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晉走出紫荊的餐廳時,手裡還拿著那杯水。
他看著手中的水杯愣瞭一下,一時意氣,悶頭就把水杯扔進瞭手旁的垃圾桶。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瞭。看來電顯示上的“女漢子”三個字,他猶豫瞭一下,沒有接。
如果那個女人一直對他窮追不舍,每天給他做一桌好吃的,他就勉強答應她好瞭——片刻之前還抱著這種想法的路晉,突然發現除瞭她之外,自己在這個城市裡竟然再找不到第二個朋友。
突然想到唯有老實巴交的孟新傑始終對他不離不棄,路先生一股心酸沖上心頭。
於是乎,半個小時後,路晉已不請自來地坐在瞭孟新傑的病床旁。
看著自己老板坐在那兒替他削水果,孟新傑受寵若驚。當孟新傑啃下第一口蘋果時,心中已默默決定以後也一直要任勞任怨地跟在這位老板身邊,即使這位老板有著全天下人都忍受不瞭的傲嬌氣。這麼想著,便忍不住再瞥一眼坐在那兒沉著張臉的路晉——這麼頻繁的偷窺,自然很快就發現自己這老板竟然正在時不時地查看手機,並且聽見路晉對著手機屏幕自言自語道:“你有本事打第三通過來,我就接。”
孟新傑再啃一口蘋果,小心翼翼問道:“路先生,又有案子找到您瞭?”
路晉一愣,趕緊收回原本灼灼地盯著屏幕的雙眼,為瞭掩飾些什麼,甚至故作優雅地擱起瞭雙腿:“你清楚我的規矩的,我每年隻接一個案子。今年的份額已經被紫荊用掉瞭。”
“哦……”孟新傑繼續啃蘋果去,這個蘋果對他來說意義重大——這肯定是他的老板有生以來第一次為別人削蘋果——他得小心翼翼地品嘗出每一口的不同滋味來才行。
路晉看著孟新傑,心裡琢磨的卻完全是另外一件事,終於,他以一種自以為十分隨意的口吻問出瞭口:“對瞭,你……”
病床上的孟新傑立即正襟危坐起來:“什麼?”
“根據你的觀察,什麼樣的男人會看上顧勝男那樣的女人?”話一說完路晉就覺得不妥,此話問得好像他對那女漢子有多在意似的,於是路晉趕忙換瞭個問法:“對瞭,你上次不是說看見有男人送顧勝男回傢嗎?那男的……給我形容下他。”
這記憶可有些遙遠,孟新傑又是傷瞭腦袋的病人,絞盡腦汁地回想,想的頭都疼瞭,才終於有瞭一絲印象:“那男的……身高和顧老師很相配,而且很紳士,親自替顧老師開車門,經濟環境應該也不錯,開路虎,而且……”
各種條件都這麼優渥的男人,竟然會看上顧勝男?那肯定隻有一個原因:那男的長得醜——路晉默默地為自己心裡的這個結論點贊。
可就在這時,孟新傑突然愣住,仿佛腦中靈光一閃,立即頂著一臉的恍然大悟看向路晉:“哦!對!我想起來瞭!那個男人似乎是程子謙!”
一瞬間,路晉的表情便僵住瞭。
孟新傑觀察他,卻顯然會錯瞭意:“您忘瞭程總瞭?就是瑞豐集團派去管理紫荊的總經理,我們之前在瑞豐集團開會的時候,還有上次瑞豐酒會那次,他都和我們打瞭照面的。”
一臉緊繃的路晉“嚯”地起身。
孟新傑被他異常嚴肅的表情震懾住,連蘋果都忘記啃瞭,直接愣怔著目送著路晉一路疾走著離開,等到孟新傑記起要關心一下自己這老板到底出瞭什麼嚴重的事情時,路晉的身影已如旋風一樣消失在瞭門外。
門“砰”的一聲關上。
顧勝男突然發現生活中似乎少瞭些什麼,每天從醒來那刻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直到某天徐招娣和薇薇安一道來她傢蹭飯,徐招娣站在她傢廚房看著對面沒有亮燈的廚房,疑惑地問:“你的隔壁鄰居呢?”
簡直一語道破天機——
路晉竟然在她的生活中消失瞭整整一周的時間!
顧勝男驚訝於自己這一周都不在狀態,竟然是因為那個吃貨?好不容易壓下這股情緒,故作輕松地對顧勝男說:“額……我也不知道,似乎我這一周都沒見過他……”
徐招娣當即驚呼:“這不科學啊!那小子一副不吃你做的菜就會餓死的樣子。”
顧勝男真的開始琢磨路晉那小子是不是真的餓死瞭?進而開始琢磨一個星期時間是不是真的足以讓一個人餓死。再進而,已經開始琢磨自己從某個電視節目裡看過的某個生存遊戲裡,參賽者們都堅持瞭多少天……
薇薇安也來湊熱鬧:“你和那個路晉到底是個什麼關系?之前看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粘著你,現在怎麼又一下子就消失瞭?”
顧勝男把這兩人統統從廚房趕到飯廳:“你倆怎麼比我還關心他?我都說瞭無數遍瞭,我跟他!毫!無!不!純!潔!的!關!系!”
顧勝男剛聲明完,門鈴竟然突然響瞭。
她還拿著鍋鏟呢,就去開門瞭。
她還穿著圍裙呢,就看見瞭外面一臉嚴肅的路晉。
她還完全沒反應過來呢,路晉就開口瞭:“我決定追你。”
“什麼?”
他明明說的是中文,可為什麼……顧勝男覺得自己一個字都沒聽懂?
他竟真的以為她沒聽見,竟真的耐著性子重復瞭一遍:“我說!我決定追你!”
“……”
路晉的表情更嚴肅瞭:“這是我想瞭一個星期得出的結論。”
顧勝男默默地退後一步:“你這表情……倒像是在說你決定追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