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回到傢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她頭痛欲裂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裡還握著手機。而原本被她握得滾燙的手機,隨著她的心一道,一點一點的冷卻瞭下去。
等她再度舉起手機的時候,她心裡已經默默地做出決定——
可她翻瞭一整遍通訊錄,這才記起來自己一直沒有存過蔣令晨的號碼——她和蔣令晨最近的交集變得頻繁起來,全是蔣令晨主動找的她,她卻從沒主動聯系過他,蔣令晨曾把手機號碼告訴過她,可她一直不屑於存。
如今翻遍通訊錄都沒找到“蔣令晨”三個字,沈沁幾乎要急哭,就在她為此萬分的焦頭爛額時,驀地想起蔣令晨給過她一張名片,隨即便滿屋子地去找名片。
最終,她在垃圾簍裡找到瞭。按著上頭的號碼撥過去。
對方很快就接瞭起來,一聽那臭脾氣的聲音,沈沁就能確定自己沒撥錯號瞭——
“喂?”
“……”沈沁忍不住咽瞭口唾沫,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沈沁。”
蔣令晨估計還在記恨昨晚她的一舉一動,故意為難她,說現在沒空見她。
沈沁退而求其次:“那……現在不見,晚上見也可以。”
反正現在都已經是傍晚,離晚上也沒幾個小時瞭。沈沁這麼自我安慰著。
蔣令晨卻說,晚上他會去朋友的場子光顧,也沒空見她。說完就把電話給斷瞭,沈沁再撥,語音就一直提示“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聯系不到蔣令晨,沈沁一晚上幾乎尋遍瞭蔣令晨朋友的場子,幸好她做酒促小妹時積累瞭一點人脈,最終還是成功地堵到瞭蔣令晨。
蔣令晨大晚上的跑來開賽車。露天的賽道被高亮的追光燈照得處處通明,沈沁一走到室外,就聽見瞭引擎的低吼聲,放眼望去,賽道上正飛馳著兩輛改裝賽車,不確定哪一輛是蔣令晨的。
那兩輛賽車就在她面前,一圈又一圈地奔馳著,服務生來給她送喝的,沈沁就逮著服務生問:“他們要比多少圈?”
服務生直接給瞭沈沁一個“請稍安勿躁”的表情:“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引擎都還沒熱呢。不可能那麼快結束的。”
沈沁看一眼手表,真想不管不顧地沖進賽道,直接用身體把蔣令晨的車給攔下來。可望一眼那兩輛從她眼前“嗖嗖”而過的賽車,她還是心有戚戚的打消瞭念頭。
直到她等得都快炸毛瞭,那兩輛車才停瞭下來。
蔣令晨從紅色那輛車上下來,摘下頭盔,隨意地撥瞭撥頭發,比起沈沁的焦躁,他輕松而酣暢淋漓:“喲!啤酒妹來啦!”
沈沁趕緊走過去:“我……”
剛說瞭一個字,就被蔣令晨打斷瞭:“我先去看下數據,有什麼事待會兒說。”
說罷就和他同伴一道,跑去主席臺上那兒看測速儀監測出的數據。
既然有求於人,沈沁隻能壓下滿心的火氣,繼續幹等著。
終於,看完瞭數據、不甚滿意的蔣令晨回到瞭沈沁面前。
“我來……”
這回,沈沁隻說瞭兩個字就被蔣令晨打斷瞭——準確來說,是蔣令晨直接無視瞭她,越過她,徑直走向瞭賽車,戴上安全帽,一矮身就進瞭車裡。和同伴開始瞭第二輪。
沈沁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的車又開始瞭無止境的飛馳,再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真的等不住瞭。眼看蔣令晨的車還有半個彎道就要行駛到她面前來瞭,沈沁不由得握緊瞭拳頭,咬緊瞭牙關,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徑直跑向瞭賽道。
因為太恐慌,她不得不閉上瞭眼。隨後就有一聲極其刺耳的剎車聲幾乎劃破瞭天際。沈沁的心臟也因此幾乎提到瞭嗓子眼。
沒多久,沈沁的耳邊就傳來瞭蔣令晨的暴怒:“你找死啊!”
沈沁自己也嚇得夠嗆,幾乎是蔣令晨的暴怒聲傳進她耳朵的同時,她已經雙腿一軟,嚇坐在瞭地上。
蔣令晨沖下車,拽起沈沁就往賽道外拖。
這女人肯定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其實連蔣令晨都不明白自己何至於這麼生氣,他隻知道在她突然沖到他車前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臟狠狠地緊瞭一下,腦子裡有個聲音像針一樣,頻頻刺激他的神經:萬一他傷瞭她,萬一……
對這個女人的擔心來得有多莫名其妙,蔣令晨此刻就有多麼的火冒三丈,等到他把她一路拽到休息室、猛地甩脫她的手時,沈沁整個手臂都被他拽麻瞭,手腕上也箍出瞭一圈青紫。
“你有病啊?突然沖出來幹嘛?”
沈沁暫時沒吭聲,她心裡討厭極瞭面前這個男人,可一想到時至今日他又是唯一能幫助時鐘的人,又隻能卑躬屈膝地求他——
“時鐘他……被人誣陷行賄。”
短短一句話說出口,幾乎咬碎瞭牙齒。
蔣令晨稍稍愣瞭一下,隨即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喲!還以為你成天喝酒都不怎麼關心窗外事瞭,怎麼他昨天被抓,你今天就知道瞭?”
該死的,這女人又不吭聲瞭,隻是懷著滿腔地敵意看著他。至於這般仇視麼?蔣令晨惱怒地抓瞭抓頭發,但很快又不屑地笑瞭笑:“我也是從媒體上知道這個消息的,一來我幫不瞭你,二來也不能哄你開心,你來找我幹嘛?”
蔣令晨說完,甚至好心情地一步步欺近她,刻意挑瞭挑她的下巴,十分輕佻。
沈沁下意識地躲瞭一下。蔣令晨卻變本加厲,又欺近一步,直接將她逼退到瞭墻角。
這女人不止是怎麼想的,突然就不躲瞭,驀地擺正瞭臉,正視起他來。
四目相對間,他還是一臉的頑劣和肆意,沈沁忍不住咽瞭口唾沫——
就算希望再渺茫,她也必須得嘗試一下:“我都知道是你們在整他,放過他不行麼?”
蔣令晨短暫的一皺眉。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意外她會知道實情,他喜歡極瞭她此刻服軟的樣子,這種在彼此的關系中占到瞭上風的感覺很好,好到他不禁一笑,悠哉遊哉地回答:“不行。”
沈沁正欲再開口,蔣令晨卻已經聊到她會說些什麼似的,伸手抵住她的唇:“我倆一起等著看時鐘是怎麼身敗名裂的不好麼?他都娶別的女人瞭,你不嫉妒麼?你那麼喜歡他,他都不屑於多看你一眼,你不恨他麼?”
“我……”
蔣令晨的話句句說在沈沁心上,令她一時之間啞口無言。蔣令晨見狀,嘲諷地睨她一眼,決絕地扯開她的手,已經不屑於再跟她說話瞭,隻留給她一個沉默的背影。
蔣令晨回到所住的酒店套房,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開心還是鬱悶,一時不慎就喝多瞭,醉得五迷三道時,依稀聽見門鈴聲,好半晌,他才腳步趔趄地挪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還不死心的沈沁。
蔣令晨見識過不少難纏的女人,那些女人纏著他,不外乎是為瞭個“錢”字,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竟是為瞭另一個男人的安危而纏著他不放,蔣令晨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這回,蔣令晨沒有拒她於門外。
他隻拎著酒瓶默默地調頭回到吧臺,自顧自地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沈沁默默地跟瞭進來,像一頭迷失瞭方向的麋鹿,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蔣令晨看著她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就煩:“你不用纏著我,我不會幫你的。除此之外,別的要求你盡管提——比如,順便整得任司徒也翻不瞭身,幫你報瞭這情敵之仇。”
沈沁艱難地調整瞭呼吸,想瞭很久,她竟有些詭異地安靜瞭下來。等她再度開口時,語氣幾乎可以算是平淡瞭:“我不像你這麼變態,隻需要你告訴我實情,是不是你們聯合瞭方薇薇,設局誣陷時鐘的?”
蔣令晨態度十分模棱兩可地反問她:“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沈沁雙手悄悄地插進瞭口袋,緊緊握住手機,緊張到手腕都在發抖。
她在偷偷錄音,她現在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期待著他把真相說出來。
可就在這時,蔣令晨突然眼神一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瞬間就把她的手連同手機一道,拽出瞭她的口袋——
她的手機屏幕上是正在錄音的頁面。
瞬間,沈沁嚇得止住瞭呼吸。
蔣令晨就這樣看瞭她半晌,幾乎要把她的靈魂都看穿。隨即劈手甩開她的手。
他的力氣這麼大,沈沁的手機直接摔到瞭地上。沈沁的手腕生疼,蔣令晨卻是淡淡而冷冷的一笑:“法盲小姐,你難道不知道麼?現在的錄音已經不能被當做證據使用瞭。”
蔣令晨說著就要關上門。
沈沁拼死抵住門。眼裡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如果她這麼做是為瞭勾出他的惻隱之心,那麼她真的辦到瞭,蔣令晨捏著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住瞭,可眨眼的功夫,蔣令晨狠狠地一挫眉,揚手就把酒杯摔在瞭地上。
酒杯頓時四分五裂,溢瞭滿地的酒液和玻璃碎渣。
“真要求我的話,光用嘴說多沒誠意。跪下求我啊,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舍不得讓他身敗名裂。”
沈沁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腳下的玻璃碎渣,幾乎沒有猶豫,甚至都沒有憤憤地咬牙,就真的這麼跪瞭下去。
反倒是蔣令晨先急瞭,眼看她跪下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就酒醒瞭,不等她的膝蓋碰到玻璃渣,已經急忙伸手過去,一把抄起她。
蔣令晨在傢習慣赤腳,這樣急忙上前抄起她,都沒發覺自己的腳底直接踩在瞭玻璃上,此時腳底再疼,他也顧不上瞭,隻一個勁兒地瞪她:“你他媽的有沒有點腦子?姓時的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為瞭他,是不是我教你跳樓你也會去跳?”
她點頭,點頭的幅度很輕,卻無比鄭重。
“我什麼都願意,隻要是為瞭他。”
蔣令晨看著她的眼睛,幾乎無法從她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所看到的,隻有她對另一個男人的癡迷和愚忠。
蔣令晨忍不住低咒瞭一句:“他媽的!”
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沈沁徹底呆瞭,因為他一下子就捧起瞭她的臉,野獸一般以吻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