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當當出瞭幾天差,剛到傢葉陶就向她報告,“前晚跟趙子萌他們去錢櫃,出來時看到杜拉拉和程輝瞭。”
沙當當心裡一驚,“就他倆?”
“就他倆。”當時夏紅老白他們都散瞭,葉陶在羅生門隻看到最後剩下的那倆。
“他倆……看起來關系怎麼樣?”
“我就知道你會關心這個,當時就給他們來瞭張隨手拍。喏,你自己欣賞吧。”葉陶把手機遞給沙當當。要不怎麼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跟沙當當在一塊兒久瞭,他也學會瞭沙當當的隨手拍。
雖然隻是個側影,沙當當還是毫無困難地認出瞭影中的男女主角,倆人肩並肩地走著,杜拉拉還披著程輝的外套,一副受保護的姿態。
沙當當看不下去瞭,當場發作,“杜拉拉那人最不地道!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一邊惦記著王偉,一邊又招惹程輝。”葉陶沒言語。
沙當當咬牙道,“當面點火,背後扇風,要不是拉拉作梗,沒準陳豐早用我做小區經理瞭。她還在程輝面前裝委屈!騙得程輝全信瞭她,反過來說我的不是。想起來我就恨得牙根兒癢。”
“杜拉拉到底為啥堅持不肯用你?覺得用你不合DB的規定,還是因為跟你有過節?”葉陶覺得沙當當有點過瞭,忍不住皺瞭皺眉。因為應聘被否決就把面試的說成那樣,他內心覺得不合適。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陳豐要是真想用你,杜拉拉攔得住嗎?”葉陶實事求是地提出質疑。
“切,你哪兒知道裡面的那些彎彎繞!按施南生的說法,杜拉拉對陳豐有影響力。什麼叫影響力?不就憑著陳豐拿她當碟菜,操縱他唄。”
葉陶和陳豐一起打過球,對陳豐印象不錯。杜拉拉他不瞭解,可他覺得至少陳豐不是沙當當說的那樣,他皺皺眉,“你怎麼知道杜拉拉能操縱陳豐?”
沙當當真惱瞭,扯著嗓子嚷嚷起來,“你怎麼回事兒呀?胳膊朝外拐?”
“哪是裡?哪是外?你啥時候成瞭跟程輝一夥兒的瞭?怪不得那回大半夜的他送你回來。你們那晚幹嘛去瞭?別跟我說他是你客戶!”葉陶這回真是語出驚人,沙當當心裡一下慌瞭,但臉上沒露出破綻。“神經!”沙當當用輕蔑的口吻說,“說陳豐呢,你扯什麼程輝!”
“你不就因為程輝對杜拉拉好,才攻擊人傢。杜拉拉願跟誰跟誰,你著的哪門子急!”
“你放屁!”沙當當抄起手邊的一本書,劈手朝葉陶扔過去。沒扔著,書被葉陶一把接住瞭。
“別跟我動手。”葉陶警告沙當當,“以為別人不知道?就你狡猾。你壞著呢。”
“我哪兒壞瞭?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沙當當依然表現得非常強硬。
“掙倆臭錢,覺得自己瞭不起。別以為誰離不瞭誰!”葉陶瞪瞭沙當當一眼,甩手而去。
沙當當傻眼瞭。葉陶雖不至言聽計從,一向還是比較服她的。這可是他第一次公然和她叫板。沙當當一直以為葉陶陽光單純,沒想到他早懷疑上瞭她對程輝那點兒歪心。還真沉得住氣,這讓沙當當更喜歡葉陶瞭。
看著左手還抓著的葉陶的手機,沙當當有點兒憂慮。後方不穩,她顧不上操心程輝瞭,他自己不爭氣,又往杜拉拉跟前湊,她也隻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瞭。得趕緊想個法子把葉陶哄回來是正經,誰叫自己那回不小心呢?“當時就不該讓程輝送回來,一準被葉陶瞧見瞭。”沙當當不無懊悔地想。
那次接到程輝的電話,沙當當特激動。程輝說想跟她打聽個人,問她知道王偉嗎,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太知道瞭!”
然後他們就約瞭一起吃飯。程輝讓沙當當挑地方,她滑頭地挑瞭一傢適合約會的小館子,環境菜式都不錯,還不貴,關鍵那地兒說話方便。
那回一見面,沙當當就發現程輝瘦瞭,她立刻暗自為他不平起來,而且,還有些心疼他。印象中程輝那晚幾乎沒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地聽她講。沙當當憋瞭好久瞭,唧唧呱呱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來瞭個底兒掉,早前在成都從董青那兒聽來的,後來到瞭廣州從施南生那兒聽來的,一股腦兒的全倒給瞭他。杜拉拉和王偉是如何的糾纏不清,以及程輝的出現是如何改變瞭她在DB的窘迫局面。
沙當當知道程輝聽瞭難受,但與其讓他挨慢刀子還不如給他來個快刀子痛快呢。後來沙當當覺得需要給程輝打打氣好讓他振作起來,就開始列舉他的種種優點,體貼、溫柔、穩重、有教養、職業體面……總之,是姑娘們喜歡的對象。沙當當說的時候忽然想起那次在成都,程輝為瞭搭救她,把西裝往地上一扔要跟人打架的事兒。沙當當臉紅瞭。幸虧程輝沒註意,他被沙當當誇得都笑瞭,然後說有這些的優點的人往往是備胎。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兒憂鬱,事實上他的確憂鬱。
不管沙當當怎麼勸,程輝吃啥都跟吃藥似的,很勉強,沙當當隻好由著他喝,想著反正不過是啤酒。開始程輝還算有節制,後來就不行瞭,左一杯右一杯,直喝得酩酊大醉,一歪腦袋迷糊過去瞭。沙當當沒轍,隻好從程輝身上翻出手機,找到老白的號碼,打過去解釋瞭一通她和程輝面臨的局面,然後問程輝他們傢住哪兒。老白正出差呢,接到電話很狐疑,不知道程輝怎麼會和沙當當搞到一起瞭,但又不好意思問,隻好對沙當當說,當當你受累,叫輛車把程輝弄回傢得瞭。
司機本來不太樂意載他們,沙當當二話不說直接塞過去一張五十,一邊使勁兒跟人說好話,“師傅您先拿著,車費回頭咱們另算。這大晚上的,我一女的,就指著您瞭。”
後來,車費另算之外,沙當當又給瞭司機五十,人傢幫著她一起把程輝弄上樓的。程輝死沉死沉的,饒是沙當當和司機兩人齊心協力,也費瞭老大的勁兒,沙當當渾身上下都叫汗給濕透瞭。司機說,喝得夠多的啊,靚女,你晚上小心照看他點兒。司機剛走,程輝就一下坐起來嚷嚷著難受要吐,沙當當慌忙把他扶進洗手間,一頓翻江倒海的狂吐後,他又睡過去瞭。沙當當好不容易把人弄上床去,絞瞭熱毛巾給他好歹擦瞭臉,又把衛生間收拾幹凈,累得她腰都直不起來瞭。她怕程輝有個好歹,不敢走,閉瞭燈守在他床邊,後來卻困得不行,身子一歪,也迷糊過去。
半夜裡,程輝醒瞭。他一睜眼就看見邊上有個睡得正香的,他一驚,湊過去仔細一看,辨認出是沙當當。這下程輝徹底醒瞭,他趕緊擰亮臺燈,把沙當當推醒,警惕地質問,“你怎麼會睡我這兒?”沙當當迷迷糊糊地一睜眼,臺燈的亮光差點把她亮瞎,程輝的質問讓她很委屈,她憤憤地說,“誰叫你醉成那樣!”程輝沒話說瞭,他努力回憶瞭一番,然後總算想到瞭一個合理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沙當當不理他,起身去瞭洗手間。
程輝守在洗手間門口等瞭半天,沙當當總也不出來。他等不及瞭,隔著門又追問瞭一遍,話音剛落,冷不防沙當當猛地一拉門出來瞭,“我打電話問杜拉拉的。行瞭吧?”她氣呼呼地沖著程輝嚷嚷。程輝當時就變瞭臉,沙當當毫無畏懼地瞪著他。兩人對峙瞭一會兒,程輝忽而莞爾一笑,“呵,你不會打給她的。你肯定是想瞭別的辦法。”他說,又恢復瞭平素那種溫和沉穩,沙當當一下就沒瞭脾氣。“我問老白的。”她炫耀地說,想想又補充瞭一句解釋,“當時沒別的辦法,不然我不會翻你手機。”程輝點頭表示理解,“應該這麼辦。謝謝你,當當。”
盡管沙當當認為沒有必要,程輝認為自己對她負有責任,畢竟都大半夜瞭,他堅持送沙當當回傢。
沙當當進門已經一點多瞭,葉陶還沒睡,看著電視在等她。她順嘴忽悠說有個客戶喝高瞭,費瞭點兒事才安頓好。葉陶也沒多問,沙當當以為事情就算過去瞭。如今想來,八成程輝送她回傢的時候葉陶就在陽臺上看著呢,他們傢陽臺正對著小區的大門,站陽臺上,就算是晚上,人來車往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沙媽有個小嗜好,每次沙當當回傢,她媽都要乘她上廁所的工夫翻翻她的包。沙當當以前特鄙視她媽這種鬼鬼祟祟的行為,沒想到如今自己也染上瞭此等嗜好。葉陶肯定還沒察覺她的變化,否則不會不及時刪除那些可能惹是生非的短信,而且還粗枝大葉地把手機落在沙當當手裡。既然如此,沙當當就不客氣地把葉陶的手機裡外翻瞭個遍,並且順利查獲瞭趙子瑩向葉陶撒嬌的短信。原來那晚葉陶去錢櫃可不光是和趙子萌,還有趙子瑩呢。
前兩個月,葉陶和沙當當下館子吃飯,跟趙傢一大傢子碰上瞭,子萌子瑩兄妹倆到他們這桌打招呼。子萌對沙當當還挺客氣,一口一個嫂子,子瑩卻沒把她太當回事兒,當沙當當面,就旁若無人地和葉陶有說有笑,說的還是鳥語,沙當當完全插不上話,很窩火,事後不讓葉陶再搭理子瑩。葉陶覺得沙當當無理取鬧,趙子萌是他哥們兒,趙子瑩怎麼說也是趙子萌的妹妹,平白無故的不搭理她,對趙子萌怎麼交待。沙當當本來不過耍耍性子,沒想到葉陶不肯服從,她來勁兒瞭,不依不饒非逼他答應和子瑩絕交。葉陶被沙當當鬧得頭疼,賭氣說以後凡是女的都不搭理行瞭吧。
趙子瑩的短信讓沙當當很高興。葉陶不也背著她和趙子瑩出去嗨皮?話說回來,伴侶之外誰心裡還沒個有好感的人,別說他們還沒結婚,就算結瞭婚,也一樣。人心就是這麼回事兒,花著呢。人葉陶肯背著她,就說明心裡有她沙當當。要不怎麼說做經理鍛煉人呢,這些做人的道理沙當當都是到雷斯尼當上經理後才明白的。
沙當當覺得,她跟葉陶這就算兩訖瞭。怎麼說葉陶也是她的人,自己人。同樣的,她也是葉陶的自己人。沙當當有信心讓葉陶認識到這一點。不管怎麼說,得先把趙子瑩的短信和葉陶弄回來的那張隨手拍給存一下,沒準哪天能派上用場。就好比官司打不打兩說,證據必須在第一時間固化,以後才有爭取主動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