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莉在去阿斯本的路上。她坐著裡爾噴氣式飛機,穿著比格先生送她的那件白色貂皮大衣和白色漆皮靴,裡面是一件很短的小禮服裙。凱莉覺得坐私人飛機就該穿成這樣;但其實不是。跟她坐同一架飛機的乘客,這個私人飛機的擁有者們,都穿著繡花毛衣和牛仔褲,還有最合時宜的雪靴——多明智的選擇。凱莉宿醉未醒,飛機停在內佈拉斯加州的林肯加油的時候,她是被駕駛員扶下來的。天氣很暖,凱莉裹在厚重的貂皮大衣裡,戴著墨鏡,抽著煙發呆。窗外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原野。
比格先生正在阿斯本的機場等她。他穿著很拉風的棕色麂皮外套,戴著配套的帽子,坐在外面抽著雪茄。他穿過停機坪,對凱莉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飛機晚點瞭。我都要凍死瞭。”
“那你幹嗎不在裡面等?”凱莉問。他們開車穿過可愛的小鎮,看起來就像是孩子們放在聖誕樹下的玩具小城。凱莉按著額頭,嘆著氣說:“我要休息一下。也許我應該吃點健康的食物。”
與此同時,斯坦福·佈拉奇也來到瞭阿斯本,坐著另一架私人飛機。他和他的發小蘇珊娜·馬汀在一起。在上次立瓦·維爾德的聚會之後,他跑去跟蘇珊娜說:“我想重新開始。我們這麼要好,不如考慮考慮結婚吧。這樣我就能繼承我傢的財產瞭。咱倆的錢加起來,足夠我們過上想要的生活瞭。”
蘇珊娜是個四十歲的雕塑藝術傢,妝化得很誇張,還戴著沉甸甸的珠寶。她從不覺得她會像普通人那樣結婚。“分床睡嗎?”她問。
“當然,”斯坦福說。
斯基普·約翰遜是坐著普通航班來的,不過他用裡程數升級到瞭頭等艙。他的父母跟他一起,還有兩個妹妹。“這也太荒謬瞭,我得趕快找個女朋友。”他暗自想。他想象著哪個幸運的女人會被他看上。他喜歡年長一些的熟女,大概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吧;要夠聰明,夠漂亮,夠有趣,這樣才能讓他一直對她有興趣。去年他總結出來的經驗是,和他同年紀的女孩兒都太無趣瞭。她們都用仰慕的眼神看他,而斯基普覺得這簡直太嚇人瞭。
比格先生準備教凱莉滑雪。他已經給她買瞭滑雪服、滑雪手套、滑雪帽、保暖內衣,還有一個小巧的可以別在手套上的溫度計——最後一個是凱莉求他買的。比格先生本來不想買,直到凱莉撅嘴生氣他才妥協。而交換條件是一次口交——雖然那個溫度計隻要四塊錢。在他們租的別墅裡,比格先生幫凱莉拉上滑雪服的拉鏈,凱莉乖乖地伸出雙手,又讓比格先生幫她戴上手套。最後,比格先生把迷你溫度計別在她的手套上。凱莉說:“外面太冷啦,你會很高興我們有這個的。”比格先生笑著吻瞭她。
比格先生在滑雪纜車上一邊講電話一邊抽著雪茄。到瞭坡頂,他跟在凱莉後面,確保沒人撞到她。“你沒問題的,”他跟凱莉說,保護著她慢慢地往下滑。終於到瞭山底,凱莉瞇著眼睛,遙遙地望著比格先生嫻熟地超過那些專業級的人。
晚上回到別墅,他們一起去做按摩,又泡瞭溫泉。夜裡,他們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比格先生說:“我們現在很親密,不是嗎?”
“嗯,當然。”凱莉說。
“記不記得你以前總是說我們得更親密一些?可是你已經很久沒提瞭。”
凱莉閉上眼睛,覺得沒有比此時更幸福的時刻瞭。
“我在看尾翼”
斯坦福·佈拉奇沿著阿斯本的山路溜達著,穿著小馬皮的滑雪靴,揮著望遠鏡,打算回旅店和蘇珊娜一起吃午飯。突然,他聽到瞭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著:“斯坦福!”緊跟著一句:“小心!”斯坦福一個閃躲跳到雪堆後面,回頭便看見向他直沖過來的斯基普。“斯基普?”他說。
“度假的時候能撞到朋友的感覺太妙瞭,不是嗎?”斯基普說。他的滑雪服簡直就是童子軍在暴風雪裡穿的——厚重邋遢的黃色滑雪外套,帽子裡還直直地伸出來一副耳罩。
“呃,這要看是什麼朋友,還有是怎麼撞到的……”斯坦福回答道。
斯基普好奇地看著斯坦福的望遠鏡說:“我都不知道你還愛看鳥。”
“我不是看鳥,我在看尾翼,”斯坦福說,“看看那些私人飛機,這樣我好知道該買哪種。”
“你要買私人飛機?”斯基普難以置信地問。
“嗯,快瞭,”斯坦福說,“我在考慮結婚,所以我要先為我妻子將來的出行做好準備。”
“你老婆?”
“是啊,斯基普,”斯坦福冷靜地說,“事實上,我現在正要去和她一起吃飯。你想見見她嗎?”
“簡直無法相信。”斯基普說,“你看,”他一邊脫滑雪板一邊說,“我已經釣瞭三個姑娘瞭,你怎麼不好好玩玩呢?”
斯坦福同情地看著他說:“親愛的斯基普,你幹嗎非要裝成‘直男’呢?”
凱莉和比格先生正要去松木灣露天餐廳享受浪漫晚餐。他們開車經過群山,然後坐著馬拉雪橇到瞭餐廳。天空是深邃而純凈的暗黑色,比格先生給凱莉指著星座,說著他童年的故事。他小時候很窮,十三歲的時候就不得不輟學工作,後來又加入瞭空軍。
他們拿出寶麗來相機,在餐廳裡給對方拍照。他們開瞭瓶紅酒,一點一點慢慢品味著,而自始至終他們都牽著手。凱莉似乎有點醉瞭。“聽著,”她開口說,“我想問你件事。”
“問吧。”比格先生說。
“你記得剛入夏的時候吧?我們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你突然說你想跟其他人約會。”
“怎麼瞭?”比格先生小心地問。
“之後你不是和那個模特在一起瞭嗎?你們在一起一周之後,有一天我們在街上碰見瞭,你對我態度巨差,我也對你大喊大叫的,我們直接就在波威裡酒吧門口打起來瞭。”
“我以為你以後再也不會跟我說話瞭呢。”
“我隻是想知道,”凱莉說,“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估計我就不會理你瞭。”
“那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嗎?”凱莉問,“你是不是希望我消失?”
“怎麼會,”比格先生說,“我希望你在我身邊,我希望你等著我。隻是那時候我也有點混亂。”
“但你那時候有可能真的離開我。”
“我不想讓你走。那可能是因為,我不知道,也許算是種測試吧。”比格先生說。
“測試?”
“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喜歡到願意為我留下來。”
“但你真的傷到我瞭,”凱莉說,“你怎麼忍心那樣對我呢?我永遠都忘不瞭那種傷害……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寶貝。對不起。”他說。
他們回傢的時候,聽到答錄機的留言,是一個叫洛克·吉佈拉特的演藝圈朋友。“我也在這兒呢,”他說,“跟泰勒·基德一起。你們肯定會喜歡他。”
“泰勒·基德?那個演員?”比格先生問。
“好像是吧。”凱莉說,裝作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被縛的普羅米修斯
“這感覺太美好瞭!”斯坦福說。他和蘇珊娜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蘇珊娜穿瞭件黑色的綢緞旗袍,更顯得身材姣好,修長的手指優雅地夾著煙,指甲被精心修剪過,還染成瞭艷紅色。
“謝謝你,親愛的。”蘇珊娜說。
“你絕對會是完美的妻子,你知道嗎?”斯坦福說,“我很難想象你為什麼不結婚。”
“直男讓我覺得很無聊,”蘇珊娜說,“不管是誰,最後都一樣。一開始什麼都好,緊接著他們的要求就會越來越多,你不得不滿足他們,但這樣一來你卻喪失瞭自己的生活。”
“我不會像那樣的,”斯坦福說,“這樣已經很完美瞭。”
“我要去睡覺瞭,”蘇珊娜站起來說,“我想明早早點起來去滑雪。你確定你明天不來?”
“上山頂嗎?我可不去,”斯坦福說,“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們明晚也要像今晚一樣。”
“你煮的飯絕對是專業級的,在哪兒學的?”
“巴裡。”
斯坦福站起來說:“晚安,親愛的。”
“晚安。”蘇珊娜說。斯坦福走近她,輕輕地吻瞭下她的臉頰。“明天見。”他說,然後揮瞭揮手。
幾分鐘之後,斯坦福也回瞭房間。但他沒去睡覺,而是打開電腦查看郵件。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樣,他有一封新郵件。他抓起電話叫瞭輛出租車,然後就站在窗邊等待著。
出租車到瞭,他一躍而起,悄悄地溜出瞭別墅。“馴鹿俱樂部,”他吩咐司機。
而接下來的事情對斯坦福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出租車把他放在瞭鎮中心的一條鵝卵石小路上。斯坦福沿著狹窄的小巷走著,沿街都是很小的店鋪。他推開一扇門,走下樓梯。一個金發的女人站在前臺。她看起來應該有四十歲瞭,但是面部整形和隆胸手術讓她看起來年輕瞭五歲。
“我來這兒見一個人,”斯坦福說,“不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個女人懷疑地看著他。
“我是斯坦福·佈拉奇,編劇。”他自我介紹著。
“所以?”她問。
斯坦福微微一笑,說:“你看過《時尚犧牲品》嗎?”
“哦,天哪!”那個女人說,“我愛死那個電影瞭!是你寫的?”
“正是。”
“那你最近在寫些什麼?”她饒有興趣地問。
“我想寫關於整容手術的劇本,寫寫那些整瞭太多次的人……”他說。
“天哪,我跟你說,”她說,“我一個好朋友就……”
“我看見我朋友瞭。”斯坦福打斷瞭她。
一個角落裡,兩男一女正在喝酒說笑。斯坦福朝他們走過去。中間的那個男人抬頭看瞭他一眼。那個男人將近四十歲,膚色做過美黑,頭發做過漂白。斯坦福看得出他的鼻子和顴骨也整過,估計還植過發。“赫拉克勒斯(1)?”斯坦福問。
“是我。”那個男人說。
“我是普羅米修斯(2)。”
那個女孩兒來回看著這兩個男人,迷惑地問:“赫拉克勒斯?普羅米修斯?你們在說什麼?”她那種很嗲的鼻音讓人覺得很惡心,身上還穿著一件廉價的毛茸茸的粉外套。“給我奶奶當抹佈都抬舉它瞭。”斯坦福心想,決定視她為空氣。
“你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普羅米修斯。”那個赫拉克勒斯上下打量著斯坦福的長發和時尚的裝扮。
“你打算請我坐下來喝一杯呢,還是就打算一直這樣拿我開涮?”斯坦福直截瞭當地問。
“我覺得我們應該就這樣罵你,”另外一個男的很不客氣地說,“你到底是誰啊?”
“我在網上碰見的,又一個笨蛋。”赫拉克勒斯喝著飲料,慢悠悠地說。
“彼此彼此吧。”斯坦福說。
“天啊!我連怎麼用電腦都不知道。”那個女孩兒插嘴道。
“每個來阿斯本的男人都是我的目標,”赫拉克勒斯說,“選擇權在我,而你已經出局瞭。”
“沒關系,至少我知道哪些整容跟毀容一樣,”斯坦福平靜地說,“別人隻能記住你失敗的整容手術而不是你這個人,還真是可憐得很。”他微微一笑,補瞭句:“先生,祝你晚上玩得愉快!”
你能保守秘密嗎?
凱莉和比格先生在立托內爾用午餐的時候,遇到瞭洛克·吉佈拉特和泰勒·基德。
泰勒·基德先看到瞭他們。他沒有比格先生那麼英俊,但讓人覺得很酷。棱角分明的臉龐,修長的身材,金色的頭發。“哇塞。”凱莉的目光立刻被牢牢吸引住瞭。
比格先生開口跟洛克打招呼:“嘿,哥們。”他叼著雪茄,拍瞭拍洛克的後背,跟他握瞭握手。
“我還找你們呢,”洛克說,“你們見過泰勒·基德瞭嗎?”
“還沒,”比格先生說,“但我看過你演的電影。你劇裡那角色什麼時候才能搞定那個姑娘啊?”他們一起笑起來,落瞭座。
“比格剛被騎警‘搭訕’瞭,”凱莉說,“因為他總在纜車裡抽雪茄。”
“是啊,我的天!”比格先生說,“我每天都在纜車裡抽雪茄,每天那女孩兒都跟我嘮叨一遍不能抽煙。我跟她說這東西點不著的。”他跟泰勒說。
“古巴的吧?”泰勒問。
“是啊。”
“上次我在格斯塔德滑雪的時候也是這樣。”泰勒跟凱莉說。凱莉心想,“薩曼莎·瓊斯跟他在一起再合適不過瞭。”
“寶貝兒,把鹽遞給我好嗎?”比格先生拍瞭拍凱莉的腿。
凱莉側過去,輕輕吻瞭一下比格先生。“失陪一下。”她說。
她起身去瞭洗手間,心怦怦地跳。“如果我沒跟比格在一起的話,或許……”她暗自發著呆。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開始檢討自己這種想法。
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泰勒和比格一起抽著雪茄。
“嗨,寶貝兒,你肯定猜不到,”比格先生說,“泰勒想請我們一起去玩雪上越野。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去他傢賽車。”
“賽車?”凱莉不解地問。
“我傢有一片湖,冰凍得很結實瞭,可以玩冰上賽車。”
“你不覺得很棒嗎?”比格先生問。
“嗯,”凱莉說,“確實很棒!”
那天晚上,比格先生和凱莉與斯坦福和蘇珊娜一起聚餐。不管蘇珊娜說什麼,斯坦福都會湊過來跟比格和凱莉說。“你們不覺得她很完美嗎?”他握住蘇珊娜的手,蘇珊娜抽出手,舉起酒杯,笑著說:“斯坦福,你可真是個傻瓜。”
“我很高興看到你終於棄暗投明瞭。”比格先生說。
“你確定嗎?”蘇珊娜說。
“我永遠都是個‘小受’(3),行瞭吧,滿意瞭沒?”斯坦福說。
凱莉走到外面去抽煙。一個女人走過來問她:“能借個火嗎?”凱莉發現她是佈裡吉特,去年夏天的新娘送禮會上那個討厭的女人。
“凱莉?”她說,“是你?”
“佈裡吉特,”凱莉說,“你在這兒幹嗎呢?”
“我來滑雪,”佈裡吉特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好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我跟我丈夫一起來的,沒帶孩子。孩子們交給我母親照顧呢。”
“但你不是又懷孕瞭嗎?”凱莉問。
“流產瞭。”佈裡吉特說。她又左右看瞭看,然後開口問凱莉:“你還有多餘的煙嗎?能來一支嗎?”
“當然。”凱莉說。
“我已經好多好多年沒抽煙瞭。但我現在很需要這個,”她深深地吸瞭一口,繼續說,“我沒戒煙的時候,隻抽紅色萬寶路。”
凱莉嘲諷地笑瞭一下,說:“當然。”她把煙蒂扔在過道上,用靴子碾碎。
“你能幫我保守一個秘密嗎?”佈裡吉特問。
“行啊……”凱莉說。
“呃,”佈裡吉特深深地把煙吸到肺裡,說,“我昨晚沒回傢。”
“哦。”凱莉心想,你跟我說這些幹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沒回酒店。”
“哦。”凱莉應道。
“嗯……我昨晚沒跟我丈夫在一起,自己在外面過夜瞭。在斯諾馬斯。”
“明白瞭,”凱莉點點頭說,“你是去,呃,去嗑藥瞭?”
“不是不是,”佈裡吉特說,“我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不是我丈夫。”
“你的意思是你……”
“是,我跟他上床瞭。”
“真厲害。”凱莉說。她又點瞭支煙。
“整整十五年我從來沒跟別的男人上過床。好吧,也可能是七年,”佈裡吉特說,“但我最近想跟我丈夫離婚。我正好認識瞭這個完美的滑雪教練。我心想,我的人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我跟我丈夫說我要出去,然後我就去見他瞭,那個滑雪教練,叫賈斯汀。我去斯諾馬斯的酒吧找他,然後跟他回瞭他的公寓。我們一整晚都在做愛。”
“呃,那你丈夫知道嗎?”凱莉問。
“我今天早上回酒店的時候跟他講瞭。但他能拿我怎麼樣呢?做都做瞭。”
“天吶!”凱莉說。
“他就在餐廳裡面呢,”佈裡吉特說,“挺崩潰的。我跟賈斯汀說我晚點再去找他。”佈裡吉特拿走瞭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你知道,我一直都覺得隻有你能理解我,”她說,“我本來想一回去就給你打電話的。我們應該一起聚一聚,搞個閨蜜之夜。”
“好主意。”凱莉邊說邊想,我正需要這個。
“我腳很冷”
泰勒和洛克帶他們一起去玩雪上越野。泰勒和比格先生開得太快瞭,好多人不滿地對他們嚷嚷。之後比格先生讓凱莉坐在雪上摩托的後座,帶著她狂飆。凱莉害怕會翻車,一直尖叫著讓他停下來。
幾天後,他們一起去瞭泰勒傢。那是森林裡的一座小城堡,以前屬於一個色情影星。房間的地上鋪著熊皮地毯,墻上掛著動物頭顱制成的裝飾品。他們喝龍舌蘭,射箭,玩賽車。凱莉每次都贏。之後他們出門在森林裡溜達。
“我想回去瞭,腳有點冷。”比格先生說。
“誰讓你不穿雪靴的?”凱莉說。她站在溪邊,用靴子把雪塊踢到水裡。“別這麼弄,”比格先生說,“你會滑倒的。”
“不會啊,”凱莉邊說邊到處踢著,看著雪在溪水中融化,“我小時候總喜歡這樣玩。”
泰勒站在他們後面。“總要超越自己,看看極限在哪兒。”他說。凱莉回過頭,正對上泰勒的目光。
在泰勒傢的最後一晚,他們一起去瞭鮑勃·米洛傢的派對。鮑勃是很有名的好萊塢影星。他傢在山頂的另一側,所以賓客們必須把車停在山腳,開雪上摩托過去。雖然正值隆冬,飄著雪花,但別墅和庭院高掛著日本燈籠。進入客廳要走過一座小橋,橋邊有錦鯉遊動。
鮑勃·米洛正在壁爐前高談闊論。他的女友和很快就要離婚的妻子也都在旁邊,看起來就像雙生女郎一樣,隻是那個妻子比女友要年長五歲。鮑勃隻有五英尺(4)高,穿著一件外套,裡面是保暖內衣;腳上穿著一雙尖頭氈靴,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精靈族的。
“我每天要鍛煉六個小時……”他正要往下說,斯坦福卻突兀地打斷瞭他。“請問一下,”他說,“你私人飛機的內部裝潢是請的哪個設計師設計的?”
鮑勃瞪瞭他一眼。
“我是認真的,”斯坦福說,“我要買一架私人飛機,想找個合適的設計師。”
凱莉坐在桌邊,對著小山一樣的石蟹腿和蝦子吃得不亦樂乎。她邊吃邊跟洛克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派對上的人,拿他們開涮,就像兩個討人嫌的長舌婦一樣。比格先生坐在凱莉的另一邊,和泰勒聊著天。有兩個女人正為瞭泰勒爭風吃醋。凱莉看著她們,心想幸虧我不用應付這種傷神的事兒。
她把註意力集中到她面前的蝦子上。屋內突然出現一陣小小的騷動,一個金發女郎走瞭進來,和大傢招手打著招呼。凱莉覺得她的口音很奇怪,但又似曾相識。“不是吧。”凱莉想,我認得這個聲音。她決定視而不見。
那個女孩兒直接走過來,坐在比格先生的腿上。他們大聲說笑著,凱莉埋頭吃著東西。有人問比格先生:“你們倆認識多久瞭?”
“不記得。多久瞭?”那個女孩兒問比格先生。
“有兩年瞭吧?”比格先生說。
“我們在宮殿酒店認識的,在巴黎。”那個女孩兒說。
凱莉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嗨,瑞。你們怎麼認識的?在角落裡給他做瞭你的招牌口交嗎?”
整個房間安靜瞭幾秒,然後每個人都歇斯底裡地大笑起來——除瞭瑞。“你說什麼呢?你什麼意思?”她用那種做作的蠢口音質問凱莉。
“開玩笑的嘛,”凱利說,“你沒懂嗎?”
“親愛的,要是你把這叫幽默的話,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是嗎?”凱莉說,“真遺憾,好像所有人都覺得好笑極瞭。聽著,我也不想跟你閑扯,請你從我男朋友身上挪開。”
“你不應該說這些話的。”比格先生邊說邊起身離開瞭。
“媽的!”凱莉暗暗罵瞭一句。她到處找他,結果又陷入瞭另外一場騷亂。斯坦福站在房間裡大喊大叫著。一個金發男人站在他面前,後面是波恩。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斯坦福對波恩說,“沒人跟你說過你有多賤嗎?連這種垃圾你都肯要?”
“嘿,”波恩說,“我剛剛才認識這個人。他請我來這個派對的。他隻是個朋友而已。”
“哦,我求求你閉嘴吧,”斯坦福說,“拜托。誰給我拿杯喝的,我好潑在這個賤人臉上。”
瑞開始纏著斯基普。“我一直想有我自己的電視秀。”她說,“對瞭,我有沒有跟你說我生過孩子瞭?你想怎樣都可以,現在我會很多技巧——任何女人都做不到的那種。”
之後,凱莉招呼大傢去洗手間抽大麻。他們出來的時候,凱莉和比格先生開始瘋狂地跳熱舞,人人都過來跟他們說:“你們倆是最好的舞伴。”
他們從聚會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瞭。大傢零零散散地回瞭傢。凱莉回去之後還一直在喝酒、抽大麻,直到站都站不起來瞭。她在洗手間吐瞭一陣兒,有氣無力地躺在地板上,然後又吐瞭。比格先生走進來,想扶著她的頭,凱莉含混不清地說:“別‘胖’我。”比格先生好不容易把凱莉弄進臥室,結果她又爬下床,跑到洗手間又吐瞭一通。最後她爬回臥室,躺在地板上。歇瞭好一陣兒,她才勉強抬起頭,艱難地爬上床。她知道自己頭發臟兮兮的,還沾著嘔吐物,但她已經管不瞭那麼多瞭。沒過一會兒她就昏過去瞭。
這個寒冷的冬夜,空氣清新而凜冽。斯坦福·佈拉奇來到阿斯本機場,繞著私人飛機徘徊。他經過瞭裡爾噴氣式飛機,經過瞭塞斯納,經過瞭灣流號和挑戰者號。他撫摸著尾翼上的號碼,尋找著他熟悉的飛機,一架能馬上帶他回傢的飛機。
她哭瞭
“我又不傻。”比格先生對凱莉說。他們正在回曼哈頓的路上——頭等艙。
“我知道。”凱莉說。
比格先生喝瞭一口血腥瑪麗。他拿出一本平裝版的書。“你知道,我很敏感的。”
“啊哈,”凱莉說,“覺得這書怎麼樣?”
“不是很吸引我。”
“當然吸引不瞭你,”凱莉說,“所以你才能掙那麼多錢。”
“我從來不會被表象蒙蔽,其實我對什麼都一清二楚,”比格先生說,“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男的。”
凱莉喝瞭一口她的酒,說:“呃,什麼男的?”
“你明知道我在說誰。泰勒。”
“泰勒?”凱莉應瞭一句,拿出瞭她帶的書,“我覺得他人挺好,挺有趣的,你知道的。但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你喜歡他。”比格先生很平淡地說。他也打開瞭他那本書。
凱莉翻著書,裝作在讀的樣子。“作為朋友的那種喜歡。”
“我在那兒看得清清楚楚。你沒必要跟我說謊。”他說。
“好吧,”凱莉說,“他的確很吸引我。但隻有一點點。”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瞭。她突然覺得泰勒一點都不吸引人。
“我又不是小孩。”比格先生放下書,蹺起腿,拿起飛機上的雜志。“我一點都不介意。我不會覺得受傷或者怎麼的。你回去吧,回去找他,跟他住在他的城堡裡。你可以一天到晚住在那兒,玩射箭什麼的。”
“但我一點兒都不想住在什麼城堡裡。”凱莉說。她扭頭轉向舷窗,手捂著臉開始抽泣。“你幹嗎這樣對我?”她問,“你想甩瞭我,所以才把這些事兒按在我頭上。你就是不想要我瞭。”
“你自己說的他很吸引你。”
“我說瞭隻有一點點而已,”凱莉抽噎著,“而且是你逼我說的。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就知道。”她嗚咽著。“我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以為我喜歡他,但你要是不那麼想的話,我根本就不會琢磨我究竟喜不喜歡他。所以我不得不使勁表現出我不喜歡他的樣子,就是為瞭不讓你生氣。最蠢的是我根本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他,完全沒有。”
“我不相信。”比格先生說。
“這是事實啊,天啊!”凱莉說。她轉過頭去,哭得更厲害瞭。之後她湊過來,大聲地在他耳邊說:“你知道我愛你愛得發瘋。我一點都不想跟別的任何人在一起。這不公平!你這樣對我不公平!”她再次打開瞭書。
比格先生拍瞭拍她的手。“別想瞭。”他說。
“現在我很生氣。”她說。
兩天之後,凱莉接到瞭薩曼莎·瓊斯的電話。“怎麼樣?”她說。
“什麼怎麼樣啊?”凱莉問。
“在阿斯本有沒有什麼大進展啊?”薩曼莎的聲音溫柔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你指什麼?”凱莉問。
“我以為你們會在那兒訂婚呢。”
“怎麼可能。”凱莉說。她靠著椅背,把腳放在桌子上,“你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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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拉克勒斯(Hercules),希臘神話中宙斯的兒子,強壯的大力士。
(2) 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希臘神話中的英雄,為人類盜火種而被縛於接受懲罰。
(3) 男性同性戀,與“小攻”是一對的,又稱為“0”。
(4) 5英尺(Five feet),約為一米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