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思君令人老

季曼賠著笑,她敢不大方麼?自古以來多少富甲一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商人有錢沒有權,太肥瞭惹瞭當權人註目,那絕對是殺瞭吃肉的結局。她還不如自己抽瞭油脂先保命。

效忠於趙轍還是有出路的,與其等著人傢找到瞭出路再嫌你礙手礙腳,不如先榮辱與共一起往前走。

在下不才,也知道國存傢才存。季曼道:長郡若是任人欺凌,不做抵抗,那離傢亡也不遠瞭。季氏糧行的盈餘,賬本等會在下便交給吳大人,還望王爺不要見外。

趙轍笑得很是開心,連連說瞭幾個好,看著她道:從前倒是我小看瞭你,原以為哈哈,沒想到你倒是個心懷天下的。

在位之人,不管多英明都是喜歡聽捧話的,季曼也沒吝嗇,舉瞭酒杯便道:如今天下四處有災,民不聊生,皇上還一意孤行,要與長郡過不去。身為長郡之人,在下自然應該盡綿薄之力。且王爺為政有方,領軍有道,使得這長郡比京城更為繁華,在下去瞭京城之後回來,更是覺得投奔王爺是沒有錯的。

先前拿她威脅寧鈺軒,把她當一顆不起眼的小棋子用,這些不愉快統統可以忘記,因為當時她沒什麼本錢嘛。

而如今不同瞭,她手裡有籌碼,可以讓趙轍更加重視她,自然也就不會再被當成可留可不留之人瞭。跟緊這主子,有肉吃。

趙轍笑著跟她喝瞭會酒,又問瞭一些京城之事,便安靜用膳,之後回去王府,替她安排好瞭一切,讓她安心休息。季曼也就終於睡瞭半個月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京城。

從侯府回去的探子將寧鈺軒所說之言一字不漏地轉告給瞭皇帝,趙離聽著,終於是放心瞭不少。

康元郡主穿著一身梨色宮紗裙,嬌俏地依偎在皇帝身邊道:皇上這下該放心瞭吧?

趙離淡淡一笑:多虧你的法子。

那草很難得,毓兒可是花瞭大價錢。康元郡主笑道:能讓皇上舒服些就好,免得您最近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睡不著麼趙離低笑一聲,摸瞭摸自己手上的紅色瑪瑙扳指:你有心瞭。

要是這件事解決瞭他就能睡好,那便才好瞭。就怕他以為重要的事情,原來在他心底深處,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這世間最難得的東西他都有瞭,金錢、權力、美人。納瞭康元,捧月並沒有反對,而是將自己關在瞭望月樓再也沒出來。群臣見狀也就接二連三開始往他的後宮裡塞人瞭。

有瞭一個就有第二個,他當初答應捧月的事情,終究是沒有做到。

不過她好像也已經不在乎瞭不是嗎?趙離輕笑一聲,轉動輪椅進瞭內殿。康元眼睛一亮,便跟著進去。

自從季曼走後,寧鈺軒便一直帶著那不太好看的油紙傘。遇見六部的人打趣:侯爺,今日晴天,未曾下雨啊。他還會淡淡一笑:是啊,晴天也好。

也不知道她走到什麼地方瞭。

溫婉給他下藥之事他沒有追究,相反就當做完全不記得,手上的傷口包紮好瞭,心裡卻留瞭一道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每天盼著年末快些來,快些讓他去長郡,也好見著她倒不是想解釋什麼,而是想把傘還給她,送傘多不好啊,他還是更喜歡紫玉,哪怕寧明傑那兒有塊一模一樣的。

皇帝對他的疑心漸漸少瞭,也開始重新將一些大事交給他處理,於是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薔薇園表忠心,無論是說話還是寫詩作詞,都表現出一股子的忠誠勁兒。這樣沒過幾個月,皇帝找寧明傑商議軍機大事之時,也會帶上他瞭。

長郡易守難攻,故而你們是打著要進去休息的旗號,先過瞭西河再說。趙離看著地圖道:西河之後,便找地紮營,而後往長郡城中傳達朕的旨意。長郡王若是接旨開門,那你們便帶重兵鎮守他幾處鐵礦兵場,將長郡控制起來。若是他不接,那麼就直接以抗旨的罪名,舉兵壓城。

寧明傑鄭重地應下,寧鈺軒也是一臉嚴肅。

朕知道大皇兄遲早會有異動。趙離笑道:你們此番若是能替朕解決瞭心腹之患,回朝之後,必然有重賞。

臣遵旨。寧傢兩兄弟看起來真是一條心,無比的忠心耿耿。

皇帝放心地示意他們回去休息。

踏出紫辰殿,寧明傑側頭看著陌玉侯道:你什麼時候動身?

今晚。寧鈺軒走得健步如飛,還說著話呢,人就已經走出十步開外瞭。

寧明傑大驚,連忙追上去:出兵是三日之後啊,你這麼早去幹什麼?

寧鈺軒不答,等瞭這麼久,等得葉子黃瞭又白瞭,雪都鋪瞭起來,他還要再等三天?他才不想聽什麼這麼久都等瞭,多等三天又何妨這類的話,多一炷香的時間他都等不瞭瞭。

出兵操練,名義上不是正式的打仗,所以也不用皇帝親自送啊什麼的,三天之內陸陸續續的啟程就可以瞭。

寧鈺軒掛著副將的頭銜,卻是兩人兩馬,連夜就往長郡趕。

侯爺,您不必著急。鬼白在後頭追得氣喘籲籲:總不能不眠不休一直趕路。

你哪裡見我急瞭?陌玉侯冷哼一聲,一馬鞭又甩瞭下去:駕----

馬跑得飛快,鬼白跟在後頭也是默默無語,侯爺說不急,那就不急吧。他們這個趕路速度,估計小半個月就能看見長郡的影子瞭。

離京城之兵到達長郡已經沒多少日子瞭,長郡已經開始戒嚴,出入城門都已經有禁衛在把關,季曼看著城中這有些緊張的氣氛,也不由地跟著有些激動。

要打仗瞭耶,她這算是身處戰場。好在這是冷兵器時代,不會有導彈滿天飛,但是就聽那號角鐵器之聲,也讓人有些振奮。

帶兵的還是寧明傑,陌玉侯竟然也來瞭。趙轍看完密信,隨手燒瞭,轉頭過來看著府裡這一眾幕僚道:此番是皇帝逼著我們反瞭,沒有別的退路,你們也要做好準備。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吳庸帶著頭行禮,趙轍將目光投向一邊低著頭的季曼,輕笑瞭一聲道:有季先生的老朋友要先到長郡,不知季先生能不能替本王接待一二?

季曼微微一驚,抬起頭來:老朋友?

她能有什麼老朋友到這裡

等等,寧鈺軒?季曼皺眉,他應該和大軍一起來才對,怎麼可能單槍匹馬先闖這長郡之地?他腦子又沒進水。

本王已經替你安排瞭。趙轍笑道:他大概明日便到,你在城外思君亭等他便好。

季曼微微變瞭臉色:侯爺,在下隻不過是一介商人,去迎接侯爺的話,恐怕

不願意?趙轍依舊是笑著,隻是眼神涼瞭兩分,帶著些深意看著她道:本王可是一直覺得季先生是一心效忠於本王的,季先生可別讓本王失望。

吳庸也看瞭過來,季曼有種騎虎難下之感。這趙轍也真是夠物盡其用的,她都已經幫著掙錢瞭,怎麼還要拿她去當餌?

在下自當盡力。季曼幹笑道:隻是怕屢次得罪侯爺,在下的小命

你怕什麼,還有本王在。趙轍笑道:好生準備吧。

一眾幕僚都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一同在院子裡住的,季曼卻偏生是如有天助,一路而上得瞭王爺信任,現在又要去做這樣重要的事情。事成之後,地位必然更高一層啊。

季曼臉上還帶著笑,隻是沒人看出來她笑得有些勉強。

趙轍這是防著她和陌玉侯勾結瞭還是怎麼的?非要她去幹這種缺德事情。

陌玉侯來是來得早,但是是想悄悄入城的,哪知道行蹤走漏,有人過來給他送瞭信,說是季曼在城外思君亭等他。

思君亭,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寧鈺軒看著那信上季曼的親筆字跡,猶豫瞭許久,還是去瞭。

太久太久未見,他第一眼想看的,就是她如何瞭。雖然知道這其中定然有詐,但是他還是讓鬼白住在西河邊的客棧裡,自己孤身一人前往思君亭。

季曼面無表情地坐在亭子裡,四周的風吹得人渾身發涼。看著空蕩蕩的四周,她還在想,寧鈺軒那麼聰明的人,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地就來瞭吧?

等過瞭黃昏,她剛想松一口氣,遠處卻有人慢慢走過來瞭。

還真是腦子進水瞭?季曼掃一眼自己身後藏著的伏兵,忍不住站起來,看著遠處的寧鈺軒,笑得有些僵硬:侯爺。

寧鈺軒眼眸深邃,一步步走過來,看著這一點沒變的人,微微松瞭口氣道:嗯,是不是久等瞭?

季曼緩緩地搖著脖子:沒有

傻逼,她的表情都這麼明顯地寫著周圍有問題瞭,他還走過來?

寧鈺軒微笑著看著她,走到亭子外頭十步站定,手裡還拿著一把不太好看的傘: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