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沙當當的敘述:那晚她確實是有應酬,結果客戶喝高瞭,湊巧碰上程輝,看她手忙腳亂的狼狽樣,人傢就好心幫瞭一把。
沙當當誠懇地邀請葉陶跟她一起去找程輝對質。當然是沒有真去對質。話說回來,葉陶真要對質,沙當當也不擔心,她相信程輝會理解配合的。
總而言之,經此波瀾起伏,兩人不但和好如初,而且更加珍惜彼此,這給他們的關系賦予瞭一種嶄新的意義。
風波既已平息,沙當當對趙子瑩那事兒便隻字未提,她在這上面是很明理的:你有自己的私心,也要允許別人有他們的一些小小願望,在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上,對人要包容一點,全當給自己積攢人品。
這一次和好非常及時。因為沙當當接到傢裡電話,她父母準備到廣州過春節。
沙媽媽在電話中幹脆地表示,一來女兒買的新房交樓瞭,她很激動,一定要參觀一下;二來呢,她要考察一下女兒那個很帥的男朋友靠不靠譜,和男方傢長見個面,順便實地看看他們傢怎麼樣個環境,畢竟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做老子娘的不能不親臨一線。
沙當當瞭解她媽的性格,兩件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而且,就算她能把葉陶帶到成都去給父母過目,她總不能把房子也搬到成都去。擋是肯定擋不住的瞭,沙當當就想拖一拖,但她媽說:“我跟你爸平時要上班,就春節有空,機票都讓你哥哥去訂瞭。”一番話說得很堅決,壓根兒就不給沙當當拖的餘地,沙當當隻得表示熱烈歡迎。
沙當當別的倒不擔心,就是看著葉傢那套六十來平米的兩房單元發愁。鬧不明白葉傢哪裡來的那麼多雜物,廳裡一片的昏暗擁擠,臥室也是陳舊雜亂,至於廚房和衛生間,地面裸露著光禿禿的水泥,墻上要麼是油膩膩的烏黑一片,要麼爬著濕嗒嗒的黴斑,根本就見不得人!就這麼個環境,她媽一看還不露餡嗎?
如果不對這套小單元來個徹底的革命,想要改變面貌談何容易!若說來一次像樣的裝修吧,錢從哪裡來?葉傢的底子和葉傢人的脾氣沙當當早已經是門兒清瞭,葉茂吹起牛皮口氣比誰都大,實際上,就他存折裡那點錢,連沙當當公司裡的清潔阿姨都不如!沙當當自己呢,零六年上半年,她在萬科上著實賺瞭一票而大受鼓舞,扣除瞭入住新房的花費後,她竭盡所能陸續投入將近五萬元以均價五元半的成本買入瞭九千股萬科,之後她再無閑錢投入瞭,眼下萬科像跑瘋的馬一氣漲到十五塊多,連本帶利她的股票戶頭上已經有十四萬元的市值瞭,但是她真舍不得賣這些股票,在每月都要還一萬一房貸的日子裡,這些“萬科”是她的定心丸,能讓她睡覺都少做點噩夢。自從開始還房貸以來,沙當當連買件貴點的衣服都要掂量掂量,若不套現股票,她上哪裡去籌錢給葉傢裝修?
沙當當急得一連幾晚沒睡踏實,愁出一對兒烏黑的大眼圈,還是想不到從何下手。葉陶見沙當當幾天都無精打采的,關心地問她有啥心事,沙當當擔心葉陶發現自己嫌他傢不體面,就沒提父母要來廣州過年並準備到他傢拜訪的事,隻推說自己是工作壓力大才沒休息好。
也是天不絕人,憋瞭幾天,還真給沙當當想到瞭一個可以幫她的人。這人姓曾,是個能幹的油漆工,雷斯尼裝修辦公室的時候,沙當當偶然認識的。她聽出曾師傅是綿陽口音,和自己算是很近的老鄉瞭,就挺熱乎地和曾師傅攀談瞭兩句。當時沙當當手裡正好有一批促銷小禮品,是些毛巾、花生油之類的,價值雖然不大倒都是傢裡都用得著的,她隨隨便便地送瞭曾師傅幾樣。在沙當當不過是個小小的順水人情,慷的還是公傢之慨,曾師傅卻很記在心裡,覺得沙小姐為人豪爽。
當下沙當當打定主意,就去找曾師傅想辦法。找瞭個葉茂兩口子出去打麻將的時間,沙當當帶曾師傅去葉傢實地考察。曾師傅仔細看瞭房子後,和沙當當說:“沙小姐,這房子太舊瞭,要裝修得好可得不少錢呀。”
沙當當嘆一口氣,訴苦道:“曾師傅!實話實說,我和男朋友工作時間都不長,現在又供著房子,壓得我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可是傢裡要來客人,這麼個樣子實在失禮於人。我想過瞭,這房子還是隻翻新一下就拉倒,隻求不要這麼昏暗雜亂,能見得人就行!”
曾師傅說:“那你想怎麼翻新?”
沙當當比手劃腳地盤算開瞭:“我想請你用白色塗料把墻全部粉刷一遍,房間不就又新又明亮瞭嗎?現在這些傢具舊不說顏色又不一樣,亂七八糟的,我也想請你全部油漆一遍,就跟買瞭一屋子新傢具一樣!順便咱們再把所有的門窗都油漆一遍!”
曾師傅聽瞭沙當當外行的如意算盤,趕忙叫瞭一聲:“沙小姐!”意思讓她打住。但沒等他往下說,沙當當就先給他戴瞭頂高帽:“曾師傅,你的手藝我是知道的,我信得過!”
曾師傅解釋說:“沙小姐,你不知道,看這墻體,恐怕二十年都有瞭!就這麼刷一遍塗料是不成的!得先把浮灰鏟掉,再把墻補平,然後才是刷第一遍塗料,等第一遍塗料幹透瞭,還得再上第二遍塗料,總共得刷三四遍,才能又好看又長久。”
沙當當先前並不知道刷墻原來也有這麼多工序,聽瞭曾師傅的解釋她愣瞭一下,不服道:“我原先也在這個小區租過房子,當時就是找瞭鐘點工幫忙刷瞭一道塗料,你說的鏟浮灰補墻什麼的,我都沒有做,效果也挺好!”
曾師傅是個能工巧匠,又做慣瞭甲級寫字樓的裝修,沙當當那樣的偽劣工程他本能地不以為然,有本事的人都是有點脾氣的,曾師傅老實不客氣地反駁沙當當:“沙小姐,要是像你說的那樣馬虎,就不用找我來瞭,隨便路邊找個民工都能做!你請我做,還不是想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嘛!再說瞭,你如果想傢裡來客人隻應付一個月就算數,那還行,可你要想應付三個月就不行嘍!刷上去的塗料不出一個月就會浮起來往下掉,原來骯臟的舊底色很快就要稀稀拉拉地暴露出來。”
曾師傅後面兩句話把沙當當說得沒話說瞭,她自己也知道當時租房弄下的面子工程,不過一個月左右便露瞭馬腳,而且,一個月雖然能把她媽應付過去,可是墻體的粗糙也瞞不過她媽的眼睛。再說瞭,一個月過去後,一旦舊底色浮出來,葉傢定要覺得她取巧,隻怕弄得自己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沙當當有點猶豫瞭,她還在盤算,曾師傅問她:“還有,沙小姐你說想把全部的舊傢具都油漆一遍,你想漆什麼顏色呢?”
沙當當說:“就漆成‘紅蘋果’(一個傢具品牌)那樣的紅櫻桃色怎麼樣?我看我們公司的辦公傢具就是用這種顏色,挺好,又大方又喜氣!”
曾師傅一聽,沙當當說的又是外行話,連連搖頭道:“你現在這些舊傢具有好幾種不同的顏色,顏色還都很沉重,比紅櫻桃色更深更暗—你要想刷紅櫻桃色,肯定蓋不住底色,到時候會弄得很古怪的!”
沙當當一聽還有這困難,不禁有些泄氣,隻得問曾師傅:“曾師傅,那你給我出個主意,該怎麼辦!我就是又想省錢又想讓房子體面一點。”
曾師傅說:“保險的辦法就是用手掃漆,這樣,木紋會顯不出來瞭,不過,顏色能統一,而且原先五花八門的底色能完全覆蓋掉。”
沙當當但求能解決問題,她知道曾師傅是能工巧匠,聽他的準沒錯,便幹脆地表示同意:“那太好瞭,就用手掃漆!”
曾師傅說:“用手掃漆的話,紅櫻桃色整片刷上去隻怕不好看,會有點觸目驚心,我可以先調試一小片給你看,你看瞭就明白瞭。”
沙當當很信任曾師傅的技術,聽他這麼說忙道:“曾師傅,你說用什麼顏色好?”
曾師傅四下打量著房間:“這房子比較小,層高不高—我看最多也就兩米五五,采光又不夠好,所以,如果能把傢具和門窗統一刷成乳白色的,房間能看著空間大一點,高一點。”
沙當當很高興:“就聽你的!”
曾師傅這人愛聽表揚,你越是表揚他,他越要盡心把事情辦得漂亮,露一露他的手藝。沙當當信賴的態度讓曾師傅很高興,他越發積極起來,拍著那張又笨又大的沙發提醒說:“沙小姐你看,客廳這麼小,傢具這麼大,很不協調,既不好看,又顯得很擁擠,隻怕我再怎麼油漆,你這個客廳也漂亮不起來。”
沙當當聽瞭這話卻不為難,很爽氣地說:“我正好多餘一套紅櫻桃色的客廳傢具,尺寸小巧,很適合這裡用,我可以把現在客廳裡這些全換掉。”
曾師傅說:“那最好瞭。”
兩人又去看廚房和衛生間,瓷片隻貼瞭半墻高,是最普通的瓷片,再往上直到天花板就是普通的內墻塗料,用的有年頭瞭,早臟得不行。
沙當當堅決不肯動用水電工木工泥瓦工什麼的,要單憑曾師傅一個油漆工種叫日月換新顏。曾師傅被過分的信賴搞得有點哭笑不得,他撓瞭撓頭,和沙當當打商量:“廚房和衛生間上半部分的墻體用普通塗料肯定是不成的—水汽一熏就玩完瞭,會成片地翻卷起來往下掉—我們用乳白色的水泥漆刷吧,比塗料貴不瞭多少。墻體下半部分這些白色的瓷片呢,我讓我老婆來幫忙,全都清洗一遍,有破損的地方,我最後用白水泥幫你溝一遍,翻新後的改善應該比較明顯的。”沙當當連連點頭。
曾師傅看瞭看櫥櫃,這櫥櫃還是葉美蘭出嫁前給娘傢置辦的,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貨色,葉茂兩口子又不知道愛惜,用瞭這許多年,臺面的石頭被各種調味品浸得顏色斑駁,櫥櫃的門邊都有些爛瞭,合頁更是掉得七零八落。曾師傅嘆口氣道:“這櫥櫃實在應該重新做一個瞭。”
沙當當也覺得櫥櫃很難翻新,猶猶豫豫地問曾師傅:“重新做一個得多少錢?”
曾師傅說:“櫥櫃現在都用‘歐派’的,按這個廚房的平面看,你選個做特價的顏色,估計得一萬塊錢吧。”
沙當當一聽跳起來道:“那我不做!還是你幫我把櫃門都用白色的手掃漆刷一下就行瞭!”
曾師傅哭笑不得,廚房用的東西和臥室的不同,得防水還得防火,況且那門邊都有點爛瞭,像被小狗用牙齒啃過似的,怎麼翻新呢?
無奈沙當當像巖石一樣堅定,曾師傅又仔細察看瞭一番櫥櫃,隻得答應她道:“好吧!回頭我再給你把所有櫃門的合頁都換一換緊一緊,這些櫃門好像要掉下來一樣!”
活還沒開始幹,沙當當已經深深感受到技術工人的偉大,她跟在曾師傅後面,嘴裡不吝贊美地哄曾師傅。
曾師傅最後問她:“地板怎麼辦?”
沒等沙當當回答,他跺瞭跺變形的復合地板道:“都變形瞭,翹這麼高!這你真的別叫我油漆瞭,沒意思的!我勸你換新的復合地板,都是現成的材料廠傢包安裝的,不會動到泥瓦工的!”
沙當當猶豫瞭一下問得花多少錢。曾師傅自告奮勇,說他能幫忙按裝修商的價錢去裝飾材料城拿貨,他體諒地說:“也不用挑很貴的,一平米八十元左右的貨色就很可以瞭。你這房子又不大,索性連廚房一起鋪過去,套內面積五十平米還不到,總共不會超過四千塊錢。我建議你選淺胡桃木色,這種顏色的底色其實就是米色,摻著淺胡桃木色,顏色又亮又不容易顯臟,鋪這種顏色的好處是房間看起來明亮,感覺面積更大,而且容易打理衛生。”
沙當當聽瞭曾師傅這一通介紹,覺得地板的性價比確實很高,思想鬥爭瞭一下就同意瞭。畢竟,裝修裝修,再怎麼的,總該刷刷墻鋪個地板吧。
曾師傅已經學乖瞭,不等沙當當發話,就自覺表態:“我看瞭一下,陽臺和衛生間的水泥地面還算平整,我找個合適的顏色給你用油漆刷一刷就成瞭—以後肯定要掉漆的,掉瞭再說。”
沙當當細細盤算瞭一遍,覺得要想裝修效果好,曾師傅的全套方案已經經濟得不能再經濟瞭,就問曾師傅:“不算地板的錢,其餘你全包,我準備多少錢合適?”
曾師傅爽快地說:“沙小姐,我不會跟你要高價的。連工帶料,全套活計做下來,一口價,一萬八!這一萬八的價錢,我還包瞭給你在洗手間換個新的白色陶瓷洗手盆,再把客廳和兩個臥室都換上新的節能吸頂燈,都用佛山本地的好牌子,質量你放心!我看現在的燈已經很舊瞭,勁兒不夠,燈光太暗;衛生間那個洗手盆都打爛瞭個口子—這兩項我隻收你一千塊錢,你自己去裝飾材料城轉一圈就知道瞭,一千塊也就是成本價。你如果不想換燈和洗手盆呢,我就隻收你一萬七。”
不等沙當當說話,曾師傅認真地表白:“沙小姐,我跟你說,這要讓我老板來報價,價格就算翻倍瞭,他還未必願意接你這個活。都是以舊翻新,很麻煩很費工的,這就好比裁縫,他寧可從頭給你做件新的,也不願意給你改舊衣服。我嘛,反正是利用工餘時間,自己的工,價錢多點少點無所謂,隻當幫你這個忙,但質量絕對有保證,我們向來是慢工出細活,我這個人,如果你叫我把活做得馬馬虎虎,那比賺不到錢還讓我難受!”
沙當當聽瞭曾師傅的報價,她一算,加上鋪新地板,一共也就是兩萬二。沙當當頓時松瞭口氣。這年頭,要在廣州做這樣的裝修,用技術這麼好的師傅,上哪裡找這個價錢去!而且,兩萬二也是沙當當可能接受的一個數字,要是再多一些,就算她手裡有足夠的現金,也舍不得拿出來給葉傢用,誰知道這房子以後她有份沒份呢!那都是將來的事情瞭,哪裡說得準。曾師傅的表白,沙當當也有九成是信的,她非常感激曾師傅,發自肺腑地說:“曾師傅,全聽你的。我會記得你的好,以後我賺瞭錢,一定要送你一份大禮!”
曾師傅笑呵呵地拍胸脯道:“沙小姐,我一定給你做得包你滿意,讓你開開心心地在這裡招待客人。”
沙當當不放心工期,追問道:“曾師傅,我們這幾天人就都搬出去,把房子騰出來裝修。你什麼時候能完工呢?”
曾師傅心裡估計瞭一下說:“我內弟也是技術很好的油漆工,我可以讓他一起幫著幹。不過,平時我得上班幹活,隻能利用空檔來你這裡—這樣吧,我爭取一個月完工。”
沙當當心急,想早點看到勞動成果,討價還價道:“能再快點嗎?”
曾師傅解釋說:“油漆傢具跟刷墻一個道理,墻壁要先鏟掉浮灰,補膩子找平,然後才能開始刷塗料,舊傢具油漆之前也要先打磨才能上漆,上瞭底漆後,要等幹透瞭才能上面漆,面漆又得刷三四道,這樣才能保證質量。我盡量快一些,但估計一個月是要的。”
事情就算定下來瞭。曾師傅囑咐沙當當要把房間裡的電器和一應生活用品都保護好,免得被油漆和塗料污染到,交代完就先走瞭。沙當當送到樓梯口,鄭重地叮囑曾師傅道:“曾師傅,我傢裡人要是問起錢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對他們透露。”
曾師傅笑道:“放心,我就說我不知道價錢,那是老板的事,我隻是個打工的。”
當晚,沙當當趁著和葉陶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對葉陶說:“快要過年瞭,你父母的房子咱找個裝修隊給裝修一下吧,你說好不好?”
沙當當突然說起這個話題,葉陶很是詫異,他遲疑地說:“好是好,可我父母那個房子,裝修起來恐怕要不小一筆錢。”
沙當當胸有成竹,“我知道,我來出。”
這下葉陶更驚訝瞭,他馬上反對:“可是,你現在每個月還貸的壓力那麼大,我都不能幫上你,怎麼還能讓你出錢給我父母裝修呢?”
沙當當在他臉上親瞭一下,親昵地說:“你父母以後不是我公婆嗎?再說瞭,我給他們做瞭裝修,以後,他們就算背地裡也不會叫我‘撈妹’瞭,你在親戚朋友面前也有面子嘛。”
沙當當一提起“撈妹”,葉陶就想起父母那次背後嚼舌頭說沙當當壞話,他又高興又不好意思,忙低聲下氣甜言蜜語地代父母給沙當當連賠不是。
沙當當很受用,笑瞇瞇地說:“我認識個裝修隊,小老板是我老鄉,技術很不錯的,我已經和他打過招呼瞭,隻等你父母騰出房子,裝修隊就可以進場施工瞭。”
葉陶沒想到沙當當說幹就幹,他大為驚訝:“這麼急?”
沙當當順手抄過一本臺歷翻給葉陶看:“喏,二月十八就春節瞭。裝修怎麼說也得一個月時間,完工後起碼還得再等半個月,讓房子好好通風,然後才能住進去人,不然油漆味兒太重對健康不利的。所以,越早開工越好呀,這樣你父母就能趕在春節前住進裝修好的房子瞭,老人肯定喜歡!”
葉陶覺得沙當當不但對他傢裡很好,而且想得非常周到,他高興得不知怎麼好瞭,發自肺腑地和沙當當說:“當當,我真是好命,有你這樣好的女朋友。”
“好女朋友”提醒他:“那你還不趕快打電話給你爸,讓他們這兩天就收拾收拾,到你姐傢住一段時間。”
葉茂接到兒子的電話高興壞瞭,他老婆更是幾乎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兒,顛來倒去地說:“啊呀!天上掉下金元寶,打中我瞭!”
葉茂非常得意:“你看,我早和你說過瞭,要讓沙當當給我們出裝修的錢!你還不信我的話!”
老太太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說自己沒見識,她拍著大腿一個勁兒感嘆:“啊呀呀,我哪裡能想到有這樣的好事嘛!”
葉茂思索著說:“你別說,有一點我還真是沒想到,居然會沒等我們開口,她就自動提出來瞭!阿陶有眼光,找的這個老婆真不錯!”
唯一發愁的人是葉美蘭。她素知孫建冬對她娘傢不以為然,好端端的老兩口忽然要來住上一個半月,他哪裡會樂意。
葉美蘭為難瞭半天,還是支支吾吾地找孫建冬商量這個事情。果然,孫建冬一聽就不耐煩瞭:“不行!我們傢就這麼點兒大地方,他們來瞭,我們怎麼休息得好!”
葉美蘭囁嚅著跟老公申辯:“葉陶和沙當當出錢給爸媽裝修房子,我不好意思再叫爸媽住到他們那裡去,多少總得出點力嘛。”
孫建冬很不屑:“你自己笨!平時你零敲碎打地給過他們多少錢?別說他們瞭,你自己搞得清楚嗎?葉陶真是出息瞭,一下給做個裝修,大工程啊,誰都能看得到!”
無論葉美蘭怎麼說,孫建冬就是不同意。說到後來,他火氣上來瞭,告訴葉美蘭說:“這是我的傢!你要非把他們搞來,那我就出去!”
葉美蘭不敢再說下去,自己發瞭半天呆。
葉美蘭想不出好法子,娘傢那裡又催得緊,她不敢跟父親和弟弟說實話,隻得偷偷和母親說瞭自己的苦衷。葉茂老婆是個心軟的,葉美蘭這些年沒少貼補娘傢,她一直就擔心葉美蘭和孫建冬吵架,如今果然坐實瞭這個擔憂。老太太雖然很心疼女兒,但還是不敢告訴葉茂實情,母女倆都擔心他會不知趣地找孫建冬耍起老丈人的威風,到最後讓葉美蘭更加為難。
兩人對坐瞭半天,後來還是葉美蘭想到瞭法子,她眼睛一亮說:“媽,要不你和葉陶說一下,就說我們傢住九樓,你和我爸年紀大瞭,爬上爬下不方便,不如去葉陶他們那裡住,他們的是電梯樓嘛,而且房子比我們的大,人又比我們少,我爸肯定也更樂意住他們那裡。”
老太太聽瞭也覺得這主意好,名正言順師出有名。不料葉陶一聽就支支吾吾起來,他心裡有數,沙當當肯定不願意他父母住過來,況且,沙當當已經出瞭裝修的錢,再讓她接受父母住過來似乎也不太公平。老太太聽兒子吞吞吐吐的口氣,馬上也想到自己背地裡說沙當當是“撈妹”那回事兒,她心虛起來,對於要求住到沙當當的房子裡自己也覺得理不直氣不壯。
盡管在葉陶那裡沒有達到目的,葉美蘭覺得,不管怎麼說,托詞父母到自己那邊上下樓不方便肯定是個正確的思路。形勢逼人,她平時不甚善於應變的腦子苦苦地轉個不停,終於又被她想到一條路子,她說:“媽,我們這個小區六號樓的金姨傢不是剛搬走嗎?上回碰到金姨,她還和我說想把這兒的房子租出去,原先的舊傢具她留著沒搬走,熱水器和煤氣灶也有,那房子在二樓,你和我爸住過去啥事都方便。你們要是願意,我馬上就聯系金姨,租金我來出。”
葉茂很樂意地接受瞭上述提議。他住慣瞭這個小區,天天能找到搭子一起下下棋、打打麻將,何樂而不為呢?問題總算是被圓滿地解決瞭。
沙當當聽說這個安排後,馬上告誡葉陶:“我請的那個裝修師傅,技術很好,可也是有脾氣的人!你給你爸你媽打打預防針,少到施工現場對人傢指手畫腳瞎指揮,別回頭惹師傅不高興,不願意給我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