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柔柔弱弱的自己人

寧鈺軒很想說,這類打手幹的事情,叫他來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瞭?直接叫鬼白不就好瞭?

不過最近聽說這女人都不吃飯,模樣是瘦回來瞭,臉上卻也沒什麼血色,難得能蹦躂兩回,那就玩玩也無妨。

陌玉侯將視線移開,穿著一身昂貴的錦繡長袍,陪季曼跟個街邊混混一樣躲在一顆圓球形的萬年青後頭。

淡竹匆匆從雪松院往後門去瞭,回來的時候,剛經過他們面前,季曼就掐瞭陌玉侯一把,後者輕吸一口氣,很有高手風范地移到淡竹身後,一個手刀砍向淡竹的後腦勺。

快準狠,練傢子都知道敲哪兒能暈,所以淡竹兩眼一翻,就暈瞭過去。

季曼連忙出來,幫著將人抬進旁邊的草叢,然後開始搜身。

寧鈺軒就用一種陪孩子捉迷藏玩兒的眼神看著季曼。

袖口裡的信被拿瞭出來,今天是月初,跟上回的時間不一樣,那麼信的來源是不是也會不一樣?季曼正想打開那信看一看,卻被寧鈺軒伸手拿瞭去。

你看這東西幹什麼?他問。

季曼輕笑道:若是我說甘草可能就是因為這東西死的,侯爺信嗎?

寧鈺軒皺眉,過瞭一會兒才道:桑榆,你管的事情太多瞭,有些東西你知道瞭,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侯爺要妾身安安靜靜在非晚閣當一個溫柔夫人嗎?季曼咯咯笑瞭兩聲:那甘草的命誰來償?我孩兒的命誰來償?

陌玉侯張瞭張嘴,很想說點什麼。但是捏著手裡的信,他又什麼都不能說,隻是道:你能相信我麼?

不信。季曼不用思考地就回答瞭,頓瞭頓,覺得有些失禮,才笑著補充:我娘說過,男人的話最不能信瞭。

寧鈺軒嘆瞭口氣。

季曼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嘆氣,但是這地方顯然不能久留,信已經被陌玉侯塞進瞭他的衣袖裡,她想拿顯然是不可能的瞭。

想瞭想,季曼將身上帶著的一方繡著雪山的手帕拿出來,放在淡竹的身邊,然後拉著寧鈺軒出來,裝作散步一樣離開,往雪松院那邊走。

新修的雪松院與以前的外觀差不多,不過是更新瞭一些。季曼一點也不害怕地跟著寧鈺軒坐在屋頂上的時候,寧鈺軒忍不住問瞭一句:你到底是翻過多少墻?

剛剛那動作也太熟練瞭。

季曼沒有心思回答他這個問題,身下這地方是甘草葬身的地方,她連笑也笑不出來,隻能面無表情地坐著。

陌玉侯也安靜瞭,兩人就靜靜地等著,看著遠方的太陽漸漸往下落。

主子!

淡竹終於醒瞭,一身狼狽地跑回來,關上門道:奴婢半路上被人敲暈,信不見瞭!

什麼?千憐雪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比平時有力氣多瞭,有些焦急地道:你沒有看見是什麼人打暈你的嗎?

淡竹拿瞭撿到的雪山手帕,遞到千憐雪面前。

千憐雪臉色沉瞭,撫摸著那雪山的紋樣,沉默瞭許久。

上次的信,你也沒看見是誰撿走的?

奴婢不知,當時人太多瞭。不過甘草那丫頭的確是回來拿這信的,也不知道是哪裡知道的消息,瞧上瞭這東西。

季曼的身子僵瞭僵。

寧鈺軒看她一眼,猶豫瞭一下,伸手握著瞭她冰涼的手。季曼轉頭看他一眼,眼裡劃過很多情緒,最後溫柔瞭眼神,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丫頭死瞭也好。千憐雪說瞭一句,又道:你傳信出去,讓那兩位主子都暫時別送消息來,我被聶桑榆給盯上瞭。

是。

死瞭也好?季曼捏緊瞭手,指甲陷進寧鈺軒的手裡,冷笑瞭一聲。

陌玉侯抿唇,將自己的手解救出來,抱著她輕手輕腳地下瞭屋頂,翻墻離開。

季曼是很聰明的,她知道自己去找千憐雪的破綻,隻要陌玉侯覺得千憐雪是無辜的,那麼再多的證據都沒有用。所以今天,她拉著寧鈺軒一起。

那信上寫瞭什麼她不知道,但是聰明如寧鈺軒,拿著信就說她管得太多,那麼信裡一定有秘密,而且還是個不小的秘密。

剩下的東西,以他的腦子,自然會自己去查,等查出瞭真相,她手裡的驗屍證詞,也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甘草被燒死,頭上卻有遭到重擊的傷,她不相信甘草會笨手笨腳到將自己關在那屋子裡被活活燒死,一定有人推瞭一把,才將她送上瞭黃泉。

陌玉侯將她放在非晚閣就走瞭,最近他來看她,似乎都是偷偷摸摸的,旁人都不怎麼知道,還當她是一直失寵。

季曼收拾好心情,往老夫人那裡走。

苜蓿沒出月子,孩子卻被聶沉魚抱來逗老夫人開心瞭。老夫人這兩天的氣色也的確好瞭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多瞭。

孩子真是最重要的。季曼看著那襁褓裡睜開瞭眼的孩子,微微閉瞭閉眼。

桑榆丫頭。老夫人樂呵呵地招手讓她過去:你來看看這孩子,長得跟軒兒像不像?

季曼走過去看,皺巴巴的一張小臉,眼睛鼻子都沒個模樣,哪裡看得出像不像瞭?

這嘴巴倒是像侯爺呢。心裡覺得不像,哄老人傢開心卻是要的。

老夫人樂呵呵的,將孩子放在床榻邊逗弄,一邊逗一邊道:昨兒我跟軒兒商量給孩子起名,還是先起乳名,等滿周歲瞭,再起正名。看這孩子福氣滿滿的,就先叫他福兒吧。

福兒好啊,保證這小少爺以後都福氣護體。聶沉魚嘴巴甜極瞭,回頭看季曼一眼,嬌俏地道:沉魚也好久沒看見姐姐瞭,姐姐好像更美瞭。

季曼笑瞭笑,道:你不是一直在薔薇園伺候麼?婉兒那肚子也大瞭,你可得小心些。

說得她真跟丫鬟似的。聶沉魚眼神暗瞭暗,臉上依舊笑道:婉兒姐姐那身子可穩當呢,姐姐不用擔心。

老夫人看她們兩人一眼,有話想說,但是齊思菱還在旁邊,她便隻道:你們兩姐妹,能一直這樣和睦就是最好的瞭。

季曼點頭,聶沉魚也點頭。隻是這府裡最近喜事連連,孩子眼看著一個一個地出來瞭,聶沉魚的寵愛還沒有多厚,甚至一月也沒看見陌玉侯兩次,怎麼都讓她有些急瞭。

坐瞭一會兒,聶沉魚就走瞭,算著時辰,侯爺該去薔薇園瞭,她當然得去。

齊思菱看季曼背後的燈芯手裡還捧著賬本,就笑道:最近聽聞雪松院修葺,開支甚大,夫人可是要來同老夫人報賬的?

季曼點點頭,順便就讓燈芯把賬本放在瞭老夫人手邊,輕笑道:老夫人,侯府雖然是富貴地,但是也養不起這樣的親戚。賬本已經給侯爺過目瞭,侯爺讓我酌情處理,桑榆這會兒來,就是想問問老夫人,怎麼處理最為恰當?

提到雪松院的事情,老夫人抿瞭抿唇,看瞭齊思菱一眼道:思菱就先去溫婉那邊看看吧,我同夫人有話要說。

齊思菱捏瞭捏帕子,有些不甘願地站起來,告瞭退。

憐雪那裡又怎麼瞭?老夫人微微坐起來,看瞭看賬本,之後便皺眉道:這些讓那人給吐出來也成,不用太過責罰憐雪。

為何?季曼直直地看著老夫人:您一向是賞罰分明的,為何偏就一直袒護憐雪,還說她不會害桑榆?老夫人也知道,甘草是死在她的院子裡的。

老夫人頓瞭頓,低聲道:說不定是個意外呢。

季曼一臉嚴肅地看著老夫人:不是意外,甘草頭部有傷,葬身火場,怎麼都不是意外。

老夫人沉默瞭。

當歸和首烏看瞭看老夫人的臉色,都紛紛退瞭出去,關上瞭門在外頭守著。

桑榆,你也知道,高門大戶,總有那麼些人是不能動的。老夫人嘆瞭口氣,開口道:我幹脆實話告訴你吧,憐雪一直是替我們做事的,是自己人。

季曼覺得好笑,眼睛微微睜大:自己人?

自己人會害死她的丫鬟?自己人會參一腳讓她的孩子下落不明?

她一直是聽命三皇子和皇貴妃的,皇貴妃在這件事上,對我也多有提點過。老夫人道:所以我一直說,她不會害你,如果有什麼,那也一定是誤會。

季曼消化這句話,消化瞭很久,之後抿唇道:老夫人,桑榆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若她真是自己人,那麼桑榆提醒老夫人一句,這個人不能信,也請老夫人務必轉告姑母和表哥。

老夫人有些震驚,她在屋子裡呆久瞭,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發生瞭什麼。

老夫人若是不信,就等著看一看。季曼抿唇道:上次我在她那裡拿瞭東西,她若真是自己人,就不必慌張,大可直接問我拿回去。若不是自己人,則她必會害我。

她已經有預感瞭,若真是一個不得瞭的秘密,千憐雪必然會對她下手。

明日是街上趕集,妾身想出去走走。季曼恢復瞭正常的神色:老夫人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小玩意兒,桑榆替您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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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