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碩的,攤開瞭足有十幾米的點五零彈鏈被裝進可卸彈倉。
體積相當於一臺大型吊鐘的彈倉被裝上M16自行高炮,這傢夥足有四個這樣的彈倉,以及看得人頭皮發麻的四個大口徑槍管。
M16開始倒車,這貨是隻能向後發射的,所以倒車反而是戰鬥狀態。
然後它開始射擊,邊駛向斷橋邊射擊,四條火鏈在殘骸和橋面上延伸,密集到看著都窒息。第一個冒頭的七連戰士就被打成瞭凜風中飄散的血霧。
伴隨M16高炮的裝甲工程車抬起巨大的推土鏟,駛上奔騰著子彈洪流的祠鼐橋。車後隨行著步兵,敞艙裡堆疊著幾乎與車等寬的蜂窩鋼板——戰地預制件,美軍曾用它在塔拉瓦直至硫磺島的沙灘上鋪出包括機場的整個登陸場。
於是M16和工程車以步行速度向斷橋靠近,一邊用每分鐘兩千二百發的十二點七毫米彈雨撕扯著潘興坦克的殘骸,那是一種密集得讓人發瘋的動靜,四條粗壯的火龍越來越近地傾瀉在焦黑的潘興坦克上,遇阻後再往各個方向迸射、濺射出匪夷所思的軌跡。
七連的幸存者在坦克後或蹲或臥地擠成一團,但跳彈從來是幾無規律可循的,在長時間的密集攢射下總會出現或然率。於是又有人死去。十二點七毫米彈帶來的死亡是碎裂,沒有完整。
千裡:“忍著!別動!忍著!死也忍著!”
死者的血肉濺在他的臉上,千裡毫不懷疑七連將在“忍著”中被打成肉泥。
但是M16的轟鳴終於暫停,工程車必須抵近斷橋操作,再潑水會崩死下車作業的工兵。而且射手連續這樣射擊上千發也夠受的,他被槍煙熏成瞭一個黑白相間的活鬼。
七連的幸存者透過履帶的縫隙張望,從千裡開算,人手一枚的手榴彈抓在手裡。沒有號令,但他們拉弦或者拉環的動作都是一致的。
在七連齊擲時一直警戒著的M16瞬間射擊,他甚至把越過潘興坦克高拋投出的手榴彈給打爆瞭一枚,但是飛過來的還有十餘枚。
萬裡投彈,投彈中他看著身邊一位戰友抬得過高的手臂被彈雨撕裂,沒投出的手榴彈落在人群腳下,而那位投手一聲不吭地撲在手榴彈上。
悶在人身下的爆炸,與潘興坦克之後的這次小爆炸同步,是工程車和M16之間十多個參差不齊的爆炸。幾個反應快的工兵鉆進瞭工程車底盤下,至於敞艙結構裝甲薄弱的M16則避無可避,一次爆炸甚至在它的彈藥箱中迸裂。
於是M16繼續折磨人的神經——數千發彈藥在燃燒中殉爆。
閃避不及的工兵被火山噴射一樣的殉爆彈藥擊倒,運氣好的爬回瞭車上。工程車推著已經完蛋的M16,把它擠出橋面,直墜冰川。它撤退瞭。
七連默默地站起來,M16對步兵的效果不是穿透是撕裂,以至他們身下的橋面都成瞭紅色。死不可怕,讓他們黯然的是死得如此慘烈。
萬裡學著別人,拖開那位殘缺的戰友,把他放在以梅生為首的烈士序列。他撿回那隻斷臂,放在它的主人身邊。
戰鬥骨幹們心情沉重地窺看:工程車沒退下橋就停駛瞭,顯然在預備著下一波。小傑登率一隊步兵在集結,車隊在調整,讓出能讓後隊上來的間隙——這一次已經讓七連與全滅擦邊,下一次又是什麼?
最讓他們絕望的是斷橋:就這麼會工夫已經從四五米被鋪得就剩下三四米,這還是工程車把大把工夫用來打固定基座,有瞭基座,下回他們會快得多。
餘從戎:“爆破連好樣的。可這對他們真不算天塹。”
平河:“說句不該說的——”
餘從戎:“其實我們轉身就是活路。反正是個勝仗,轉身,等著大部隊過來。為瞭證明你並不怕死,你會提議你來掩護。”
平河:“……我會榮幸之至。”
餘從戎:“別鬧。”
千裡:“不甘心。”但是他看瞭眼萬裡:“不過萬裡……”
萬裡兇狠地:“揍你哦。”
看著弟弟蒼涼又稚嫩的臉,千裡啞然,然後失笑:“你來七連的三件大事好像都能做成……”
橋梁在朔風中又起瞭危險的晃動,讓橋頭的美軍失聲驚呼。說真的現在敢上橋和七連交戰的都是最有勇氣的人,雙方等於扒著根快斷的繩子在懸崖上搏命。
千裡拍瞭拍萬裡的肩膀,轉向個性命攸關的話題:“爆破連的兄弟把活幹瞭九成,穿插連接茬幹完剩下的一成?”
人們隨他的目光,看著梅生留下的腳踏車,確切說,是看著腳踏車上兩側各一箱,加後架上一箱的三箱美軍高能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