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真的打算和徐敬延同歸於盡……”
隻不過後來這件事被坊間傳成瞭二人爭遺產導致不和,徐敬暔也好好的活瞭下來,任司徒就再沒聽孫瑤提及過同歸於盡那件事。
徐傢的新聞團隊將報道爭遺產事件的雜志社告上瞭法庭,最後還勝訴瞭,久而久之當年的這場轟動全城的事件,也就被普通民眾當做瞭單純的意外事故。
李先生再度提到當年的這個事故,任司徒也隻能當舊聞聽一聽,盡量不讓自己放在心上,快下班的時候,她給時鐘打瞭個電話。
聽見時先生的聲音,一天的所有壓力仿佛都不值得一提瞭。
“剛接到尋尋,準備去買菜。”時鐘說。
“你還真成傢庭主夫瞭?”任司徒忍不住笑,“時總就打算這樣給我打雜,不準備銷假回去工作瞭?”
時鐘語氣很平靜,但是說的話極其大言不慚:“收瞭你的人,又收瞭你的心,現在得加快步驟收瞭你的胃。你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麼?”
任司徒剛準備抬杠回去,就想起尋尋應該就在他身旁,萬一被孩子聽見他開黃腔……“別說瞭,讓尋尋聽見瞭,影響太不好瞭。”
他卻是心思縝密,什麼都想的很周到:“放心,他在我車上戴著耳機打手機遊戲。”
任司徒這才放心下來。
申明瞭尋尋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後,時先生更加肆無忌憚瞭:“時總生平最講究合作互利,任小姐吃瞭我的菜,晚上可得肉償……”
“……”
“……”
任司徒憋瞭半天,就隻憋出兩個字:“流氓……”
可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惱怒,羞赧之中分明還帶著半分笑意,電話那頭的時先生自然就心安理得地接受瞭自己的新稱謂,帶著一絲笑意嚴肅道:“還請任小姐晚上給我個機會、讓我再流氓一點。”
任司徒結束瞭通話,一路走向電梯間。時光可鑒人的電梯門上可以看見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她斂瞭斂笑,按下電梯鍵。
等電梯的時候已經有些歸心似箭,忍不住看瞭眼手表。就在這時她手機響瞭起來。
是盛嘉言的來電。
或許因為時鐘之前總是因為盛嘉言而和她挑起冷戰,本來接一通盛嘉言的電話根本不意味著什麼的,她現在卻隱隱的心虛起來。
猶豫瞭一會兒,來電鈴聲都快斷瞭,任司徒才接通:“喂?”
“下班瞭吧?”盛嘉言問她。
其實這樣的對話開頭他們彼此都再熟悉不過,任司徒知道他後面會接什麼話,事實上他也是這麼說的,“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
“就當慶祝我復工瞭。”
“蔣令晨答應和解瞭?”任司徒明知故問,內心深處並不想讓盛嘉言知道她為他做瞭些什麼,尤其這事還牽扯到瞭時鐘。
“對,蔣令晨的猥褻案我也重新接手瞭,剛在你診所附近的茶座和原告方談好瞭和解事宜。你今天車限號吧?正好我去接你。”
電梯在這時“叮”地一聲抵達,猶如一個敲警鐘的人,在任司徒的神經上輕輕地敲瞭一下,把任司徒之前的那點欲言又止都敲散瞭,任司徒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說:“時鐘做瞭晚餐在我傢等我。要不……改天叫上孫瑤、莫一鳴、林律師、還有你的那幫朋友一起幫你慶祝?人多也熱鬧點。”
“……”
“……”
“你和他……”盛嘉言有些生硬的轉移瞭話題,“那好吧,改天。”
盛嘉言說完似乎就準備掛電話,任司徒一急,連忙叫住他:“嘉言!”
她情急之下還是會習慣性地這麼親昵地叫他,最初是懵懂的“嘉言哥哥”,後來是沒大沒小的“老盛”,最近幾年是平淡卻也親密的“嘉言”……
隻不過,如今的她,心裡的天枰早已傾向瞭別人……
想到這裡,盛嘉言無聲地苦笑,並沒有接話,隻靜靜地等著她繼續。
“我上次說要把你傢鑰匙還給你的,可一直也沒有抽出時間來,要不你繞過來一趟吧,我在診所樓下等你。”
其實等到真的要開始劃清界限的時候,這一切並沒有任司徒之前想的那麼難,她站在大樓底下等著,就在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間,任司徒隱約有瞭種要和過去徹底說再見的感覺。
不一會兒她就看到盛嘉言的車駛近,停在瞭路邊。
任司徒小跑著過去,駕駛座那邊的車窗正好也慢慢降瞭下來,任司徒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時,看見副駕駛座那邊的門開瞭,緊接著走下來一個年輕女孩子。
任司徒不由得頓住腳步,年輕女孩關上車門,正好也看見瞭她,怯生生地笑著打招呼:“任醫生。”
任司徒這才恢復腳步,一邊繼續走向盛嘉言的車邊,一邊客氣地朝沈沁點瞭點頭:“沈小姐。”
沈沁也沒多做逗留,眼看不遠處的斑馬線亮起瞭綠燈,急忙地和任司徒道瞭個別,很快便跑過瞭斑馬線,身影消失在路的另一邊所設的公交站臺後。
盛嘉言見任司徒的目光還望著對面馬路,不禁問:“你們認識?”
任司徒點點頭,想瞭想,問:“她怎麼搭你的車?”
“我剛才跟你講電話的時候你是不是都沒有認真在聽?”盛嘉言無奈失笑,“我不是和他們談和解麼?她現在在中鑫建設裡頭實習,我才會約在這兒附近跟他們談。既然已經和解瞭,我跟她也就不再是對立關系瞭,正好她下班之後得來你這邊坐公車回去,我就順路搭她一程。”
盛嘉言打電話給她時,她確實沒怎麼認真在聽,滿腹心思都在想著該怎麼開口說要還他鑰匙。如今聽來,盛嘉言送她一程也無可厚非,關鍵是……沈沁在中鑫實習?
任司徒越是細細咀嚼,越不怎麼是滋味。正當任司徒沉默不語時,盛嘉言的聲音喚回瞭她的神智:“上車吧,我送你。”
“……”
“幹嘛這樣看著我?你原來談戀愛的時候,我也送過你去約會啊。”
任司徒想瞭想,他說得也在理,他都這麼坦蕩瞭,反襯得她越是介意、越是心虛,況且——任司徒又忍不住望一眼對面馬路,那裡早已尋不到沈沁的身影——那姑娘都到中鑫去實習瞭,看來時鐘對那滿眼愛慕的小姑娘的處理方式很是豁達,她似乎也沒必要在該不該搭盛嘉言的順風車這件事上這麼糾結。
任司徒繞到副駕駛座,坐瞭進去。
盛嘉言剛準備發動車子,任司徒卻突然發出疑惑的一聲:“嗯?這什麼?”盛嘉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瞟瞭一眼任司徒,隻見任司徒從座椅和車門的縫隙間,揀出瞭一個半透明的文件袋。
盛嘉言聳聳肩表示不知,任司徒便徑直打開文件袋。剛把裡頭的A4紙剛抽出四分之一,任司徒的動作就定住瞭。
裡頭是幾份已經填好的實習表格,右上角還貼著沈沁的照片,看樣子這文件袋是沈沁不小心落在車上的。
盛嘉言正忙著給車調頭,也隻是順帶地瞄瞭一眼,然後隨口問瞭句:“覺不覺得那小姑娘從這個角度看,有點像你?”
任司徒抬頭看看盛嘉言,有點不相信,把A4紙稍稍側瞭側,從側面看沈沁的那張照片——
任司徒並不覺得像。
於是更忍不住問:“哪裡像瞭?我怎麼看不出來?”
“整體感覺吧,”要盛嘉言細說,盛嘉言也說不上來,“是挺像你20出頭的時候。不過她的招風耳沒你明顯。”
……算瞭,任司徒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有她聯系方式麼?她這東西應該是要上交給公司的,得盡快還給她。”
“哪有原告敢把電話號碼留給辯方律師的?不怕騷擾麼?你有沒有?”
任司徒搖瞭搖頭。把那張A4紙塞回文件袋裡,擱到後車座去,多少有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架勢。
任司徒一向表現的大方,那是因為她在乎的事並不多,而真正在乎起來,她其實是個很小氣的人。盛嘉言把她送到她傢樓下,任司徒道別之後準備下車,想瞭想,還是把後座的那個文件袋也一同帶下瞭車。
盛嘉言不發一言的目送她下車,抓著方向盤的手卻是越來越用力,一個曾經眼裡隻有他的女人,如今即便同處一個車廂裡,她卻能一直魂不守舍的想著別的什麼人或什麼事,這個感覺真的……糟透瞭。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因為他的後知後覺,如今隻能自作自受。
任司徒到瞭自傢門外,習慣性地拿鑰匙開門,剛插進鑰匙孔,轉瞭半圈,門就先一步被從裡頭打開瞭,是聽見開門聲後特來迎接她的尋尋:“你回來啦?”
還不等任司徒進門,尋尋就向她匯報情況瞭:“長腿叔叔已經做瞭三道菜瞭!”
隨即客廳裡就傳出孫瑤的補充說明:“其中一道已經被尋尋吃完瞭!”
尋尋心虛得嘿嘿一笑,轉頭向著客廳,一下就跑到瞭孫瑤那兒:“討厭!說瞭不準告狀的!”
這種和樂融融的感覺令任司徒不自覺地勾起瞭嘴角,可下意識的摸瞭摸自己的包,幾乎能隔著那麼厚實的皮革感覺到裡頭的那個文件袋的存在,她的笑容也就漸漸僵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