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隱藏的禍事

人如畫,畫裡有人,季曼看得呆瞭呆,心想古代養尊處優的男人果然都是相貌堂堂十指修長,根本不用幹活麼,一雙手好看得很。

寧明傑也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做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與侯府侍妾一起寫詞,這傳出去不太好聽。雖然寧鈺軒應該不太在意,甚至說不定還要感謝她替他穩住瞭情敵。

季曼收回瞭目光,繼續聽爾容說一些八卦解悶。

落雁塔上第五層最近的營業額已經超過瞭頂層,更是有當今太子親臨寫詞,給瞭落雁塔天大的面子。掌櫃的看太子也寫不出下闋,急得想找當日寫上闋的那人來。太子寫不出那可不是好玩的,面子上抹不開,拆瞭落雁塔怎麼辦!

可是他們註定找不到季曼,太子也就下瞭告示求下闋。

寧鈺軒看著大堂中間掛著的那副詞,眉頭一直沒松開過。那字寫得很好,當今天下會這種字體的也沒幾個人,寧明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寧明傑甚少寫字,他也沒把握說這是他寫的,盡管前幾天聶桑榆同他們出府,還來過落雁塔。

也許是他想多瞭,明傑怎麼可能寫這樣的詞。

時候不早瞭,也無人能寫下闋,太子就打道回府,寧鈺軒也回瞭侯府,打算去看看聶桑榆的傷怎麼樣瞭。

侯爺,菱主子做瞭點心,是您最愛吃的,請您去一趟霽月院。菘藍半路來擋道瞭,跪在陌玉侯前頭,一副你不去奴婢就不起的模樣。

寧鈺軒這才想起來,他好像在非晚閣太久瞭,也好久沒去看其他人瞭。這樣的偏寵,聶桑榆也不一定受得起。

走吧。他道。

菘藍高興地迎瞭他去霽月院,齊思菱已經站在院子門口等瞭,一張臉都凍得有些發紅,看見他來,眼裡卻又亮起瞭璀璨的光。

侯爺。

美人腰無骨,盈盈拜下,眼含晶瑩,萬分委屈。

寧鈺軒淡淡一笑:怎麼在外頭等著,這麼冷的天,進屋子去吧。

齊思菱捏著手帕,低聲道:能多看侯爺一眼也是好的,妾身不覺得冷。

齊思菱是個大方懂事的,從來不問他要恩寵,處事也大方得體,所以他以前才會將府裡管事的權力交到她手裡。

身子凍壞瞭,還是要惹我心疼的。寧鈺軒拉著她的手往屋子裡走。

齊思菱溫柔地笑著,隨著他在桌邊坐下,將剛做好的點心放在他手邊:侯爺嘗嘗。

寧鈺軒感覺她有話要說,也不催促,就安靜地吃著五仁酥。吃到第三塊的時候,齊思菱也終於開口瞭:聽說表少爺寫得一手好字,老夫人臥房的墻上,妾身總覺得少瞭點什麼,不如讓表少爺寫一幅字,也哄得老夫人開心。

你什麼時候也會管這樣的閑事瞭?陌玉侯放下點心,微微不悅:表少爺來即是客,如何能要求客人做這樣的事情?

齊思菱咬唇,斟酌瞭一下語句,道:妾身這不是聽老夫人院子裡的人念叨,說表少爺字很好看,還被掛在落雁塔,近來得瞭不少人矚目麼?到底是寧傢的人,老夫人聽著那消息也歡喜,妾身不過就想討個好。

寧鈺軒微微一怔,那塔上的詞,當真是寧明傑寫的?怎麼都沒聽他提起過。

不過太子今天在落雁塔抹不開臉,若真是明傑寫的,他去問他將下闋要來,給太子送去,也算是一份人情瞭。

這樣想著,寧鈺軒就在霽月院坐瞭一會兒,便轉身去瞭南苑。

寧明傑取瞭梅上雪,正在仔細封存,留作後用。寧爾容一邊在旁邊晃悠,嘴裡還在念叨:哥哥,你也到瞭娶妻的年紀瞭,別總念著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嫂子啊,我看這兩天來送信約你的李傢小姐也不錯,人至少膽子大。

還有爹爹不是說有個好友的女兒麼?聽說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你做什麼都不去見見?萬一爹急瞭,直接給你將人娶進門,你就隻有洞房花燭才知道新娘子長什麼樣子啦。

你好囉嗦。寧明傑回過頭,輕輕戳瞭戳爾容的額頭:不擔心自己的婚事,倒來操心我瞭。

我這不是有著落瞭,你還沒個影兒麼!寧爾容嘟著嘴道:長幼有序,你還沒娶正室,我怎麼嫁得出去啊。

寧明傑輕輕搖頭:爹都沒管我,你就省省心吧。

寧爾容還要再說,卻聽得外頭白芷道:主子,陌玉侯爺來瞭。

表哥?寧爾容好奇地轉身看著進來的人:你怎麼過來瞭。

寧鈺軒微笑,也不廢話,直接道:剛從落雁塔回來,看見明傑的一手好字,所以就過來瞭。

寧明傑心裡微微一跳,雖然沒什麼對不起陌玉侯的地方,但是他本就討厭聶桑榆,再聽見她與別的男人這樣詩情畫意,會不會更討厭她?

想起聶桑榆那蒼白的臉色,寧明傑覺得有些為難。承認是他寫的?他可對不出下闋來。

正想著該怎麼辦,卻忘記瞭旁邊還有個大大咧咧的妹妹,聽陌玉侯問起這件事,便急急地幫桑榆說好話:哥哥哪裡有那樣的胸懷,表哥你不知道,那詞是桑榆寫的,表哥不過代筆瞭而已。

話落音,屋子裡安靜瞭好一會兒。寧鈺軒臉上的笑意未變,眼神卻是慢慢涼瞭:桑榆寫的?

是啊,那日老夫人允我們一起出府,桑榆和哥哥在五層上頭,看見有人請詞,桑榆就去大顯身手瞭!寧爾容一點不覺得這件事有哪裡不對:到底是書香門第,桑榆肚子裡的墨水其實很多的,表哥你何必總是對她抱有偏見。

那幅被人嘖嘖稱奇的字上頭,有一個顯眼的墨團,當時有人在議論這墨團是怎麼來的,他聽見旁邊有書生打趣道:那是紅酥手的女兒心,爾等俗物,怎知美人心情?

當時他正與太子在雅間思考下闋,並未註意這句話。如今看來,那團墨可能是桑榆畫的。怎麼不敢自己寫,非要寧明傑代勞?怕他認出她的字跡麼?何必多此一舉,他又不在意她拋頭露面,反正聶桑榆丟臉不是一次兩次瞭,京城裡也有不少人認識她。

想是這樣想,心裡難免還是不舒服。

回到非晚閣的時候,季曼已經在喝稀粥瞭,看他進來,差點一口嗆著自己。

您怎麼又來瞭?

聽聽這話,他這兩天照顧她都是白搭的是不是?虧他覺得心裡有愧,決定對她好些,她就巴不得他別來?

心裡有火,又有些隱隱的介懷,陌玉侯臉色不是很好看,在門口站瞭一會兒就出去瞭。

來瞭又走,看樣子是被她惹惱瞭。季曼吐吐舌頭,她一個沒控制住就說瞭這麼一句不妥當的話,也著實不能怪她。寧鈺軒這兩天的確是挺好的,她心裡的怨氣都放下不少,隻要他以後別對她再那麼大成見,還是可以好好相處的。

陌玉侯走瞭,沒一會兒他身邊的鬼白就過來道:侯爺請桑主子將詞的下闋寫出來。

桑榆心裡一驚,他怎麼知道這事兒瞭?不過隨即又拍瞭拍胸口,剛剛都沒朝她發難,說明也不是特別介意。那不是什麼大事兒麼,她在寧鈺軒心裡也沒啥地位,所以應該不會引他不滿。

她好歹也算給他長臉瞭好不好。

季曼讓苜蓿拿瞭筆墨,可是字跡終究是個大問題,她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聶桑榆寫字,反正她的字歪歪扭扭,怎麼都不像大傢閨秀寫的。

鬼白大人,你會寫字吧?季曼小心翼翼地看著旁邊面無表情的仆從。

鬼白頓瞭頓,道:桑主子不會寫?

不是,我病還沒好,手上沒力氣。季曼扶著額頭裝虛弱:你來吧,我來念。

鬼白看她也實在虛弱,便善良地拿過瞭筆。

傑夫子,青雲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季曼一邊心虛地念著,一邊將原文裡李白的兩個朋友的名字改成瞭寧明傑和聶青雲,這樣才更像是她寫的嘛,不然要是陌玉侯問一句岑夫子和丹丘生是哪個野男人,她怎麼回答?

鬼白寫完,眼裡的神色分外復雜,定定地看瞭季曼許久,像是不太相信這樣的字句是她寫出來的。

季曼扶著額頭就回床上去休息瞭,這樣的胸懷自然不是她能有的,可是這個時代就她一人會,誰能拿證據說她抄襲來著?

晚上的時候寧鈺軒去瞭慕水晴那裡,依舊沒有去薔薇園哪怕一步。季曼心裡覺得,溫婉也差不多是時候爆發瞭。

隻是不知道這昔日文中善良可愛的女主,會用什麼樣的法子來挽回陌玉侯的心呢?

侯爺,夫人飯後去瞭花園閑逛。柳嬤嬤依舊擔當著眼線的角色,隻不過這一次的監視對象是溫婉。

陌玉侯坐在慕水晴的院子裡,聞言抿唇道:沒有話要帶給我?

回侯爺,沒有。柳嬤嬤老實地道。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