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急匆匆太監單報警 驚惶惶姐弟雙自盡

康熙在六合居與紫雲初次見面,已是神魂顛倒。黃敬按旨意,第二天便將紫雲轉換瞭地方。不巧的是正逢養心殿的頭兒換成小毛子。這件差使因吳應熊交待再三隻許他一人辦,當然連小毛子也不能讓知道。偏這小毛子是個見空就鉆的人,如何能瞞得住?這幾日康熙也忙著點撥朝務,分別接見六部九卿和有關臣工,向他們交代撤藩的事,又忙著分派欽差——尚書梁清標往廣東,左侍郎陳一炳往福建;雲南方面派瞭兩位:侍郎折爾肯和學士傅達禮,猶恐難以周全,又命兵部郎中黨務禮、戶部員外郎薩穆哈隨行,確保吳三桂傢眷安適抵京……這都是數年來康熙深思熟慮過的,鋪排得十分妥帖,卻也忙得茶飯無心,竟顧不得想這風流韻事。黃敬幾次想開口提說,都沒找到縫兒。

好容易見康熙忙得差不多瞭,這日又逢小毛子回去給娘過生日,殿內沒有旁人,黃敬便先回房替康熙預備瞭便衣,斟瞭一杯茶過來奉上,悄悄兒笑著對康熙道:“萬歲爺,上回您交待的差使,奴才已經辦瞭。”

“什麼事?”康熙正讀奏報:喀爾喀蒙古的土謝圖、紮薩克、車臣三部內訌,土謝圖汗無端襲擾紮薩克,搶走瞭紮薩克汗的愛妻,汗女在亂中也失蹤瞭,紮薩克汗聯絡車臣汗舉兵復仇,又被土謝圖汗殺得大敗。因為這三部歷來歸附朝廷,這兩汗便聯章奏請朝廷派天兵幫助恢復故土,並請查找王女、安置無傢可歸的牧民等。康熙已諭令陜西佈政司妥為安置流入關內的牧民,但別項請求卻使他應付為難,而且據奏報,準葛爾部的葛爾丹正集結部民,要東下為三部主持公道,情勢復雜得令人眼花繚亂。一邊讀一邊苦思正無可奈何時,聽黃敬來說“差使辦瞭”,康熙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便問:“幾時交辦的差使?”

黃敬笑笑,說道:“那日從六合居回來,夜裡皇上不是命奴才給紫雲安排個僻靜去處麼?”

“哦!在哪裡?”康熙眼睛一亮,將奏折一合,問道。想想又說:“不能離宮太遠,晚膳後朕還要見大臣。”黃敬忙道:“不遠,在老齊化門一帶。”康熙一聽,便起身道:“好,想事想得頭疼,出去走一遭兒。”想起那個叫人掃興的犟驢子,又補瞭一句,“不用叫侍衛瞭,朕的本事也不比他們差!”

二人方出門,卻見小毛子風風火火趕回來。見康熙和黃敬要出門,便笑著迎上來行禮,問道:“主子到哪去,好歹給奴才一個信兒,也有個尋處。”康熙臉一紅,略有點尷尬地笑道:“出去隨便走走。”小毛子烏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又對黃敬道:“就你一個人陪皇上?”

“這是朕的意思。”康熙忙道,“朕想隨便一點,不帶侍衛瞭。”

小毛子微微一怔,轉瞭口氣笑道:“萬歲要散心?那敢情好!常言說‘看戲要有陪伴兒的,唱戲要有幫邊兒的’,奴才也不是侍衛,跟著去玩兒可好?”

“這幾日你已很忙瞭一陣子,”康熙面現難色,翻著眼想瞭想,笑道,“今兒又是你媽壽辰,你就不必跟著瞭。朕賜給你媽的‘福’字兒在裡頭放著,墨跡已經幹瞭,還不快拿回去?”

小毛子原專為這事趕回來的,聽康熙堵得嚴實,知道沒指望,嬉笑著打千兒回道:“這是萬歲爺的恩典,今兒就偏勞老黃瞭。”說著便回殿內,三把兩把卷起宣紙,幾步跨出來,見康熙他們正在向北走去,便大步幾蹦,一溜煙兒鉆進月華門,到乾清門尋著瞭魏東亭,如此這般地一說。

魏東亭咬著嘴唇想想,對穆子煦和犟驢子道:“你們兩個跟上去。”

“要叫萬歲瞧見瞭,問起來‘為什麼老跟著我’,怎麼辦?”穆子煦問道。犟驢子卻笑道:“不用跟!準去六合居那個婆娘那兒瞭。咱們換瞭衣服去那兒候著得瞭。”魏東亭詫異地問道:“你怎麼就曉得這些事?”

犟驢子咧嘴笑笑,便拿眼瞧穆子煦。穆子煦便一五一十將那日去六合居遇到紫雲的事說瞭。

“這種人是最厲害的,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魏東亭這才慌瞭神,“犟驢子你們隻管去攪局,出瞭事哥哥兜著!”

“軟刀子!”小毛子驚呼一聲,一切他全明白瞭,緊張得渾身直抖——他知道的內幕多,比魏東亭格外驚恐。魏東亭瞧著他臉色刷白,便笑道:“也不必嚇成這樣兒!”

“不能在這兒咬牙磨屁股瞭!”小毛子急急說道,“不但要有人去六合居,更得有人跟著皇上,還要趕緊說給主子娘娘!”

這就有點過分瞭。這樣的事報告皇後有什麼好處?魏東亭遲疑著沒言語。

“我的魏大人,魏老爺,你倒快著點呀!”小毛子急得叫道,“沒時辰細說——比闖公爺府還兇險呢!”說著一拍屁股跑瞭。這裡魏東亭忙派兵調將,又著人通知熊賜履、索額圖和明珠急速入朝。

小毛子氣喘籲籲趕到鐘粹宮門口,卻犯瞭遲疑:皇後再大,也大不過皇帝。自己這麼一告,兩口子將來別扭起來,吃虧的不還是自己?便踅回身一氣鉆出永巷,出隆宗門到慈寧宮尋老佛爺。這是得意的一著:太皇太後出面,百邪全避!不料太皇太後卻不在宮裡,貼身宮女小秀是墨菊的好友,告訴他說:“老佛爺去瞭齋宮,和慧真大師說話兒呢!”小毛子摸腦袋笑道:“我真昏瞭頭,竟忘瞭今兒是齋戒日!”折回身又是一陣飛奔,進隆宗門過天街,由乾清門向東北折,這才在齋宮裡尋著瞭太皇太後。

“你這是怎麼瞭?”蘇麻喇姑見小毛子跑得滿身臭汗,顏色不是顏色,笑著說道:“好歹如今也是一宮總管瞭,跑解馬似的,讓人瞧著倒像有人造反瞭似的!”

“也差不多!”小毛子氣喘著,把前頭後頭的事一盤子都端瞭出來,末瞭又道:“奴才想著這事兒,即便是說給主子娘娘,仍舊要趕緊稟告老佛爺,連娘娘那邊也沒顧著去,就徑直來老佛爺這裡瞭!”

太皇太後愈聽愈驚,“啪”地將桌子一拍立起身來,剛要發作,忽然覺得不是時候兒,也不是對象,顫巍巍又坐下,將桌上的紙牌攤開,又合攏起來,半晌才說道:“皇帝一向沒這個毛病兒,一定有人勾引。小毛子,記著查出來!”

“喳!”

“傳我的話給那個犟驢子,叫他尋見那個妖精,立刻打死!”

“喳!”

“傳我的懿旨,”太皇太後又平靜地說道,“叫步軍統領衙門和九門提督衙門的圖海、祖永烈、吉哈,還有周什麼培來著,在城內嚴加提防!”

“喳!”

“你去吧!”

老齊化門在明代已改名為“朝陽門”,人們叫慣瞭口,還叫老名兒。康熙的坐車出瞭朝陽門,稍向南折,在廣渠門北邊一個小胡同口停瞭下來。

“到瞭。”黃敬恭恭敬敬掀起車簾,攙著康熙下瞭車,順胡同向東,在一個門洞前停瞭下來。黃敬上前輕輕一叩,叫道:“彩明,公子爺瞧紫雲姑娘來瞭!”門“呀”的一聲開瞭,一個丫頭出來,朝兩人福瞭一福,便帶著他們順著兩旁滿是木槿薔薇的甬道往後堂走去。紫雲早已娉娉婷婷地立在門首候著,見康熙進來,輕盈地一蹲身子,曼聲說道:“貴人玉趾降臨,難怪昨夜燈花兒爆跳,今晨喜鵲噪叫……”說著卻不起身。

康熙看她時,卻是一身漢裝宮服,月白繡衫,水紅百褶裙,在滿院蔥綠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嬌艷。面上卻沒有那日的脂粉氣,輕抹淡勻、眉黛春山,兩頰更顯得桃色如暈、膚膩似脂,宛若煙籠芍藥、露潤玫瑰。見那象牙般纖纖玉手露在袖邊,康熙便跨前一步輕輕扶瞭起來,小聲笑道:“不敢當,就是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在仙姑石榴裙下也得禮敬心香!”說著卻順手捏瞭一把紫雲溫軟的小手。

“你壞!”紫雲奪手出來,輕輕打一下康熙便飄然入內。康熙的魂魄幾乎被她打出瞭竅!回頭看黃敬時,早不知躲到哪裡去瞭,忙提步趕瞭進來。

“奴這裡可沒有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紫雲微笑著讓康熙坐瞭,“隻有這些瓜果餉客瞭!”

康熙瞧時,桌上真的一味菜肴也沒有,隻放著幾隻潔白如玉的景德瓷盤,裡面擺著金橘、蘋果、枇杷、荔枝、龍眼、嫩藕、雞頭米,還有一盤紫巍巍掛著果霜的葡萄,五顏六色的十分鮮亮,不由笑道:“真像你這人一樣,秀色可餐。這麼好看的果子,叫人怎麼忍心吃呢?”

“不忍心吃就看著玩唄!老黃說您是貴人,好的見得多瞭,給您換換口味嘛!”紫雲嬌嫩柔媚,語如鶯囀,口似檀香,撩撥得康熙心裡一烘一熱,半天才道:“來,就是為瞭換口味的嘛!有什麼好曲兒唱來聽聽。”紫雲聽瞭隻俯首微笑,向墻邊取出一架古銅箜篌,輕撥兩聲,曲調未成已覺百媚俱生,說道:“唱個什麼曲兒呢?昨兒聽人傢說瞭一首七律,就唱給您聽,別笑!”便低頭顰眉唱道:

朱樓十二夜初長,秋恨應知罷晚妝。

巫峽有人通楚佩,賈墻無夢問韓香。

錦弦舊瑟調鸚鵡,蘭酒新壚憶鷫鸘。

月落滿廊無限意,可能流影到西廂?

康熙閉目點頭靜聽,兩手輕輕合著拍節,待紫雲唱完,笑道:“這個詩寫得雖雅,細細思來卻有文章——西廂裡是誰?是你呢還是我?”

紫雲抿嘴兒一笑,起身取酒來給康熙傾瞭一杯,自己也陪瞭小半盅,頓時面起紅雲。接著又彈著唱道:

喜容好,愁容好,驀地間怒容更好。一點嬌嗔,襯出桃花紅小。有心兒使個乖乖巧。 明知奴在西廂,偏伊問個不瞭,沒奈何溫存解懊惱——再問奴,一把將檀郎推倒!

康熙聽瞭不禁大笑:“原來是你在西廂等我!真的半夜去瞭,你舍得一把推倒我?”

紫雲此時放出手段,酒熱蓋臉,輕輕解開排扣,一抹酥胸雪白,捋袖露出皓腕,一陣急弦挑撥勾抹,仿佛有點力不勝酒似地伏在架上,瞥瞭一眼康熙笑道:“奴可是醉瞭,再唱一首隻好罷瞭!”手裡卻放慢瞭,隻在弦上輕輕抹著,音調立時變得淫靡溫柔:

遲日昏昏如人醉,斜倚銅笙慵睡。乍起懶扣領環松,露酥胸。小簇雙峰膩還瑩,玉手自傢撫戲,窺得窗外無人,欲束且又停:太憨生。

康熙此時已是半邊酥倒,哪裡還忍得?站起身來,意馬心猿地兜瞭兩圈,快步向前……紫雲卻一閃身起來,一邊扣衣領,飛紅瞭臉笑嗔道:“早瞧你不安好心,青天大日頭,就想……”康熙見她如此嬌媚,上前一把攥住她的雙手,一邊說:“幹……什麼?別扣嘛……”另一隻手便伸向她的小衣……

紫雲又是靈活地一閃,早轉到裡屋門口,招著手兒笑道:“你呀,真是個急色兒,來——吧!”

恰在這個當口,正廳門“砰”地嘩然洞開,皇甫保柱挺身按劍匆匆而入,一語不發拖著驚呆瞭的康熙,腳不沾地地去瞭。紫雲先是一喜,手一松,笑著剛說瞭一句:“你們來得也太早瞭——好歹也等沾個邊兒……”後見保柱竟拉著康熙向外走,不禁也驚呆瞭,臉上的笑容馬上凝固瞭似地一動不動。

保柱幾乎是挾著康熙從靜悄悄的胡同裡飛奔出來,康熙幾次奪手,都像被鉗子夾定瞭,無奈隻得隨他。直到廣渠門外,遠遠見犟驢子和圖海迎出來,保柱方才放手拭汗道:“好險!”

康熙看瞭看清朗朗的天,亮得耀眼的路,時雖正午,路上熱得絕少行人,廣渠門旁大柳樹下幾個老人正悠閑地談天歇涼,一切太平,心想:這有什麼“好險”?好一陣才回過神來,轉臉問保柱:“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瞧朕的好看兒開心麼?”

“萬歲!”保柱躬身答道,“幸虧臣早去一步,那女人身上有毒!”

一句話說得康熙打瞭個寒噤,大熱天的身上竟起瞭一層雞皮疙瘩,臉上青紅不定地呆呆站住瞭。皇甫保柱見康熙似信不信的,便笑道:“雪裡埋屍,久後聖上自會明白,奴才須得先回紫雲那裡處置瞭她們,不然奴才就回不到吳應熊那兒瞭。”說著向康熙作瞭一揖,又照原路回到紫雲門首。

守在門口的黃敬早瞭見保柱回來,回頭喊瞭聲:“預備好瞭!”便迎出門來,笑著對保柱道:“將軍,紫雲姑娘在裡頭候著呢,請吧!”

“別給我玩這套笑面虎瞭!”保柱猛吼一聲,拔出劍來照黃敬當胸一刺……接著輕輕抽回,黃敬悶聲叫瞭一聲,蜷曲著身子死在門洞裡。保柱一腳踢開瞭屍體,大踏步直奔後門,隻聽左右花墻裡伏著的弓弩手大喝一聲“著箭”,飛矢便雨蝗般地射瞭過來。皇甫保柱冷笑一聲,身子一縱拔地而起,將一柄寶劍舞得像銀球一般護住瞭身子,直逼廳門,一排排飛來的箭簇被打得桿斷羽殘,紛紛落地,哪裡射得著他!三十個弓手見他如此瞭得,也不敢怠慢,隻輪番射箭,保柱卻也難騰出手來進攻。

“住手!”紫雲“嘩”地打開瞭廳門。她全身已換上瞭雪白的素妝,手提一把寒光四射的解腕匕首立在當門,對保柱招手笑道:“你不是來取我的頭麼?來吧,來呀!”

保柱略一遲疑,提著血淋淋的寶劍進瞭正廳,不知怎的,他的手有點發抖。

“您坐。”紫雲的聲音抖得厲害,“別怕俺的刀,俺連雞都殺不瞭,可也不想讓你的刀臟瞭俺的身子,這刀是自己用的。”保柱有點驚異地看瞭看紫雲,不料她竟能說一口純熟的山東鄉音,一屁股坐在瞭椅上,說道:“我寧肯對不起王爺,不肯對不起天下。大丈夫來去明白,我已是皇上的人。你自行瞭斷也好。”紫雲沒有理會保柱這話,自向杯中傾滿瞭酒,說道:“這是一杯毒酒。”說著一伸脖子飲瞭下去,笑謂保柱:“將死之人不打誑語,有幾句話死前要對你講明白,肯聽嗎?”

保柱詫異地望望紫雲,點點頭沒言語。

“你知道娘是死在哪裡,怎麼死的嗎?”紫雲慘笑道,“你知道她老人傢死時對姐姐說過什麼嗎?”

“啊?!”即使此時天塌地陷,日月星辰全部墜毀,成瞭混沌世界,也不能讓保柱惶惑驚駭瞭。他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搖晃瞭一下高大的身軀,背靠桌子抖著聲音道:“你……你你胡說些什麼?我宰瞭你!”

“香瓜兒!”紫雲顫抖著叫出瞭保柱的小名兒,指著自己胸口道,“沖這來,別抖,用俺這刀,俺真怕自己殺不瞭自己呀……”

保柱手中的劍“當”的一聲墜落在塵埃。

“王爺是假的,三太子也是假的,”紫雲眼中淌出淚來,“一個是清傢封的,一個是自傢扮的——可我皇甫玉兒是真的,可他們都是漢人!”她目光緊緊盯著皇甫保柱,嘶啞著叫道:“兄弟,我失散瞭二十多年的親兄弟,我問你,為什麼幫著這些禽獸般的滿人來殺害我們,害你的姐姐……”說到此處,她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真的?”保柱面色如土,語不成聲地問道。

“爹在山東恒王府被清兵殺後,你在兵亂中不知去向。”紫雲喘息著咯出一口鮮血,顯然藥性已經發作。“我和娘逃到蘇州,後又逃到揚州。……史大人殉節後,揚州屠城,三十多萬哪!街上的血流成河,把店招牌都漂瞭起來……”她的聲音愈來愈微弱,抖著手取出一個荷包,繼續說道,“娘的胸口被紮瞭一刀,臨死時,把這交給我說:‘把這交給香瓜兒……做個心念……’就伸腿去瞭……”

“娘!”保柱慘呼一聲,雙手捂住瞭臉,淚水從指縫中汩汩淌出,“姐姐,在五華山我們天天相遇,到北京又同船而行,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早說呀!”

“姐姐……為瞭報仇,早……失瞭身子,不想敗壞兄弟名聲,隻要能報仇就心滿……意……”她忽然從椅上立起身來,踉蹌一步倒在桌旁。皇甫保柱撲上前去,搖晃著姐姐軟軟的身子,叫道:“玉姐,你醒醒,解藥——有解藥嗎?”

皇甫玉兒無力地搖搖頭,握起匕首向自己胸口紮去,因抖得太厲害,腕子紮出血來,始終沒能成功,拼著最後的氣力道:“你要還是我兄弟……就補一刀……用俺的——”

皇甫保柱掙紮著拾起匕首,夢遊一樣在屋裡轉瞭兩圈,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老天爺,你可真會安排!”他紅著眼向已經昏厥瞭的紫雲心口猛地一紮,拔出來看瞭看,又將匕首向自己項後猛地一勒……

《康熙大帝2:驚風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