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梅生很悲情,一側鼻孔裡塞著個紙卷,中門沒關,身邊堆著老鄉們扔上車的防寒物,梅生看著車來的方向,淚目。

餘從戎:“是日,第七穿插連指導員梅生達成第一例戰鬥損傷。被手爐子砸爛瞭鼻子。對手:東北老鄉。”

千裡趁熱乎在眾人中傳送著那件兇器:“這哪個缺心眼?我上哪兒找炭去?”

梅生就沒搭理他們,作為七連離文化最近的人,他現在惆悵得很,看著原野上稀落著還在冒煙的彈坑,以及散落在田間的殘骸,不是沒有傷亡。

梅生:“看見沒?來自美國三番五次的誤炸。我們渴望棉花糧食和水泥,可管夠的隻有炸彈。這片土地是立國之本,可它被踐踏時萬裡都還沒出生。這片土地上的人挨餓受凍也要給我們溫暖……我想起一句詩——”

前邊大傢很有同感地聽著,最後一句大傢立刻各有各的忙,七連,連千裡都覺得自個兒和那玩意無緣。

但梅生已經進入某種心境:

“——而這樣的路是無限的悠長的

而他是不能夠流淚的,

他沒有流淚,因為一個民族已經起來。

在群山的包圍裡,在蔚藍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經過他傢園的時候……”

(穆旦《贊美》1941)

列車的馳行讓原野和視野中的硝煙逝去,這種逝去變得越來越緩,最後它在減速制動中徐徐停下。

蹄聲。騎馬傳令兵在通知:“各單位下車。輕裝過江。”

《冬與獅(冰雪尖刀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