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趕緊來派對玩兒,”薩曼莎·瓊斯在SOHO區的一間畫廊打給凱莉,“我都幾百年沒見過你瞭。”
“我不知道行不行啊,”凱利說,“我跟比格說瞭我要給他做晚飯的。他現在不在,去一個雞尾酒派對瞭……”
“他出去玩,你卻在傢裡等著?拜托,”薩曼莎說,“他是大孩子瞭,能自己吃飯瞭。”
“還有植物呢。”
“什麼植物?”
“就是傢裡種的那種盆栽,”凱莉說,“我知道挺奇怪的,但我最近特迷這個。有些植物隻長葉子,但我養的不是那種的,我隻喜歡花。”
“花呀,”薩曼莎說,“真可愛。”她大笑著,說,“趕緊打個車。隻出來半小時就行,頂多四十五分鐘。”
凱莉到派對的時候,薩曼莎說:“打扮得真好看,跟個新聞主播似的。”
“謝啦!”凱莉說,“這是我的新造型——小鳥依人百依百順的嬌妻路線。”她穿瞭一件淺藍色大衣,裙子到膝蓋,腳上是五十年代風靡的綢緞高跟鞋。
一個侍者端著酒杯走過來。“喝香檳嗎?”薩曼莎問。
“不瞭,我最近要戒酒呢。”凱莉說。
“很好,你那杯歸我瞭。”薩曼莎從侍者的盤中拿瞭兩杯。她看著不遠處一個高挑的金發女孩兒,向凱莉示意說:“看見那邊那個姑娘瞭嗎?她的人生簡直就是完美的。二十五歲就跟羅格結婚瞭,就是她旁邊那個男的,一個編劇。他最近寫的三部電影都紅得發紫瞭,人特別好,又聰明又風趣,還很性感。那姑娘跟我們一樣,不是模特但長得很不錯。她嫁給羅格之後就完全坐享其成,不用工作,有兩個孩子,一個奶媽,在市中心有個高級公寓,在漢普頓還有棟別墅……沒有任何可煩心的事。”
“所以?”
“所以我恨她,”薩曼莎說,“不過她人挺好的。”
“那當然,人生都這麼順瞭怎麼可能人不好呢?”
她們看著那個女孩兒。她得體地和賓客們打招呼,跟各種人談笑風生,時不時地說些悄悄話,然後咯咯笑著。她的衣著無懈可擊,妝容無懈可擊,發飾無懈可擊,處處散發著一種優越感帶來的輕松心態。她抬起頭,看見瞭薩曼莎,對她揮瞭揮手。
她走過來,熱情地問薩曼莎:“最近怎麼樣呀?上次聚會之後就沒見你瞭。”
“你丈夫現在可是大人物瞭啊。”薩曼莎說。
“是啊,”她說,“昨天晚上我們和那個誰一起吃飯瞭。”她說出一個重量級的好萊塢導演,“我知道你不是追星族,但這種事可真激動人心。”她邊說邊看瞭看凱莉。
“你最近怎麼樣?”薩曼莎說,“孩子們都還好吧?”
“好極瞭!我最近還籌到錢去拍我的第一部紀錄片呢!”
“真的?”薩曼莎把包包往肩膀上拽瞭拽,說,“什麼題材?”
“政壇今年的那些女性候選人。我已經說服好幾個好萊塢有名的女演員給我做旁白瞭。好幾傢大電視臺也很想買斷這部電影的播放權。我估計會去華盛頓待上一段時間瞭,所以我跟羅格和孩子們說他們得學著習慣沒有我在的生活。”
“他們怎麼能習慣呢?”
“呃,薩曼莎,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那個女孩兒說,“我的意思是,要不是因為結婚,我根本沒有能力做這個電影,是羅格讓我對自己有信心的。每次出問題的時候,我就跑到他的辦公室跟他訴苦。要是沒有他幫忙的話我肯定都崩潰瞭,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怎麼解決那些問題,或者哪來的勇氣冒險。我真想問問你們這些姑娘是怎麼做到的,單身這麼多年,什麼都得自己來。”
那個女孩兒走瞭之後,薩曼莎迫不及待地抱怨說:“真讓人惡心……憑什麼她就有錢拍紀錄片啊?她什麼都不會幹!”
“人人都有點過人之處吧。”凱莉說。
“她一走羅格肯定需要人陪,”薩曼莎說,“我好想嫁給那樣的男人啊!”
“你想嫁給哪樣的男人,”凱莉點瞭支煙說,“已婚男人?”
“你真煩。”薩曼莎說。
“一會兒幹嗎去?”凱莉問。
“和人吃飯……”薩曼莎說瞭個知名藝術傢的名字,“你呢?回傢嗎?”
“我跟比格說瞭我要給他做晚飯。”
“做晚飯?你可真可愛……”薩曼莎說。
“是啊是啊……”凱莉說。她熄瞭煙,推開旋轉門,走瞭出去。
戀情?真蠢
這個禮拜對薩曼莎來說意義非凡。“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你去參加一個聚會,結果每個男的都想追你。”薩曼莎問凱莉。
薩曼莎在派對上碰到瞭一個七年沒見的男人。七年前,上東區的每個女人都視他為夢中情人——英俊,富有,傢庭融洽,約會的都是名模。而現在,他說,他想要一段認真的感情。
在聚會上,他把薩曼莎帶到角落。他似乎有點喝多瞭。“我一直覺得你很美,”他說,“但我有點怕你。”
“怕我?”薩曼莎笑道。
“你很聰明,又很強悍。我怕你把我撕成碎片。”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我是個婊子?”
“不是。我隻是覺得我留不住你。”
“那現在呢?”
“我不知道。”
“我就喜歡男人覺得我比他們聰明,”薩曼莎說,“因為這是事實。”
他們一起去吃晚飯,又喝瞭點酒。“天哪,薩曼莎,”他說,“我真不敢相信你就在我身邊。”
“怎麼瞭?”薩曼莎舉起雞尾酒杯。
“我一直在報紙上讀到你的新聞。我一直都想聯系你。但我又想,你現在太有名瞭。”
“我哪有那麼有名,”薩曼莎說,“我一點兒都不想出名。”
他們開始調情。薩曼莎摸向他的兩腿間,是個大傢夥。“大得簡直讓你欲火焚身,”薩曼莎跟凱莉說,“讓人迫不及待想做愛。”
“那你做瞭嗎?”凱莉問。
“沒有,”薩曼莎說,“他說他想回傢瞭。第二天他又打給我,居然說想要認真地開始。你能相信嗎?簡直蠢到傢瞭!”
會說話的鸚鵡
凱莉和比格先生一起去凱莉的父母傢過周末。大傢都在廚房忙碌著,比格先生很快就融入瞭進來。“我來做調味汁吧。”他說。
“別搞砸瞭喲。”凱莉走過來,小聲對比格先生說。
“我做的調味汁怎麼瞭?我做得挺好的啊。”比格先生說。
“上次你做的時候放瞭威士忌還是什麼的,難吃死瞭。”
“那是我做的。”她爸爸走過來說。
“哦,不好意思,”凱莉說,“我記錯瞭。”
比格先生什麼都沒說。第二天,他們回到紐約,和比格先生的幾個朋友一起吃飯,他們都是些已婚好幾年的夫婦。有人開始聊到鸚鵡,大傢都想要隻會說話的鸚鵡。
“有一次我在伍爾沃斯花十塊錢買瞭隻長尾小鸚鵡,然後教它說話。”比格先生說。
“長尾鸚鵡不會說話的。”凱莉說。
“它說話瞭,”比格先生說,“它會說:‘你好,斯尼皮。’斯尼皮是我養的狗。”
在回傢的車上,凱莉說:“那不可能是長尾鸚鵡,肯定是隻八哥。”
“我說是長尾鸚鵡就是長尾鸚鵡。”
凱莉輕蔑地哼瞭一聲。“真蠢,人人都知道長尾鸚鵡不會說話。”
“它說瞭。”比格先生點瞭一支雪茄。一路上,他們再也沒說一個字。
別這樣
凱莉和比格先生去漢普頓住瞭一周。春天還沒到,寒冷的天氣讓人壓抑。他們點瞭篝火,讀讀書,租影碟回來看。比格先生隻看動作片。以前凱莉和他一起看,但她現在已經不想再陪他看瞭。
“對我來說那就是浪費時間。”凱莉說。
“那就看書吧。”比格先生說。
“看書看煩瞭。我要出去走走。”
“我跟你一起去,”比格先生說,“等我看完這部片子。”
她在他旁邊坐下來,生著悶氣。
他們去棕櫚餐廳吃晚餐。凱莉談到什麼的時候,比格先生卻說:“哦,真傻。”
“是嗎?真好笑,你居然說我傻。我可比你聰明多瞭。”凱莉說。
比格先生大笑起來,“你要真這麼想的話,那你可就傻到傢瞭。”
“你最好別惹我。”凱莉怒氣沖沖地警告比格先生。她突然氣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瞭。“你要敢惹我的話,我會毀瞭你。我可樂意得很。”
“跟我玩你還太嫩。”比格先生說。
“我可不覺得。你到現在都沒發覺嗎?”她用餐巾擦瞭擦嘴。“別這樣,”她對自己說,“別這樣瞭。”最後她大聲說:“抱歉。我太情緒化瞭。”
第二天早上,他們回到紐約,比格先生說:“先這樣吧,回頭再給你打電話。”
“打電話?”凱莉說,“你的意思是今晚不見面瞭嗎?”
“不知道,”比格先生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幾天,等你情緒緩過來再說。”
“我已經緩過來瞭。”凱莉說。
比格先生上班的時候,凱莉忍不住打電話給他。他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凱莉說:“拜托,傻瓜,人人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嘛,又不是世界末日。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就會這樣的。我已經道歉瞭。”
“我不想再和你吵瞭。”
“我保證我會乖乖的。我現在就很溫柔對不對?看,我不會再發脾氣瞭。”
“好吧,好像是的。”他說。
比格不在的時候
時間飛逝。比格先生出差瞭。凱莉自己待在他的公寓裡。斯坦福·佈拉奇來過幾次,他們倆就像父母不在傢的高中生似的,一起抽大麻,喝威士忌,做佈朗尼,看弱智電影。他們把比格先生的公寓弄得一團亂,當然,早上會有清潔阿姨過來打掃,跪在地上吃力地清理掉白色地毯上的果汁污漬。
薩曼莎·瓊斯也打過幾次電話。她給凱莉講她最近去的那些好玩的派對和晚宴,還有認識的那些有趣又有名的男人。“你幹嗎呢?”薩曼莎總是這樣問,而凱莉總是回答:“工作,一直在工作。”
“我們應該出去玩,反正比格不在傢……”薩曼莎說。但她從來就隻是說說而已,沒什麼實際行動。幾次之後,凱莉就不想接她電話瞭。之後凱莉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很無聊,所以主動約薩曼莎一起吃午飯。剛開始氣氛很好,但後來薩曼莎一直在說她最近做的電影,還有那些大名鼎鼎的合作人。凱莉也說瞭說她目前在做的事情。薩曼莎說:“真可愛。這想法真好玩。”
凱莉說:“什麼叫可愛啊?”
“就是很可愛啊,感覺很輕松。你知道的,至少不是托爾斯泰那種風格的。”
“我又沒想當托爾斯泰。”凱莉嘴上這麼說,但她心裡當然想寫出有分量的作品。
“那不就得瞭,”薩曼莎說,“嘿,我都認識你這麼久瞭,我應該對你實話實說,而你不應該因為這個而生氣。我又沒有對你人身攻擊。”
“真的嗎?”凱莉說,“我很懷疑。”
“再說瞭,”薩曼莎說,“估計你很快就要嫁給比格先生瞭,然後養幾個孩子。拜托,這可是人人都嫉妒的。”
“這麼說我很幸運瞭?”凱莉說著,起身準備付賬。
“我要知道真相”
比格先生出差回來瞭,他帶凱莉一起去聖巴茨過周末。
到那兒的第一晚,凱莉就夢見比格先生出軌瞭,和一個黑發女孩兒。凱莉去餐廳吃飯的時候,看見比格先生和那個女孩兒在一起,那個女孩兒坐瞭凱莉的位置,正在和比格先生接吻。“怎麼回事?你們在幹嗎?”凱莉質問他們。
“沒事。”比格先生說。
“我要知道真相。”
“我愛上她瞭,我們想在一起。”比格先生說。
凱莉再次感覺到那種熟悉的心痛和不安。“那好。”她說。
她走出門,門外是一片原野。高大的金鞍馬群從天上奔騰而來,沿著山巒奔跑著。凱莉愣愣地望著那些馬,突然意識到比格先生和他究竟怎麼想的突然沒那麼重要瞭。
她從夢中驚醒瞭。
“做噩夢瞭?”比格先生說,“過來。”
他伸手想抱抱她。“別碰我,”她說,“我覺得很難受。”
之後幾天,那個夢一直困擾著凱莉。
“你想讓我怎樣?”比格先生說,“我不能和一個夢較勁兒吧。”他們坐在遊泳池邊,雙腳在水裡晃著。陽光直射著他們,白茫茫的一片。
“你覺得我們聊得夠多嗎?”凱莉問。
“不夠吧,”比格先生說,“也許不夠。”
他們開著車去海邊,然後又去吃午飯,一路上贊嘆著迷人的景色,聊著心情有多放松。任何事情都讓他們感到驚奇:他們看到一隻母雞帶著兩隻羽翼未滿的幼雛過馬路;他們看到一條小鰻魚在落潮的時候被困在岸邊;他們看到高速公路上幾隻被壓扁的老鼠屍體。
“我們算朋友嗎?”凱莉問。
“以前真的是朋友。那時候我以為你真的是跟我心靈相通的知己。”比格先生回答。他們正在一條狹窄又蜿蜒的水泥路上。
“剛開始的時候大傢都會這樣,然後就會覺得疲倦,或者失去興趣。”凱莉說。
他們沉默瞭一會兒,之後凱莉說:“為什麼你從來都不對我說‘我愛你’?”
“因為我擔心,”比格先生說,“我怕一旦我說瞭‘我愛你’,你會以為我們肯定會結婚。”車子經過瞭減速帶,比格先生慢瞭下來。旁邊是一座公墓,裝飾著明艷的塑料花朵,一群光著膀子的年輕人正站在路邊抽煙。“我不知道,”比格先生說,“最近究竟是怎麼瞭?”
他們回到酒店,收拾行李準備回傢。比格先生問:“你見到我的鞋子瞭嗎?別忘瞭幫我把洗發水裝起來好嗎?”
“沒看到。嗯,當然。”凱莉輕輕地說。她走進浴室。鏡子裡面的她看起來很美。健康的膚色,苗條的身材,金色長發。她開始收拾她的化妝品、牙刷和面霜。比格先生的洗發水就在浴缸旁邊,但她故意置之不理。“要是我懷孕瞭怎麼辦?”她想。估計她會瞞著他,自己去做人工流產,然後再也不理他。或者她會跟他說一聲,再去做人工流產,然後再也不理他。要不然就自己把孩子養大,但這有點風險——她這麼恨他,萬一連帶著也恨那個孩子怎麼辦?
她走進臥室,把高跟鞋和草帽收好。草帽是定制的,花瞭五百多美元。“親愛的……”她開口對比格先生說。
“怎麼瞭?”他問。他背對著她,正在裝行李箱。
她本想說:“就這樣吧,親愛的,我們結束瞭。跟你在一起的時光很美好,但是我覺得在愉快的時候結束會比較好一點。你明白嗎?”
比格先生抬頭看著她。“怎麼瞭?”他說,“有什麼要幫忙的嗎,寶貝?”
“哦,沒什麼。”凱莉說,“我忘瞭幫你拿洗發水瞭,沒別的。”
“他就是個王八蛋”
凱莉在飛機上喝瞭五杯血腥瑪麗,然後他們吵瞭一路。從飛機上一直吵到下車。凱莉一直喋喋不休地罵著,直到比格先生忍無可忍地說:“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扔在你傢公寓門口?你是不是想這樣?”他們到瞭比格先生傢的時候,凱莉打給她父母。“我們大吵瞭一架,”凱莉說,“他就是個王八蛋,跟所有男人一樣。”
“你還好嗎?”凱莉的父親問。
“哦,好得不能再好瞭。”她說。
之後比格先生很溫柔地走過來。他幫她換瞭睡衣,陪她坐在沙發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他說,“之後越來越喜歡。現在……現在我愛上你瞭。”
“別說這種惡心的話,我都快吐瞭。”凱莉說。
“那為什麼是我,寶貝?”他問,“你認識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跟我在一起?”
“誰說我選你瞭?”
“這到底是怎麼瞭,你的習慣嗎?”比格先生說,“我現在陷進來瞭,你倒是想離開瞭。你這麼想走的話,那我也攔不住。”
“不,你可以攔住我,”凱莉說,“這才是重點。”
“我不明白,”比格先生說,“咱們的關系和你之前談過的其他感情有什麼不一樣嗎?”
“沒什麼不同,都一樣,”凱莉說,“已經足夠瞭。”
第二天早上,比格先生就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愉快,這讓凱莉很惱火。“幫我選條領帶吧,寶貝。”他對凱莉說。像往常一樣,他拿瞭五條領帶到床邊,開瞭燈,把眼鏡遞給凱莉。
凱莉迷迷糊糊地勉強睜開眼睛,迅速地瞥瞭一眼領帶。“就那個吧。”她邊說邊把眼鏡摘下來扔到一邊,閉上眼睛把頭埋到枕頭裡。
“但你都沒好好看。”比格先生說。
“我已經做好決定瞭。”她說,“再說瞭,最後不是每條領帶都一樣嗎?”
“哦,你還在生氣,”比格先生說,“我不懂你有什麼可氣的。你應該放輕松一點。我覺得昨晚之後事情已經好多瞭。”
甜蜜的傢
“我破產瞭。保姆走瞭,孩子們都餓著肚子呢,”艾瑪麗塔在電話裡說,“幫我帶點披薩過來好嗎,親愛的?兩三塊就行,我晚點還你錢。”
艾瑪麗塔正待在上東區一棟破舊的公寓裡,是朋友的朋友傢。凱莉對那片區域太熟悉瞭:破舊的磚房,狹窄的門口,地上到處扔的都是中餐外賣的廣告;而街上,邋遢的人遛著邋遢的狗,夏天還有肥胖的女人佝僂地坐在臺階上。凱莉身無分文的時候,在那裡住瞭四年——很長一段時間,凱莉都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逃離那片地方瞭。她在以前常去的小店買瞭披薩,店主還是那個男人,用臟兮兮的手做著披薩,而他的小妻子也如往日一樣沉默地站在收銀臺前。
踏著四層搖搖晃晃的樓梯,凱莉在角落裡找到瞭艾瑪麗塔住的地方。煤灰色的墻,陰暗的房間。“呃,這隻是暫時的,”艾瑪麗塔說,“房租很便宜,才五百塊一個月。”
她的女兒,一個黑頭發大眼睛的美麗小女孩兒,坐在舊報紙堆旁邊,好奇地翻著雜志。
“上次萊迪說要帶我去旅行,之後就再也沒聯系過我,”艾瑪麗塔說,“我還給他寄瞭一些他想要的書呢。這些男人不想要床上厲害的女人,床上功夫好的也不行。他們就喜歡不會做愛的那種。”
“我懂。”凱莉說。
“快看!是媽媽!”那個小姑娘驕傲地指著雜志說。照片上,艾瑪麗塔戴著闊邊花式帽,在英國皇傢愛斯科賽馬會上,身邊是某位公爵。
“一個日本商人想包養我,”艾瑪麗塔說,“你知道的,我討厭這種事,但實際上我破產瞭。所以我在考慮——為瞭孩子。我想讓她去幼兒園,但我得先弄到學費。所以我答應那個男人瞭。但兩個禮拜瞭他都沒再聯系我,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估計沒戲瞭。”
艾瑪麗塔穿著運動褲坐在沙發上,大口嚼著披薩。凱莉坐在一個小木椅上,穿著牛仔褲和舊T恤,腋下還有汗漬。兩個姑娘的頭發都油膩膩的。“每次我想到以前的時候,”艾瑪麗塔邊吃邊說,“我都會想,我不應該跟這個男人上床,我也不應該跟那個男人上床……也許我應該走一條不同的路。”
她頓瞭頓,接著說:“我知道你想跟比格先生分手。聽我的,不要。抓住他。當然,你很漂亮,有成千上萬的男人等著約你出去。但是你和我,我們都知道真相。我們知道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不是嗎?”
“媽媽!”那個小姑娘叫著。她舉起另一本雜志,指著艾瑪麗塔的照片:第一張,她穿著白色的香奈兒滑雪服,站在聖莫裡茨的山頂上;第二張,在滾石音樂會上,她穿著黑色套裝,戴著珍珠項鏈,優雅地微笑著,正要在一位參議員的陪伴下從一輛加長豪華車上下來。
“凱靈頓!不要再看瞭。”艾瑪麗塔故作嚴肅地說。小女孩兒看著她,咯咯笑著。她奪過雜志,扔到墻上。
這是晴朗的一天。陽光透過佈滿灰塵的窗子灑瞭進來。“寶貝兒,過來。”艾瑪麗塔說,“過來吃點披薩吧。”
“嗨,我回來瞭。”比格先生說。
“嗨。”凱莉走到門口,親瞭親他。“聚會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
“我來做晚飯吧。”
“好啊,不用出去吃瞭,真不錯。”
“我也這麼覺得。”
“喝一杯嗎?”比格先生問。
“謝瞭,”她說,“一小杯紅酒就夠瞭。”
他們在餐桌旁坐下,凱莉點亮瞭蠟燭。比格先生一直在講生意上的事情,凱莉專心地望著他,不時地點點頭,認真地附和著——雖然她並不是真的感興趣。
比格先生講完瞭,凱莉說:“我超開心,我養的朱頂紅終於開花瞭,有四朵呢。”
“哦,四朵,”比格先生說,“我很高興看到你對養花有興趣。”
“是啊,多好呀,”凱莉說,“隻要一點點耐心和關註,你就會看到很驚人的改變。”
尾聲
斯坦福·佈拉奇的電影《時尚犧牲者》在全球票房超過瞭兩億。斯坦福買下瞭一架挑戰者號私人飛機,裝潢得就像是伊利莎白·泰勒在《埃及艷後》中的閨房一樣。
立瓦·維爾德還在寫他的小說。在他筆下,比格先生把小孩兒烤瞭吃瞭。斯坦福·佈拉奇還在孜孜不倦地參加各種活動,但始終沒有什麼新進展。
薩曼莎·瓊斯最終決定離開紐約。她去洛杉磯參加奧斯卡金像獎,在一個派對上遇到瞭泰勒·基德。他們最近在同居,但泰勒與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擦肩而過之後,發誓說他永遠都不會娶她。薩曼莎說:“呃,那是因為那個電影太可愛瞭。”不過話說回來,薩曼莎是泰勒新片子的制片人,一部藝術電影。
艾瑪麗塔·阿馬菲的女兒進瞭曼哈頓有名的吉特芙德幼兒園。艾瑪麗塔開瞭一傢自己的咨詢公司,有三個雇員——司機、保姆和女仆。最近她剛給女兒買瞭她的第一件名牌外套。
波恩還是男模。
小說傢瑪格達去瞭一個派對,慶祝一本以紐約消防員為主角的年歷的出版。三十三歲的薩坦比先生開車送她回傢,從那以後他們就如膠似漆瞭。
帕卡德和阿曼達有瞭第二個孩子,一個女兒。他們倆正在努力把一雙兒女都培養成天才。上次凱莉去他們傢吃晚飯的時候,帕卡德對兒子切斯特說:“你有沒有意識到這些蜜汁烤花生是我們生命的奇跡?”切斯特嚴肅地點瞭點頭。
佈裡吉德離開瞭她丈夫。最近有人看到她凌晨四點還在塔諾瘋狂地跳舞,和巴克利一起。
那些越來越老的鉆石王老五都還沒結婚。
貝拉和紐伯特去第五大道參加瞭一個新生兒送禮會。紐伯特堅持要帶一個滑稽的條紋大禮帽——在餐會上表演跳舞的時候,所有人都喝著龍舌蘭笑個不停。紐伯特從五層樓的窗戶跌出去的時候音響也一起爆炸瞭,幸虧有遮陽棚接住瞭他。紐伯特骨折在傢休養的那兩個月,貝拉升職成為瞭銀行的總裁——且仍未懷孕。
和瑞度過瞭那美妙的一晚之後,斯基普·強森回到瞭紐約,然後消失瞭兩個月。再次露面的時候,他對所有人宣稱他“陷入愛河”瞭。
“瞭不起”先生聽說自己有瞭個私生子。他要求那個媽媽去做DNA測試,而結果表明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凱莉和比格先生仍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