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紅來到腫瘤醫院的時候,正看見老姚的傢人們在住院樓前說話。
“咱爸這病已經借瞭十多萬瞭,咱們再湊湊,下周還要繼續做化療。”老姚的大女兒一臉樸實,透著無奈。
“大姐,聽醫生說,咱爸做化療的同時,還要吃營養品啊,不然身體根本就堅持不住。”年齡稍小的二女兒說,“但他推薦的靈芝寶吧,買一個療程就要好幾千,咱們也得想辦法啊。”
幾個人嘆著氣。老姚的大女兒是個保潔工,二女兒的工廠倒閉,早早的就退休在傢,兩傢攢的錢湊在一塊,都花在瞭老姚的病上。
“我再去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跟媽商量商量,把那兩個籠子賣瞭,不能眼看著國產藥反應這麼大,還讓爸繼續使。”大女兒說。
“不行不行,那兩個鳥籠子是咱爸的命根啊,要是讓爸知道瞭,不知會出什麼事。”二女兒表情難看,擺著手說。
“哎,聽小呂說啊,爸現在腹水嚴重,還要註射什麼人血白蛋白,一支就七八百塊,哎,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女兒重重地嘆氣。
張艷紅不屑一顧地走瞭過去,心想這年頭兒什麼都是假的,唯有錢是真的,沒有錢什麼都扯淡。她拿出化妝鏡補瞭補妝,準備繼續向楊晉財逼婚。
她剛走,小呂就從樓裡跑出來瞭。
“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呂十分激動。
“什麼啊?”母親轉頭看著兒子,生活的壓力已讓那張臉過早地衰老。
“錢……錢……錢有瞭!”小呂笑得眼淚都流瞭出來。
“什麼?”母親驚訝道,“什麼錢有瞭?怎麼回事?”
“遇上好人瞭,媽……”小呂說出瞭原委。一傢人圍在一起,激動得淚流滿面。
張艷紅走進屋,楊晉財正在接電話。一看張艷紅來瞭,楊晉財馬上就給掛瞭。
“是誰啊?是不是又是那個小騷貨給你打的?”張艷紅臉色一沉。
楊晉財一看她這態度,也強硬起來:“是,就是那個相好的給我打的,怎麼瞭?”楊晉財正在和一個律師說遺囑的事,不能讓張艷紅知道。
“渾蛋!是哪個騷貨!哪個騷貨!”張艷紅一下激動起來,跑過去拿包打楊晉財。
老馬和張文昊正在鬥嘴,一看見他們這樣頓時沒瞭興致。
“什麼騷貨!再騷能有你騷嗎?你幹嗎?幹嗎!”楊晉財一改往日的軟弱彷徨,一把推開張艷紅。
張艷紅火瞭。“你個王八蛋!我告訴你,你占瞭我的身子,耗瞭我的青春,你要是不給姑奶奶一個交代,你就別想好好待著!”張艷紅兇相畢露。
“滾!你給我滾!”楊晉財就是想要這個結果。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心軟,絕不能和她結婚,他要和張艷紅撕破臉。
張艷紅的眼淚流瞭下來,轉身幾步,甩門就走。
楊晉財愣在原地半天,不停地喘著氣,耳邊回響起門關上的聲音。憤怒漸漸轉變成一種恐懼和極度的孤獨感,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這時林楠進瞭門。
“師傅,那輛車找到瞭。”林楠說。
“啊?找到瞭!”老馬一陣欣喜。“什麼號碼?車主是誰?”
林楠坐到老馬床前,壓低聲音說:“經過我調查,是一輛灰色的寶馬轎車,那天這輛車停在瞭養老院的門口,並未進院,所以監控查不到。”林楠說。
“那你是怎麼查到的?”老馬問。
“從那個養老院出來下坡後,有一個治安探頭,我查瞭當天那個時段往來的車輛,發現瞭這輛車,之後又詢問瞭養老院附近的目擊者,基本可以確定。但是……”林楠停頓瞭一下說,“經過調查,這輛車的牌照是假的,是一輛套牌車。”
“套牌車……”老馬抬起瞭頭。事實看來和想象得一樣復雜,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我已經給這輛套牌車上瞭佈控,沒準這幾天就會有結果,師傅,您放心吧,這事我辦瞭。”林楠顯得十分幹練。
“嗯……”老馬若有所思。雖然林楠這麼說,但他知道,通過佈控找到這輛車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一場有準備的預謀。
“師傅,還有句話……”林楠表情嚴肅。
“什麼?”老馬抬頭看著林楠。
“師傅,現在這個案子不光是您的……也是我的!再有什麼事就說一聲,別自己一個人去,您別忘瞭啊,咱警察辦案,講的是雙人工作制。”林楠的眼睛裡閃著淚光。
“嗯……謝謝徒弟……”老馬點頭。“哎……光憑著自己是真的不行瞭……”老馬抬頭望著天花板,沉默瞭一會兒。“還有,那塊手表還是要調查一下。”老馬說。
“手表?張鷹母親傢的手表?”林楠問。
“是啊,那麼簡陋的一個傢,竟然藏著這麼一塊幾萬塊的名表,警察的直覺告訴我,這很有問題。”老馬說。
“嗯,這當然是個問題。”林楠點頭。“但我覺得……師傅,就僅憑這一塊手表,能查出線索的概率微乎其微。”林楠比較悲觀。
“還記得那句話嗎?”老馬看著林楠說,“沒什麼事是確定的,一切要看最終的結果。就算查不實,也要查否,搞偵查就要把所有的線索查清,堵住所有開這口子的可能性,你忘瞭?”老馬笑著說。
“嗯,我懂瞭師傅。”林楠看老馬眼睛裡閃著光,一下就找到瞭師傅曾經的樣子。
老馬拍瞭拍林楠的肩膀,覺得一聊起案子自己就又年輕瞭起來。他收起瞭笑容,默默思索著什麼。林楠怎能知道,老馬此時正在自己的尊嚴和原則中掙紮,他決定去做一件一直厭惡和不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