
碎成兩塊的玉佩,一端還系著紅繩,不知從哪兒沾瞭泥,看起來臟兮兮的。
桃花微愣,呆呆地看瞭這東西半晌,眼神微動,慢慢將枕頭放瞭回去。
“爺,妾身接下來必須待在相府瞭嗎?”
“不然你想去哪裡?”沈在野頭也沒抬,語帶嘲諷地道:“還想回太子身邊?沒機會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