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宅已經不存在宅瞭,隻剩殘垣,並且連勉強能藏人的殘垣都在被繼續清除。千裡為他的沖鋒槍換瞭個彈鼓,舍死沖到也剩不下多少的腰墻邊,想找到條生路,看見的卻是死路:正從各個方向攀爬的美軍士兵,還沒等看清遠處那道詭異的散兵線,他被來自坦克和坡下的彈雨澆瞭回來。
回身便拉起正琢磨怎麼換彈夾的萬裡:“跑!跑!跑!”
沒什麼地方可跑瞭,他和沖散瞭的談子為撞在一起,不是巧,是真沒啥地兒可躲瞭。
千裡:“步兵。”
談子為苦笑:“還好多事沒做呢。”
千裡:“幫個忙,感念你一輩子。”
談子為不置可否地笑笑。
美軍的步兵上來還是老套路,“Grenade out”,幾個手榴彈開路,然後在硝煙與爆塵中準備翻墻——幾個點的同時爆發。
但是老兵懂得在爆炸下生存,談子為幾乎把自己埋在廢墟裡,壓根沒管在不遠處翻犁的坦克。談子為射擊,美軍據墻還擊,這是場拉鋸式的對射。
千裡從另一處廢墟裡站瞭起來,餘燼讓他一身焦黑,手榴彈爆炸的硝煙未盡,所以他沖向硝煙,沖鋒槍從跑動射擊,一直打到抵近射擊。那個方向有三名美軍:一名被他擊中,一名分瞭神被談子為擊中,因地勢都是翻滾下坡,最後一名,千裡卻放棄瞭開槍,他隔著墻抓住瞭對方的衣領,較勁中僅僅靠堆壘的腰墻塌倒,兩人滾在地上。
美軍不愛拼刺,近距時他們更願意選擇手槍,對手剛才的乏力是因為在掏手槍。第一槍擊穿瞭千裡的腰側,然後那隻握著柯爾特M1911手槍的手被千裡抓住,在爭搶中不斷轟鳴,折磨雙方的神經。
談子為換瞭一個方向阻擊美軍:那邊如果再沖過來就是大傢死。
槍口在角力中被擰往千裡的方向,但是伽蘭德步槍厚實的槍托掄下來,砸飛瞭美軍的鋼盔,然後再一下,再一下,再一下……萬裡麻木地毆擊,在這場戰鬥中,除瞭和哥哥對話那一會,他基本是個本能型生物。
千裡甚至沒工夫去發聲阻止,他去撕死者的衣服,沒空解扣子,就是猛力地生撕。以至萬裡的又一槍托砸在瞭他肩膀上——於是萬裡停下來瞭。
千裡撕下那件大衣,撿起鋼盔:“萬裡過來。”
萬裡呆呆地過來。他呆,可千裡迅猛,幾秒內給他套上大衣,扣上頭盔。萬裡泥雕一尊,由他操作。
千裡抓住衣領一把將弟弟拖近——順便用那個大衣領把萬裡的臉遮得剩不下多少,這有點像是擁抱。
千裡:“不要跑,慢慢走。往沒人的地方走,越遠越好。聽見中國話之前,別說話。別告訴爸媽,我死瞭。”
萬裡木愣愣地瞪著他,直到“我死瞭”三字才有些微的情緒反應。
千裡想想,又搖頭:“你決定吧。再看見爸媽,你就懂事啦。”
然後他揪著萬裡,推到腰墻邊,特地讓坡下看見,他們仿似在搏鬥。然後他提起沖鋒槍,貼著萬裡的肋下打瞭一個點射。
萬裡在千裡的猛推下翻過腰墻,於是在坡下的美軍看來,他是又一個在戰鬥中被擊中的友軍。
千裡跑開,向另一個方向射擊。談子為一直在為他舍命阻敵,現在他們該並肩作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