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拖開兩名死傷者,現在又滾下來一個。
佈雷登呼叫正忙得不可開交的醫療兵:“醫療兵!”
但那名滾落的“美軍”自己就爬瞭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開。
“一個幸運傢夥。” 佈雷登招呼正看過來的醫療兵:“不用啦。”
萬裡低著頭走開,頭幾步是蒙的,當明白哥哥在做什麼時,就是懊悔和羞愧,再走幾步,已經成瞭他無法描述也難以承受的百念橫陳。
這倒讓他很像千裡希望的樣子:垂頭喪氣,被頭盔大衣遮沒瞭臉,情緒低落,自閉一樣避著人,走得一瘸一拐,一個在劇戰中受瞭心理創傷的美軍。
現實的美國文化是,他人情緒與我無關,習慣以車為單元的包圍圈又有很大空當,所以萬裡有驚無險地走過瞭兩道車輛封鎖線。
背後的槍聲猛一下響得格外激烈,萬裡終於忍不住回頭,回頭的一瞬,眼淚洶湧而出。
他終於明白他的生命是用什麼換來的,於是必須忍耐。然後淚水模糊中,他看到跟他面對面的散兵線,比前兩道封鎖更緊密的間隙,而對方似乎在看著他。萬裡把頭低得不可再低,鋼盔也拉得不可再低,企圖通過。
他忽然被襲過來的人給左右挾持瞭,挾得無比結實。萬裡猛烈掙紮。
又晃過來一個人影,先捂住瞭他的嘴:“小萬裡啊,真想就手掐死你。”
是餘從戎,萬裡猛一下就癱瞭,以前他聽見這位輕佻的聲音就有些躥火,哪怕明知對方是好意。
從散兵線裡分出來的兩個兵立刻把萬裡拖走,直到扔進炮排所在的溝壑。
從大悲到大喜,萬裡仍渾身無力:“我哥——”
雷公:“閉嘴。”
兩具擲彈筒和兩門迫擊炮早已預備完畢,射手是連雷公在內的四名老兵,他們單膝跪地,莊嚴得像是在進行一場祭祀而非戰鬥。
雷公頭也不回,讓他看手上的一枚六十毫米炮彈:“你當我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