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從各車廂裡像漫出的水,再凝合成一個個鐵的塊,並且在同時就開始瞭行進。細碎的腳步聲是主流,輕微的報數聲則很罕見,他們盡可能地減少動靜。
千裡堵在七連的必經之道上,身邊來自老鄉的防寒具讓他像個攤販,而掛在頸上的紅圍脖又讓他像個路標。
千裡吆喝:“大件三人一件,褲子棉衣算大件。小件老子酌情發放。”
餘從戎滿身手榴彈掛得像棵果樹,還嫌棄扔過來的棉鞋套:“輕裝啊,輕裝。”
千裡:“輕裝。不是輕骨頭。”
餘從戎:“你開店要被人打的,我跟你說。”
千裡:“滾。”
炮排多輜重,所以過來的萬裡像頭人形騾子,恨恨地瞪千裡一眼。千裡沒搭理,把一副手悶子扔給雷公。後者正忙著撿萬裡邊走邊掉的零碎。
雷公:“有驢脾氣沒驢本事!算瞭算瞭。呔,休走!”
前句說的萬裡,後句喊的梅生:剛跨上腳踏車沒蹬兩步的梅生被拽下來,他的寶貝被征用瞭。
梅生一邊往車上可勁加負荷一邊抱怨:“壓壞啦。真壓壞啦。”
千裡看著老弟的背影,也看著軍紀儼然又小動作十足的七連走過,就手分完最後幾件,最後一副耳罩子他扔給瞭平河,也沒管那位感激到茫然的神情,拍拍手追趕他的連隊去瞭。
身後傳來悠揚的手風琴聲,某首耳熟能詳的曲子。千裡回頭,廖利民那幫真正的炮兵聚在平板車上,他們和他們的炮都沒下車,於是隻能以琴為別。
梅生:“沒辦法,他們跟不上我們的行軍。”
千裡:“我們得把六十毫米迫擊炮和擲彈筒當成炮兵。”
兩個人都知道沒有炮兵的仗會如何艱難,一邊說著憂心忡忡的話,一邊向無法參戰的炮兵兄弟綻放笑容,反倒是廖利民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憂傷。
揮手,追趕已經遠去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