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領著人疾行入宮,一路沖到內宮門口, 黃平領著人駐守在內宮門外, 見范玉來瞭, 他心叫不好,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多做什麼,隻能是硬生生站在最前方,等范玉來瞭,他恭敬行瞭個禮道:“殿……”
話沒出口,范玉一巴掌抽瞭過來,打在黃平臉上, 怒道:“你們這是做什麼?父皇還沒死呢, 你們就圍在他門口, 是要造反嗎?!”
這一巴掌抽寒瞭黃平的心, 他本不安的情緒到鎮定瞭許多。
周高朗說得對, 這樣的人是不配為君的。
他平靜看著范玉, 恭敬道:“屬下奉命行事, 還望太子見諒。”
“奉命?你奉誰的命?你……”
“奉我的命!”
范玉還沒罵完, 就聽范玉身後傳來一聲渾厚又鎮定的男聲。所有人都看瞭過去,便見周高朗穿著官袍,腰上佩劍, 領著士兵站在宮門外,冷靜看著范玉。
范玉看著他身後的士兵,心裡有些發慌, 好在他旁邊的幕僚上前一步,厲喝道:“周高朗,你這亂臣賊子,安敢殿前佩劍?!”
周高朗面色不動,他領著人直接往前走去,卻是無人敢攔,他一路走到范玉面前,仿佛看著一個孩子一般看著范玉道:“太子殿下深夜領兵強行闖宮,怕是不妥。”
范玉慣來怕周高朗,他一時竟不敢回話,旁邊幕僚見瞭,立刻上前一步,正要怒喝,就被周高朗一巴掌抽得滾在地上,周高朗冷眼看過去,斥道:“本官同太子說話,哪裡輪得到你這狗奴才插嘴?!給本官拖下去砍瞭!”
聽到這話,范玉再怕周高朗,也知道自己必須站出來瞭。連幕僚都護不住,他這個太子的臉面就是徹底落下瞭。他上前一步,指著周高朗怒道:“周高朗,你敢!你囚禁我父皇,還想殺我的人,周高朗,你今日是反瞭嗎?!”
“殿下,”周高朗平靜看著他,“您說本官囚禁陛下,可有證據?如今陛下病重,按規矩本就要守住內宮不得任何人進入,殿下如此強闖,到底是本官不守規矩,還是殿下不守規矩?”
“你……”
兩人正爭執著,內宮的門忽地開瞭,張鳳祥從裡面疾步而出,所有人都同時看瞭過去。
太子一見到周高朗,立刻大喊起來:“張公公,我父皇怎麼樣?!你告訴父皇,周高朗要反瞭!他欺負我,讓父皇為我做主啊!”
張鳳祥聽到這話,朝著范玉討好一笑,隨後轉頭看向周高朗,恭敬道:“周大人,陛下請您進去。”
周高朗沒有說話,他雙手攏在袖中,聽見內宮裡正彈著《逍遙遊》,沉吟片刻後,周高朗點瞭點頭,朝著裡面走瞭進去。
范玉還在外面叫嚷著要跟進去,所有人攔著范玉,張鳳祥沒有理會,領著周高朗走瞭進去。
周高朗一入寢殿,便聞到濃重的藥味,范軒坐在床上,張鈺坐在一旁,正從容彈著琴。
屋內這平和的景象與內宮外兵戎相見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周高朗恭敬向范軒行禮,叫瞭一聲:“陛下。”
范軒朝他笑笑,讓他坐下來,隨後同張鈺道:“落明,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和老周說說話。”
張鈺站起來,行瞭個禮,便退瞭下去。
他不敢出內宮,隻能到偏殿去等著,寢殿裡留下范軒和周高朗,兩人靜默瞭片刻後,周高朗笑起來:“看你的樣子還好,我差點以為你快死瞭。”
“死還有一會兒,就是想看看,我若是死瞭,會發生些什麼。”
范軒笑起來:“我猜著我若死瞭,你要欺負我那兒子,沒想到我還活著,你便打算欺負他瞭。”
周高朗沒說話,范軒沉默著,過瞭片刻後,他終於道:“你去幽州吧。”
聽到這話,周高朗有些詫異,范軒想要直起來,周高朗趕忙去扶他,又給他墊瞭枕頭,范軒輕輕喘息著,接著道:“等我走瞭,你也別呆在東都,去幽州吧。”
“你讓我去幽州,”周高朗抿瞭抿唇,“你就不怕放虎歸山?”
他若去瞭幽州,拿著兵權,想反便反瞭。
范軒聽瞭這話,笑起來:“你把傢人留下。”
周高朗詫異看著范軒,范軒嘆息出聲:“老周,我知道你的,你這個人重情重義,隻要你傢人在這裡,你絕不會反。”
周高朗抿緊瞭唇,並不答話,范軒接著道:“登基這麼長時間來,我其實什麼都不擔心,大夏有很多人才,有你,有落明、有清湛,往下年輕的,還有顧九思,李玉昌……大夏穩穩當當的走,不說千秋萬代,但南伐一統,百年可期。這一年來,我對內休養生息,廣開商貿,引導百姓耕種良田,物盡其用,顧九思修理黃河,接通南北,又整頓滎陽,立下國威震懾地方,最難的事情,我已經做完瞭,剩下的,你們穩穩當當走,便沒什麼瞭。可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和玉兒。”
范軒抬眼看著周高朗,他苦笑起來:“你與玉兒結怨太深,你我是兄弟,你是大夏名將,我不能殺你。”“你也殺不瞭我。”
周高朗平靜出聲。范軒頓瞭片刻,笑起來道:“你說得對,這天下本就是你我二人的天下,我若殺你,那就是自毀長城。我不能殺你,可我也不能廢瞭玉兒,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可你看看他成什麼樣子!”
周高朗怒喝出聲:“我讓你續弦早生幾個孩子,你偏生不聽我的,如今走到這個地步,你以為我想走?!這個孩子我眼睜睜看著長大,你以為,我又下得去手瞭?!你把他廢瞭,”周高朗盯著范軒,“從宗族裡重新選個孩子,人我為你選好瞭。我不會殺他,我會讓他衣食無憂一輩子。”
“那你還不如殺瞭他。”
范軒低頭輕笑:“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活著一日,就一定會有人借著他的名義作亂。你同我說今日不殺他,等我走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又能忍他多久?”
“那你要怎麼辦?”
周高朗冷聲開口:“我已經擁兵圍瞭內宮,就沒想過走回頭路,就算我放過他,他又能放過我?”
“所以,你去幽州吧。”
范軒嘆息出聲道:“你在幽州,拿著兵權,他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玉兒他並不壞,天生耳根子軟,好哄得很,我會讓人在東都穩住他,再給你傢一道免死金牌,除非你起事,不然我保證你傢無事。”
周高朗沒說話,范軒繼續道:“我在東都都安排好瞭人,到時候新上任的輔政大臣會給他進貢美女珠寶,哄著他遊玩。等他生瞭孩子,你們便讓他當太上皇送出去,就當養一隻金絲雀一般,高高興興養著便好瞭。等他當瞭太上皇,你便回東都來。”
聽到這話,周高朗笑瞭:“你到對我放心得很。”
“怎麼不放心呢?”范軒溫和道,“你還欠著我一條命呢。”
周高朗不說話瞭,他看著范軒蒼白的臉。他慣來是這副書生模樣,說話也是溫溫和和的,但身邊卻沒人不服氣他,沒人不把他當大哥。
因為他重情重義,對待妻子,他答應一生隻有那一個,就當真一輩子隻有那一個;對待朋友,他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周高朗靜靜看著范軒,他欠他的不是一條命,是好多條。
戰場之上,范軒為他擋過的刀,陪他吃過的苦,數不勝數。
甚至於他如今病,也是當初攻打東都時,范軒為他擋下的箭所致。
周高朗突然意識到,范軒是當真要去瞭。若不是真走到這一步,范軒的性子,怎麼可能說出這樣挾恩相報的話來?
“答應我吧。”范軒有些疲憊笑瞭,“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
這是范玉唯一的活路。
若是不當皇帝,他就會成為別人的棋子,早晚要死。
若是當瞭皇帝,周高朗一日在東都,他們就一日要鬥個你死我活。倒不如放周高朗去幽州,便似自立為王一般,隻是留他的傢人在東都,以作牽制他的韁繩。
周高朗看著范軒,許久後,他終於道:“好。”
范軒得瞭這話,拍瞭拍周高朗的手,溫和道:“我便知道,你會答應我的。”
說完,范軒同外面人道:“鳳祥,將玉兒叫進來吧。”
張鳳祥應瞭聲,便走瞭出去,范軒轉頭看看周高朗,他慢慢道:“你說,走到今日,你後悔嗎?”
“後悔。”周高朗果斷開口,苦笑道,“還不如在幽州,至少劍對的都是敵人。”
“我卻是不後悔的。”范軒語調緩慢,“每當我後悔的時候,我就會站在望都塔上,看一看東都。我看到百姓活得好,便覺得,一切都是有價值的。”
“我就是覺得我活得太短瞭。”范軒嘆瞭口氣,“若我活得再長一點……”
他或許有時間再教導范玉,又或許能再生一個孩子。
周高朗沉默不語,兩人靜默時,外面傳來瞭著急的腳步聲,隨後就聽范玉著急沖到瞭大殿外,大聲道:“父皇!父皇!”
說著,范玉急急忙忙沖瞭進來,他撲到范軒面前,擋在范軒身前,警惕盯著周高朗道:“你要對我父皇做什麼!”
“玉兒,”看見范玉如此維護他,范軒笑瞭笑,他拍瞭拍范玉的肩膀,平和道,“周叔叔沒有惡意。”
“父皇他……”范玉回過身,看見范軒,他便愣瞭。
范軒看上去精神還好,甚至比平日還好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范玉卻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湧上來。他覺得有些害怕瞭,他似乎感知到瞭什麼,跪在瞭范軒面前,顫抖著聲道:“父皇……”
“玉兒,”范軒伸出手,拉住范玉的手,他認真凝視著他,慢慢道,“是爹對不住你。”
范玉愣在原地,范軒靜靜凝視著他,他認真給用手給他梳理瞭頭發,他的動作做得有些艱難,卻十分認真,他慢慢道:“以前爹心裡有太多東西,太忙,沒有好好照顧你。這些時日,我總在想,我這輩子做瞭些什麼,虧欠些什麼,我想來想去,虧欠得最多的,便是你。”
“你年少時,我沒好好陪你,沒好好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長大後卻就指望著,你能什麼都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便說你不對,我便罵你。”“父親……”
范玉覺得眼睛有些模糊,范軒神色溫和:“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其實叔叔們都很疼愛你,你周叔叔以前罵你,也隻是希望你能過得好。等我走瞭,你就把他們當成我來孝敬,好不好?”
“您不會走的,”范玉抓緊瞭范軒的手,焦急道,“您都說瞭,您對不住我,您已經對不住我十幾年瞭,如今您又要把我拋下嗎?!”
“父親,”范玉湊上前去,他死死抓住范軒,慌張道,“您別走,我害怕,您別拋下我,您別走好不好?”
范軒沒說話,他靜靜看著范玉。
范玉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他們父子慣來爭執,許多年瞭,打從范玉懂事開始,頭一次露出這樣倉惶的模樣,仿佛還是小時候,他小時候膽子小,遇到什麼,就緊緊抓著他衣袖,驚慌失措喊“父親!父親!”。
如今他也快十七歲,卻恍如一個稚子一般,惶恐道:“您答應我,父親,您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玉兒,”范軒嘆息出聲,“我沒法陪你一輩子,我這輩子到頭瞭。”
他說著,轉頭看向周高朗:“日後,你周叔叔會幫你鎮守幽州,他在,北梁絕不敢越界。顧九思、葉世安還有你葉叔叔、張叔叔,他們會幫著你料理朝中內政,讓國傢富足安康。李玉昌也是個好臣子,有他在,朝綱便不會亂。還有一位叔叔,他雖然過往與你不親近,可他卻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幫著你。”
“我雖然不在瞭,”范軒看向范玉,急促咳嗽起來,旁邊張鳳祥趕緊上來替他順著背,緩著氣,范軒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瞭,可他激烈咳嗽過之後,喘息著抬起頭來,接著道,“可是,我已經為你安排好瞭,以後你什麼都別管,就像以前一樣生活,好不好?”
范玉哭著沒應聲,他紅著眼,看著范軒。
范軒似乎是不行瞭,他艱難問瞭句:“好不好?”
范玉捂著他的手,哭著低下頭去,好久後,卻是問瞭句:“父親,你心裡,是我重要,還是天下重要?”
范軒不出聲瞭,他看著范玉,又看向周高朗。
他眼裡帶著懇求,周高朗看明白。
“你放心。”
他出聲:“放心吧。”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范軒聽著雨聲,慢慢閉上瞭眼睛。
范玉渾然不覺,他還緊握著范軒的手,低著頭,抽搐著肩膀,等著那個答案。
周高朗靜靜看著這一切,張鳳祥最先反應過來,尖利的聲音驚叫起來:“禦醫!快讓禦醫過來!”
范玉艱難抬起頭來,周高朗走到范軒身前,他將手指放在范軒鼻下,然後他沒動。
僵硬瞭片刻後,他才慢慢直起身,他靜靜看瞭范軒片刻,才同范玉道:“我們出去吧。”
范玉抱著范軒的屍體,嚎啕大哭。
“父皇!”
隨著他這一聲哀悸的哭聲傳出去,外面的士兵猛地破開大門,沖瞭進來。
兩邊的士兵都擠瞭進來,范玉的幕僚沖過去,一把扶起他,忙道:“殿下。”
周高朗沒說話,他大步走出去,幕僚立刻低聲同范玉道:“殿下快攔住他,他去找張鈺去瞭!”
聽到這話,范玉立刻沖過去,追在周高朗身後道:“周高朗,你要去做什麼!”
周高朗直接走出去,這時候他的士兵、范玉的士兵僵持著將張鈺圍在中間,張鈺被另一群人護著,看見周高朗,張鈺驚慌道:“周大人,你做什麼!”
“把遺詔給我。”
周高朗徑直出聲,張鈺焦急道:“陛下說得還不夠清楚嗎?老周你不要發瘋瞭!”
周高朗抿緊瞭唇,范玉追瞭出來,大聲道:“張大人,把遺詔給我!”
“我沒有遺詔!”
張鈺立刻道:“殿下,周大人,如今陛下屍骨未寒,你們就要在這裡鬧得這樣難看嗎?陛下操勞一生,你們要讓他死都不安息嗎?”
周高朗不說話瞭,他似乎是在劇烈掙紮,而范玉直接撲瞭過去,抓住張鈺道:“怎麼會沒有遺詔?你騙孤,你騙孤!你是不是要夥同這個老匹夫一起謀反?你……”
“殿下!”張鈺被范玉推攮著,一把推開瞭范玉,怒喝道,“你失態瞭!”
范玉被推在地上,他又怕又慌,周高朗看著面前這個仿佛瘋子一樣的太子,緊皺著眉頭,許久後,他深吸瞭一口氣,轉頭同張鈺道:“落明,遺詔……”
“遺詔在我這兒!”
一聲清朗的聲音從宮門前直直傳來,所有人同時回頭,便看見江河身著緋紅色官服,頭頂金冠,手中捧著一個盒子,一雙眼鎮定又冷靜,對著寢殿方向,朗聲道:“微臣江河,奉陛下之命前來,宣讀遺詔!”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愣瞭,江河目光落在周高朗身上,聲音強硬道:“跪!”周高朗沒說話,張鈺卻是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跪瞭下來,而范玉也在呆愣之後,被幕僚扯著立刻跪瞭下來。周高朗和江河靜靜對視,他上前瞭一步,周邊宮墻上卻立刻多出瞭許多箭矢,周高朗環顧四周,便看見周邊已經佈滿瞭士兵。江河看著他,再喝瞭一聲:“跪!”
周高朗沉默著,片刻後,他輕笑出聲,慢慢跪瞭下來。
江河打開手中盒子,將聖旨取出,旁邊人接過盒子,江河展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朕悉聞天生萬物,未有不死,星鬥輪回,天理常倫。朕體感天命之期將近,留此書告身後事,大夏毋論臣子王親,皆循此安排。”
“太子范玉,乃朕唯一血脈,性情溫和,恭孝有加,可堪大統。然念其年少,特安排左相張玨、戶部侍郎江河、禦史大夫葉青文、殿前都點檢周高朗及戶部尚書顧九思五人輔政,組為內閣,並擢江河升任右相,周高朗兼任幽州節度使,駐守幽州,留傢屬親眷於東都照看,非內閣召不得入東都。”
“此後凡政令,皆由內閣商議,報以天子宣讀。一國戰事,由周高朗主持決議,政務之要,唯江河是瞻。如此,臣子盡其能,天子盡其心,君臣和睦,共治天下,待到時機,可揮兵南下,收復江山,一統大夏。”
“如此,”江河抬眼,看向眾人,“朕雖身死,亦心慰矣。”
念完之後,所有人都是懵的,江河走上前去,雙手將聖旨交給范玉,笑著道:“陛下,接旨吧。”
范玉呆呆接過聖旨,片刻後,他猛地反應過來,豁然起身道:“江河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拿一個聖旨出來,說是真的就是真的?什麼內閣,什麼輔政,父皇不會下這種旨意,你騙人!你……”
“陛下,”張鈺站起身來,平靜道,“這封遺詔是真的。方才陛下宣我入宮,已說過此事。”
范玉震驚看著張鈺,江河笑起來,放低瞭聲道:“陛下何必動怒呢,您想想,無論如何,我們都隻是臣子,都是要聽您安排的。陛下組建這個內閣,無非隻是想讓您別太過操勞,我們幫些忙而已。陛下以前同我說過,您打小身體不好,如果政事兒都讓您來操勞,這不是太過勞累瞭嗎?”
范玉聽著這話,心裡舒心瞭不少,他旁邊幕僚上前一步,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黃,你這話簡直是在誆騙陛下,內閣掌握所有政要,你卻說是幫著陛下分擔,你當陛下是小兒由你欺騙嗎?”
聽得這話,江河笑瞭,他雙手放在身前,笑瞇瞇道:“敢問閣下是?”
“東宮幕僚陳雙。”
“哦,陳先生,”江河拱手,笑著道,“洛大人手下的名士,失敬失敬。”
一聽這話,陳雙和范玉臉色都變瞭,江河轉過頭去,看向范玉身後的熊英,接著道:“哦,我聽說上次陳茂春大人因七夕祭祀出瞭岔子、丟瞭官職這事兒,洛大人就是舉薦這位熊大人的是吧?怎麼陛下當初沒舉薦,今個兒又用上瞭?陛下,”江河看向范玉,“您這身邊怎麼能文能武的,都是洛大人的人啊?人傢好歹是揚州的小天子,把人這麼給您用著,也真是大方瞭。”
“你……”
陳雙上前一步,江河冷瞭臉,怒道:“區區白衣也敢持劍入內庭,當真沒個王法瞭?!來人,將這賤民抓起來!”
說著,旁邊士兵極快拿下陳雙,江河轉過身,朝著范玉恭敬道:“陛下,您看這陳雙如何處置?”
范玉沒說話,神色難測,江河平靜道:“微臣知道陛下不信微臣,但陛下想想,但凡微臣對陛下有二心,如今又為何會拿聖旨出現在此處?先帝組建內閣,當真是為陛下著想,陛下貴為天子,怎能為案牘所累,這天下是陛下的,我等也是陛下的,是生是死,不過陛下一句話,陛下若不放心,那這內閣就先放著,陛下先當政一段時間,若陛下覺得乏累,再建內閣,陛下以為如何?”
聽到這些話,范玉慢慢放松瞭神色,他挺直瞭腰背,點頭道:“就依你說的辦吧。”
江河笑起來:“那現下,陛下不如先去休息,由臣來料理先帝後事。”
范玉一夜沒睡,如今也已經累瞭。他點瞭點頭,旁邊跟著他來的太監劉善攙扶著他,范玉道:“那就勞煩江大人,朕先去睡一覺。朕帶過來的人,不要為難他們。至於陳先生,”范玉看過去,淡道,“江大人看在朕的面子上,放瞭吧。”
“謹遵陛下吩咐。”
江河答得恭敬,等恭送范玉離開後,江河轉過頭來,看著熊英道:“熊大人請?”
熊英抿瞭抿唇,氣勢洶洶走瞭。
等所有人走後,江河走到周高朗面前,笑著道:“周大人是今日啟程還是改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