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大案

20

朱朝陽渾身都在顫抖,立在原地。

丁浩和普普沖到窗戶邊,手按在窗玻璃上,朝下探視。

朱晶晶仰面躺在地上,手腳蜷縮成一團抽動著,腦後濺出一大灘血。

同一時間,地面傳來瞭驚呼聲,人們四面八方狂奔著朝朱晶晶圍攏過來,幾秒鐘後,許多人抬起頭向上打量著。

普普一把將丁浩從窗戶口拉瞭回來。

丁浩牙齒打顫地望著朱朝陽:“現在……怎……怎麼辦?”

朱朝陽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普普看瞭他一眼,拉住他手臂,果斷道:“我們先逃走再說!”

來到廁所門口時,普普向外探視一眼,走廊裡暫時沒人,立即拉著兩人奔到樓梯口,快步往下跑去。一口氣跑到二樓,二樓原本就有許多人,此時人們紛紛擠著樓梯,要下去看熱鬧。茫然無神的朱朝陽突然停下瞭腳步,把兩人拉到角落,抿瞭抿嘴,道:“我闖下大禍瞭,你們先走,我不想拖累你們。”

丁浩急問:“你怎麼辦?”

朱朝陽強笑瞭一下:“這件事跟你們沒關系,是我惹出來的,你們倆先走吧。”

丁浩去拉瞭拉普普,普普卻站著沒動,很嚴肅地問:“你害怕嗎?”

“害怕?”朱朝陽冷笑瞭一下,表情中仿佛瞬間長大瞭好多歲,“既然今天揍小婊子被她看到我瞭,她一定會告訴我爸的,原本我就是個死,現在出瞭口惡氣,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就這樣瞭。”

普普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我去自首。”

丁浩搖著頭嘆口氣,低聲說瞭句:“那樣你媽媽就剩下一個人瞭。”

聞言,朱朝陽一愣,腮幫子抽動一下,瞬間眼睛就紅瞭,低下頭,默不作聲。

普普皺著眉,思索道:“也不知道小婊子死瞭沒有。如果沒死……”她眼中流露出絕望,“那……那就真沒辦法瞭……”說完,她的眼睛又微微瞇成一條縫,“如果她就此摔死瞭……那麼也沒有人看到我們……”

丁浩立刻道:“趕緊下去瞧瞧情況。”

普普搖搖頭:“不行,如果她沒死,我們過去看,她看到我們,我們當場就被抓起來瞭。”

朱朝陽腮幫鼓瞭下:“還是我去看吧,不管怎麼說,事情是我幹的,第一個抓的就是我。你們不一樣,你們和她沒任何關系,她不知道你們是誰,也沒人知道你們是誰。如果我被抓瞭,你們還有逃跑的時間。嗯,就這麼定瞭,我現在下去看情況,你們到那邊窗戶口看著,如果我被抓瞭,你們不要驚慌,偷偷跟著人群出去,誰都不認識你們,趕緊跑到其他城市去吧。”

三人權衡瞭一下,朱朝陽說的沒錯,如果朱晶晶沒死,朱朝陽無論如何都跑不瞭,而丁浩和普普,即便警察到時要抓他們,也不是立刻馬上的事,有時間逃到其他地方去。從最壞結果考慮,隻能這麼辦瞭。普普和丁浩連忙跑到窗戶口,費力擠過很多趴窗戶往下看熱鬧的小孩,等待朱朝陽出現。

樓下許多人口中喊著“死瞭,救不活瞭”之類的話,而朱晶晶的身體,雖然還在抽動,幅度已經變得很小瞭,少年宮的幾個管理員圍在朱晶晶身邊,不讓其他人靠近。那些陪孩子來玩的傢長們,紛紛把孩子拉走,避開這血腥場景,隻有外面路過的人和膽大的男孩子,繼續蜂擁著往裡沖。

朱朝陽個子小,被人群遠遠擠在外面,根本擠不進去,也不知道朱晶晶是死是活,急得不知所措。等瞭好久,他聽到人群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晶晶,你怎麼瞭,晶晶!你醒一醒啊,媽媽在這裡啊!晶晶!晶晶!啊……”

朱朝陽眉頭微微一皺,毫無疑問是晶晶媽來瞭,他可不想跟她碰面,便走到一處空地,抬頭看向少年宮二樓,找出普普和丁浩的位置。他們倆也正望著他,普普嘴角露著笑容,朝他伸手做瞭個OK的手勢。朱朝陽指指少年宮後門的方向,獨自先行走去,兩人心領神會,也向後門走去。三人在少年宮的後門出口重新碰頭,普普冷聲道:“小婊子已經死瞭。”

“真的?”朱朝陽瞪大眼睛,也不知是喜是悲。

普普道:“肯定死瞭,我和耗子在上面看得很清楚,他們把小婊子扶起來時,後腦勺整塊陷進去瞭,怎麼弄她都不會動,救護車剛來,我看著醫生抬起來時,她還是一動不動,醫生看瞭下就走瞭。後來我們下樓時,看到警察來瞭,他們正往樓上跑,我聽到他們嘴裡說人死瞭,要調查怎麼死的之類的話。”

丁浩苦惱道:“是啊,警察這麼快就到瞭。”

朱朝陽絕望地嘆口氣:“死瞭,死瞭,這下我也死瞭,警察很快會抓到我瞭。”

普普不屑道:“沒必要害怕,誰見你推她下去的?就我們倆,我不會說的,耗子,你呢?”

“我?”丁浩瞬時挺直身體,道,“做人怎麼可能出賣兄弟!打死我都不會說的,我寧可說是我幹的,也不會出賣兄弟的。”

普普斜眼微笑著:“可你是大嘴巴。”

“你……我是有分寸的,放心吧,朝陽,好兄弟,講義氣!”這年紀的孩子最有英雄情結,他大笑兩聲以示自己的豪情萬丈,伸出手來在朱朝陽的小肩膀拍上一拍,心想如果此刻自己已經長出一把大胡須,摸上一摸,就更應景瞭。

朱朝陽見到兩個朋友都如此,稍稍放寬心,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反正已經這樣瞭,聽天由命吧。走,我們回傢。”

剛說完這句,就聽天上轟轟兩聲炸雷,緊接著豆大雨點撲面而來。少年宮裡沒帶傘的人紛紛四散奔逃。他們三人也趕緊跑到公交車站,坐車回傢。

朱朝陽站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瓢潑大雨出神,感覺今天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他抬眼看向兩個小夥伴,丁浩正兀自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別看他個子最高,性格最豁達,可他膽子其實很小,他現在一定很害怕,很矛盾吧?

普普則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總是這個樣子。她看到朱朝陽看她,也對他笑瞭一下,仿佛毫不在意。朱朝陽臉上艱難地露出一個苦笑,隨後把頭轉過去,視線又投入瞭窗外的茫茫大雨中。

21

雨下得很大,沖淡瞭地上的血污,卻蕩成很大一片。

救護車剛趕到現場,醫護人員就判定死亡,腦殼破瞭個大洞,神仙都救不活,將人轉交給隨後到來的警方。

民警根據現場情況猜測,應該是四樓以上掉下來的,否則不會摔得這麼厲害。落地點上方,剛好是每個樓層的廁所位置,他們立刻對四樓以上的廁所進行調查。民警第一反應是從女廁所裡掉下來的,可是四、五、六樓的女廁所找個遍,也沒發現對應的痕跡。

結果,警察赫然在六樓男廁所的窗臺上發現瞭可疑腳印和衣料纖維。

小女孩,男廁所!

民警頓感不妙,連忙叫來瞭派出所刑偵中隊支援。隊長葉軍帶人上瞭六樓男廁所後,連忙拓好窗臺的腳印跟警車裡的朱晶晶鞋子比對,結果完全吻合。所有警察都在這一瞬間感覺到瞭脊背發涼,小女孩在男廁所墜樓,顯然,這就不太可能是意外事故瞭。

很快,派出所的陳法醫穿著雨衣跑上六樓,顧不得脫下雨衣,一把將葉軍拉到一旁,急聲道:“老葉,小女孩嘴巴裡找出四根陰毛。”

“什麼!”葉軍頓時瞪大瞭眼睛,隨後,眉角漸漸收縮成一條線,拳頭因憤怒握出瞭聲響,“在少年宮奸殺女童?”

“對,就是這麼惡劣!我剛通知瞭分局,分局的技術人員正趕過來對屍體做進一步檢查,這次案件不得瞭,鎮裡可從沒出現過這麼惡劣的案子!”

他們鎮治安一向過得去,一年下來立為刑事案的,不過百來起,其中大部分是盜竊搶劫故意傷人之類的,命案通常都在個位數,從來不曾發生過強奸女童案。可這次不光強奸,更是殺人,最關鍵的是,兇手還在少年宮這樣的地方,大白天強奸殺害女童,令人發指!

葉軍滿臉怒氣,他想起他女兒正讀初中,也經常會來少年宮玩,這本是孩子們的樂園,卻出瞭這樣惡劣的事,顯然,案子要是破不瞭,一定會在社會上引起極大負面反響,以後傢長們都不敢讓小孩來少年宮瞭,他咬牙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我們也一定要把這頭禽獸抓出來,老子非扒瞭他皮不可!”

這時,刑警拿來瞭法醫工具箱,陳法醫脫下雨披,葉軍及另幾名刑警和他一起,熟練地戴好頭套、手套、腳套,走進男廁所進行勘察。

這是公共廁所,每天進出人流量很大,地上腳印很混亂,而且少年宮是老房子,廁所是水泥地,對保存腳印很不利。他們查瞭一圈,尋到一些模糊的腳印,有些是先前進入過的民警和工作人員的,尋不出有效的足跡線索。

隨後,幾間便池隔間的門被一一打開,幾人仔細搜尋瞭一番,未發現任何線索,也沒找到任何朱晶晶的腳印和其他疑物,證明朱晶晶從未進入過便池間。其中一個隔間的大便槽裡還有坨沒沖的大便,不過沒人會覺得這坨普普通通的大便和命案有關。

再三檢查一圈,都沒找到線索,最後,他們的希望隻能全部放在瞭窗臺。外面正下著傾盆大雨,之前的民警為瞭保護窗臺的線索不被雨水沖刷,在窗外架起一把雨傘,朱晶晶在窗臺上的腳印基本保留完好。

很快,陳法醫在窗框內外註意到瞭幾處位置很不同尋常的指紋,連忙拓瞭下來,又在窗玻璃上找到瞭多個不同人的指紋,也一一拓瞭下來。窗臺下方是水泥墻,不是瓷磚,所以幾乎難以保留指紋。他們又在廁所裡細致勘查瞭好幾遍,可是能找到的隻有這點線索,法醫的現場勘查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到瞭晚上,各項基礎調查工作差不多完成,刑偵隊在所裡開瞭個小會。

先是陳法醫做瞭案情描述。朱晶晶從六樓男廁所墜亡,口中發現陰毛,頭發雜亂,眼睛紅腫哭過,並有被人毆打的痕跡,顯然,這不可能是意外事故。而是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奸殺女童案。廁所的窗玻璃、窗框上,都找到瞭多處朱晶晶的指紋。窗戶折角處找到幾處朱晶晶衣服摩擦後留下的纖維。對於她墜樓的過程,有兩種可能。一是她是被人抱到窗臺後,被推下去的。第二種是她被猥褻時,因害怕自己爬到窗臺上,跳下去的。窗玻璃上找到瞭很多其他人的指紋,細數下來,較新的指紋至少屬於十多個人,兇手是否在這其中,無法判斷。不過從常理上來說,兇手在她墜樓後,應該會趴到窗戶口看一下,所以窗玻璃上的指紋,很可能有兇手留下的。而朱晶晶頭部有多處被毆打的痕跡,口中含瞭陰毛,下體倒沒有被侵犯。這表明,兇手並沒有直接強奸她,而是選擇瞭強迫朱晶晶為其口交。

所有警察聽到這,都義憤填膺,強迫一個九歲女童口交,這根本就是畜生行為。

葉軍忍著怒氣,問:“朱晶晶嘴裡找到兇手精液瞭嗎?”

陳法醫搖頭道:“沒有,分局的技術人員采集瞭朱晶晶口腔物質,但沒找出精液。”

“是……兇手還沒來得及射精?”

“就算沒射精,陰莖勃起後也會分泌出少量精液。刑技處的人說,可能是朱晶晶吐掉瞭,或者吞下去瞭,他們準備進一步采集口腔內液體,進行鑒定。現在最讓我納悶的一點是,兇手怎麼會膽子這麼大,直接在少年宮廁所裡奸殺女童?”

一名警察道:“肯定是個心理變態!”

陳法醫分析道:“不管是不是心理變態,公共廁所裡猥褻女童,他也應該要把人拉進便池隔間裡,可我們每間隔間都細致檢查過瞭,未找到對應痕跡,表明朱晶晶從沒進過隔間。也就是說,兇手是直接在廁所內猥褻朱晶晶的。雖說少年宮六樓人很少,可兇手公然直接在廁所大開間裡這麼搞,任何進來小便的人都會立馬發現,兇手膽子也太大瞭吧。”

眾人對這個疑點莫衷一是,隻能歸咎於兇手膽大包天,心理變態。

陳法醫又說:“此外,朱晶晶的牙齒上發現瞭皮膚組織和微量血液,這百分百是兇手留的,朱晶晶咬瞭兇手一口,還咬出血瞭。這部分皮膚組織看著不像生殖器上的,可能是手上的,大概兇手被她咬後,惱羞成怒,推她墜樓。分局的技術人員正在抓緊提取DNA。”

這是非常重要的指向性線索,不過中國沒有DNA庫,光憑DNA是無法找出兇手的。但隻要有可疑對象,拿這份DNA去比對,一旦吻合,就能徹底定罪瞭。

物證環節討論完,負責現場調查的警察也匯總各自的線索。

早上九點多,朱晶晶媽媽王瑤送女兒到少年宮上書法班,隨後她離開去瞭商場,準備晚點再來接她。朱晶晶書法班在六樓最裡面的一間教室,離廁所最遠,整個六樓當天早上隻有她們一個書法班。上課的全是小學生,一共十來個,年紀都差不多。據女老師回憶,當時她讓孩子們描摹字帖,她在旁邊指導。朱晶晶跟她說去上廁所,隨後很快就發生瞭這件事。而據有的小孩回憶,事發前曾聽到廁所那個方向有人哭,不能確定是不是朱晶晶,不過少年宮本就嘈雜,她們在練字,誰也沒出去看。

由於少年宮是老房子,整個少年宮裡,隻有一樓大廳裝瞭個監控,其他地方一概沒有。而少年宮雖然人多,可朱晶晶墜樓的這個過程卻並沒被人目擊,她墜樓後,許多人抬頭往上看,沒有註意到有人站在那個位置。也許兇手那個時候正站在六樓窗戶口,可是六樓窗戶口距地面太高,如果兇手不是把頭趴出窗外,底下的人即便抬頭,也看不到窗戶後的人。

大傢討論瞭一陣,所有人都面露難色,已有的這些線索對於破案而言,並不足夠。一樓大廳監控是破案的關鍵,因為兇手既然進出瞭少年宮,一定會經過這個監控,可現在正放暑假,少年宮裡人滿為患,一早上少年宮裡出入的小孩、成人數都數不過來,要調查完全,實在太難瞭。

這案子影響極其重大,分局和市局明天都會派人來協查指導,必須要盡早抓出這個人渣。

葉軍想瞭一陣,綜合大傢的意見,一方面,派人聯系早上來過少年宮的學生、傢長、老師瞭解情況,看看是否有線索。明天就向上級申請發佈懸賞通告,尋找知情人;另一方面,審查少年宮一樓大廳唯一的那個監控,註意可疑的成年男性和大齡男學生。

22

早上開始的這場大雨,一直落到晚上還沒有停歇的跡象。天氣預報說,這場暴雨要一直下到明天。

屋外雨點砸著玻璃,發出忽急忽緩的陣陣嘈雜,屋子裡,朱朝陽茫然坐著看電視。丁浩原本在事情發生後一直沉默寡言,可他後來在那臺不能上網的電腦裡意外發現有幾款單機遊戲,於是他很快徹底投入遊戲世界中瞭,興致高昂,熱情空前,似乎完全忘瞭早上的事,被朱晶晶咬傷的手在握著鼠標時也不再痛瞭。普普安靜地翻看著朱朝陽書架上的幾本故事書。

三個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就這樣到瞭晚上,普普抬頭望瞭眼墻上的電子鐘,已經八點,看這兩位沒提吃飯的事,微微搖瞭搖頭,道:“耗子,朝陽哥哥,我去做點面條吧。”

“隨便,辛苦你啦。”丁浩頭也不回,依然專註地對著電腦裡的單機遊戲。

“哦。”朱朝陽同樣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普普站在原地,冷哼一聲,不屑地搖搖頭:“朝陽哥哥,你也不用多想瞭,如果警察知道你幹的,早晚會來找你,如果他們不知道,你更用不著煩惱。所以,不管你怎麼想,都不會改變結果,不如開心一點,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算是最壞的結果,就算是最後警察找到你瞭,你還是個孩子,孩子犯罪總不會被槍斃的。”

在她看來,槍斃是唯一可怕的。

“孩子犯罪總不會被槍斃的。”朱朝陽癡癡地重復瞭一句,出瞭會兒神,隨即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奔到書架前,從一大疊的教科書中,抽出瞭那本《社會政治》,匆匆翻到記憶中的那一頁,幾經確認,他轉身看著普普,激動地一把抓住她,“我沒到十四周歲,我沒到十四周歲!”

普普不解道:“那又怎麼樣?”

朱朝陽連聲道:“未滿十四周歲是無刑事能力的,我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丁浩從遊戲中回過神,轉頭問:“什麼意思?”

“就是即便警察發現是我幹的,也沒事,到明年一月份我才滿十四周歲,現在未滿十四周歲,犯罪瞭沒事!”

丁浩不相信地搖搖頭,自己算瞭一下,道:“我還有四個月才十四周歲,普普更要過兩年,照你這麼說,我們去街上殺人都沒關系呀。”

“反正不會坐牢,聽說會進少教所。”

丁浩不解問:“進少教所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不太清楚,反正不會坐牢。進少教所的話,好像也是接受義務教育,到十八周歲就能出來瞭。”

“那就是和我們在孤兒院裡是一樣的咯?”

“這我就不知道瞭,”朱朝陽表情透著一股久違的輕松,“不管怎麼樣,總之不會承擔刑事責任。”

普普笑瞭笑:“看吧,最壞結果無非是到少教所待幾年,你大可以放輕松點。”

朱朝陽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不過要是被別人知道瞭,我雖然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也完蛋瞭。”

丁浩奇怪問:“為什麼?”

“如果我爸知道是我把小婊子推下去的,我就死定瞭,我進少教所,我媽一個人,一定會很難過的,說不定還會被婊子她們欺負。”

“沒事,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丁浩胡亂安慰幾句,又投入瞭遊戲事業中。

普普也安慰幾句,去給大傢煮面條。

面做好後,丁浩依舊離不開電腦,邊打遊戲邊吃,普普和朱朝陽一起看著電視吃面,氣氛比之前輕松瞭許多。

正在此時,電話突然響瞭起來,三個人瞬間停住瞭。已經八點四十瞭,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朱朝陽咬著牙站起身,一步步緩緩朝媽媽房間走去,普普跟在身旁,丁浩也把遊戲暫停瞭,轉過身,緊張地看著他們倆。

電話鈴一陣陣急促地響著。朱朝陽註視著話機,拳頭松緊瞭幾回,鼓足勇氣接起來:“喂?”

“朝陽,我跟你說,”傳來瞭媽媽周春紅急切的聲音,又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你爸跟婊子生的那個小孩,今天摔死瞭,你知道嗎?”

“摔……摔死瞭?”朱朝陽不知如何回應。

“我聽單位付阿姨說的,她兄弟是在朱永平工廠上班的,說那個小孩今天從少年宮樓上掉下來,摔死瞭。婊子這下哭死瞭,朱永平也傷心死瞭,平時他對你不聞不問,現在女兒死瞭,哭得跟死瞭爹一樣的。”周春紅說完頓覺不妥,因為朱永平父母還是很喜歡孫子的,這話相當於咒兒子的爺爺瞭,連忙改口,“呸呸,你爺爺還是好的,就朱永平良心被煤灰迷瞭,這樣也好,現在他就你一個兒子,總歸會對你好一點的。”

“哦。”朱朝陽應瞭聲。

周春紅聽兒子反應怪怪的,想瞭想,道:“怎麼瞭?你那兩個小朋友在傢吧?”

“在的。”

“是不是你們鬧矛盾瞭?”

“沒有,我們很好的。”

“那怎麼瞭?”她想瞭想,道,“你們今天去哪兒玩瞭沒有?”

朱朝陽想瞭下,不想欺騙媽媽,便老實地回答:“早上去少年宮玩瞭,下午在傢玩遊戲。”

“你們也去少年宮玩瞭?你們看到她小孩出事瞭?”

“看到瞭,有個小孩摔下來,我不知道是她,後來我們就走瞭。”

“哦,那你是不是嚇到瞭?”周春紅對兒子的異樣找到瞭答案。

“嗯……有一點。”

“沒關系沒關系,不要怕,你們三個人晚上住一起呢,男子漢,膽子大一點。”

“嗯,我們一起打遊戲。”

“好好,你們三個一起我也放心瞭,我這幾天都回不來,你自己多照顧點。”

“會的,媽,放心吧。”

掛完電話,朱朝陽長籲瞭一口氣。

《壞小孩(隱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