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蒙提產生這種想法時,他正在甲板上。他立即告訴瞭他正在吃早餐的客人。雖然他對他們關於這個想法的見解存有疑慮,但他還是沒有料到,在宣佈之後,大傢沉默以對。這讓他感到不安。
“你是認真的,佈魯斯特先生?”佩裡上校問道。在那群人裡,他第一個從驚訝中恢復瞭過來。
“我當然是認真的。我租瞭這條船四個月,還享有續租一個月的特權。我看不到任何阻礙我們延長旅行的理由。”蒙提說話的口氣自信滿滿,他接著說,“你們這些人習慣於抗議我的每個提議,現在你們也忍不住要這麼做。”
“可是,蒙提,”丹夫人說,“要是你的客人寧肯回傢,該怎麼辦?”
“廢話。我本來就請求你們航行五個月。此外,如果想在8月中旬回傢,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前往費城。”
盡管佈魯斯特在他朋友面前表現得非常勇敢,但在他的特等艙的私密空間裡,他卻屈服於正在逼迫他的沮喪情緒。在遭到反對時繼續執行他的計劃,是他一生中面臨的最艱難的任務。他知道,船上的男男女女之所以反對他的計劃,至少是為瞭他好。在這種狀況下,他難以一意孤行。他整個上午都有意躲著佩吉。他僅在客廳裡瞥瞭她一眼,就心煩意亂到瞭極點。
人們的情緒低落瞭。北岬角有吸引力,但與它相關的宣告太突然,很快就逆轉瞭他們普遍的期待和願望。很多客人原本有8月到傢的計劃,即使那些沒有計劃的人也膩歪瞭那種興奮。他們上午曾短暫地聚在一起討論當前的情況。他們全都寬宏大量。每個人都確信,如果他的賬戶足以支撐新的航行,他會無限期地航行下去。他們覺得,他們必須鋌而走險。
他們的小聚會雖然不冷不熱,但足以讓他們結成反抗的團夥。到最後,有人呼籲在主艙召開全體會議。佩裡船長、大副和輪機長受邀與會,但蒙哥馬利被排除在外。喬·佈拉格登忠心耿耿地表示,在會議進行期間,他會把蒙哥馬利支到別的地方。門上瞭鎖。會議主席丹·德米勒粗略地掃瞭一眼,發現除瞭樂於奉獻的佈拉格登,其他人都到齊瞭。佩裡船長顯然有些緊張、心煩意亂。其他人窩著一肚子火。他們的火氣後來爆發瞭。
“佩裡船長,我們聚在這裡是有目的的,”德米勒清瞭三次嗓子,然後說,“首先,正如我們所理解的那樣,你是這條船隊的航行主管。換句話說,按照海事法,你是這次遠征的指揮官。你一個人就可以向船員下命令,你一個人就可以離開一個港口。除瞭普通雇主享有的權利,佈魯斯特先生沒有任何權利。我說的對吧?”
“德米勒先生,如果佈魯斯特指示我駛往北岬角,我會照他說的做,”船長堅定地說,“這條船在整個租借期內都是他的。我和我的船員受聘駕駛它,直到9月10日。”
“我們理解你的立場,船長,我也相信你理解我們的立場。我們其實並不想結束這次非常愉快的航行,但我們認為,對佈魯斯特先生來說,以如此巨大的開銷延長航行簡直傻到傢瞭。他是一個富人,或曾經是一個富人,但我們無法否認,他花的錢太多瞭。坦白地說,我們不想讓他把更多的錢花在這趟航行上。你明白我的立場嗎,佩裡船長?”
“完全明白。我衷心希望我可以幫助你和他。然而,我受合同的約束,盡管我現在非常後悔。”
“船員怎麼看這附加的行程?”德米勒問道。
“他們航行五個月,將會拿到五個月的報酬。他們的待遇很優厚。他們會忠於佈魯斯特先生,直到最後。”船長說。
“那麼,沒有嘩變的可能嗎?”史密斯懊悔地問道。上校狠狠地瞪瞭他一眼,沒有說話。每個人都似乎有些不爽。
“很顯然,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史密斯先生今天上午提出的辦法,”丹夫人代表女人們說,“我敢肯定,如果佩裡船長和他的主要助手能夠聽聽那個計劃,那麼就沒有人會反對瞭。”
“這其實非常必要,”瓦倫丁先生說,“沒有他們,我們寸步難行。但我肯定,他們會和我們一樣認為,那個計劃是聰明的。”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密謀者來到甲板上。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獨行。他們三五成群地走著,他們隱藏的秘密幾乎讓人一望便知。沒有一個人願意單獨面對激動的、情緒高漲的佈魯斯特,他們在結伴中找到瞭力量和安全感。
佩吉反對那個陰謀,然而她知道,他們提議采取的措施是有道理的。她最後不情願地加入瞭他們,但覺得她是他們那一夥兒裡隱藏最深的叛徒。她忘記瞭她本人也對蒙提揮霍錢財的行為感到擔憂,她站出來捍衛他的權利,直到最後,她淚汪汪地向德米勒夫人承認,她這麼做“實在不理智”。
在簽署同意書後,她一個人待在她的船艙裡,想知道他會怎麼想她。她欠他太多,至少應該支持他。她覺得,他也許會意識到這一點?她怎麼能轉而反對他呢?他不會理解的……他肯定永遠不會理解。他會厭惡她和其他人一起反對他,比厭惡其他人更甚。她進退維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蒙提發現他的客人令人費解,他們幾乎沒有興趣聽他的計劃,他隻能看出,他們有些不爽。他們以前可沒有這樣過,他們感到瞭壓力。“他們沒精打采地瞎轉悠,就像一群生氣的少男少女,”他低聲對自己吼道,“但不管發生什麼,現在要去北岬角。就算整整一群人拋棄瞭我,我也不在乎。我意已決。”
盡管他做瞭嘗試,他也沒能單獨見著佩吉。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他也迫切地渴望她能同意,讓他得到安慰,但她一直牢牢地黏著佩廷吉爾,令人氣餒。他又感到瞭他在科莫感到過的那種嫉妒,心神不寧。
“她覺得我是一個不可救藥、沒有腦子的傻瓜,”他自言自語道,“可我不怪她。”
就在夜幕降臨之前,他註意到他的朋友聚在船頭。當他朝他們走過去時,“薩博威”·史密斯和德米勒走過來迎接他瞭。其他人中的一些人有點兒尷尬地笑著。但那兩個男人卻顯得莊重、果斷。
“蒙提,”德米勒堅定地說,“我們一直在密謀反對你,已經決定明天上午駛向紐約。”
佈魯斯特立即停下瞭腳步。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臉上的表情,他的臉上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接著是不敢肯定,然後是痛苦。他愣瞭幾秒鐘,一句話也沒說,他的臉頰因為受辱而變紅瞭。他的眼神搖擺不定,就像一個遭到圍獵的人那樣。
“你們已經決定瞭?”他有氣無力地問道。不止一個人同情他。
“我們不願意那麼做,蒙提,但這是為瞭你好,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薩博威”·史密斯說道,語速很快,“我們投票表決過瞭,沒有人反對。”
“這顯然是一場嘩變,我認瞭。”蒙提說。現在他成瞭孤傢寡人,失望至極。
“我們沒必要向你解釋我們為什麼采取瞭這一步,”德米勒說,“在遊戲的這個階段反對你,我們也很難過。一直以來你都是最好的,還有……”
“打住,”蒙提喊道。他的自信又回來瞭。“沒時間吹捧。”
“我們喜歡你,佈魯斯特。”瓦倫丁先生過來幫助主席瞭,因為其他人眼巴巴地看著他。“我們太喜歡你瞭,我們承擔不起你揮霍無度的責任。這會讓我們所有人顏面無光。”
“我們從沒有提過有問題的那一面,”佩吉憤憤不平地喊道,接著,她聲音有些怪怪地說,“我們心裡隻有你。”
“我理解你們的動機,我感激你們,”蒙提說,“可遺憾的是,我要告訴你們,航行必須以這種方式結束,因為我也決定瞭。遊艇將會把你們載到一個地方,你們可以在那裡搭乘一艘汽船回紐約。我將確保所有人的行程,你們很快就會到傢。佩裡船長,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立即確定我的客人也許會同意的一個港口?”他有意離開,但“薩博威”·史密斯攔住瞭他。
“找一條汽船去紐約?你什麼意思?‘飛來飛去’不是挺好的嗎?”“薩博威”·史密斯問道。
“‘飛來飛去’現在不打算去紐約,”佈魯斯特堅定地回答說,“盡管你們下瞭最後通牒。但它將載著我去北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