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我和龍先生經過禮拜堂,走出教會。在單行道的巷子裡慢慢走著。沿路都是很大的房子,不知從哪裡傳來小提琴的琴聲,應該是小孩子拉的吧!還沒脫離噪聲的階段。騎著自行車的老婆婆從後方超過我和龍先生,遠處聽得到汽車的喇叭聲。

我在等著龍先生開口。

從十五歲開始,我就在少年感化院和少年監獄進進出出。在我快要二十歲的時候,加入瞭老傢的某個幫派,成為獨當一面的黑道分子。不過我的工作就是負責討債、接聽公司電話和打掃等雜事。

一開始時我為成為獨當一面的流氓而感到高興,但是習慣以後,就覺得這根本沒什麼,因為說穿瞭,我隻不過是被差遣去跑腿兒的。生活立刻變得很無趣,令人感到鬱悶。就在我非常厭倦的時候,剛好又惹瞭一點麻煩,必須離開老傢,我來到瞭東京。我是和一個在博多認識不久的十九歲女孩一起走的。

即使來到東京,我一點也不想認真工作,要做的話,就隻有做黑道。我讓女孩去工作,自己每天遊手好閑。

大約過瞭半年後,我在新宿的街頭,碰到一個叫作古賀的男子,那是在博多時曾經和我一起混的人。古賀在東京某個幫派裡負責走私冰毒,也就是安非他命。我透過古賀的介紹,成為幫派的一員,得以開始經手安非他命。

我染指安非他命的買賣後,在博多時難以想象的大筆金額在我眼前來來去去。我心想在東京和博多的規模還真是不一樣。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變成瞭大人物。

我第一次被關是在兩年後。在交易的現場被抓,被判處一年十個月的有期徒刑。那個女孩在我被捕的同時就和我分手瞭。

我二十五歲出獄後,立刻回到瞭幫派,又開始涉入冰毒的走私。

當時的幫派是從名古屋的批發商購入安非他命,這個批發商是住在日本的韓國人,他從韓國私自密制冰毒的幫派走私安非他命,再賣給我所屬的暴力集團,也就是中間商。中間商再將安非他命分裝後賣給零售者,可以從中獲取龐大的利潤。幫派雖有規定禁止使用安非他命,但是那當然隻是表面上而已。

我被指派的工作就是飛車到名古屋,拿錢交換安非他命,再回到東京。我被安排去指定的飯店,將錢交給等在那裡的男人。男人拿到錢後,走到另一間房間,從裡面拿出安非他命給我,然後我再帶回東京。這是交易的流程,工作很簡單。我在東京也可以獨當一面地賺錢,應該感到滿足瞭。但是我覺得一點也不有趣。

我確實可以經手大筆金額,但畢竟那些錢都是幫派的,我連一毛錢都不能碰。仔細一想,其實這跟我在博多時是一樣的,隻不過是幫派的跑腿兒而已。

不過我也沒自信如果脫離幫派的話,一個人是否能找到賺錢的方法。一旦目睹過好幾百萬日元的賺錢方式,就無法再為瞭十萬日元、二十萬日元鋌而走險,做些蠢事。在送走無數個煩悶的日子後,我終於也開始使用安非他命。

第一次註射安非他命時的情形,我還記得很清楚。安非他命成癮的人為什麼會花好幾萬日元在那種東西上,以前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我自己試瞭以後,才終於瞭解。感覺變得非常神清氣爽,自己就像是萬能的上帝,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事都不足為懼。後來我才聽說,安非他命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政府讓神風特攻隊隊員服用的。這種藥連對死亡的恐懼都能消除。

當然安非他命對身體並不好,即使一開始是因為好奇心,一旦用過一次後,就不可自拔瞭,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無法戒掉的。藥效發作時非常舒服,但是一停藥就很難受瞭。

那是當然的。

因為安非他命並不是為身體帶來能量,而是將體內其他未使用的能量強行激發出來的毒品。

一旦停藥後,副作用就來瞭。全身倦怠無力,一點點小事也會生氣,不管做什麼都覺得無趣。感覺自己就像在地獄裡一樣,為瞭擺脫這一切,就又繼續使用。這是惡性循環。

漸漸地,即使註射安非他命也變得不像剛開始那樣可以得到快感,於是就增加註射的次數或用量。當中毒越來越深後,停藥時就會加倍痛苦。

剛才我提到那個叫作古賀的男人,後來也因為安非他命中毒而引起心臟麻痹死亡。但是他曾因為停藥而痛苦得在地上打滾,他也為幻覺而苦惱,雖說是幻覺,但是聽說對本人而言卻像是真實般栩栩如生,甚至會產生被外星人追逐或是從墻壁跳出妖怪的愚蠢幻覺。

……還好我在尚未那麼嚴重時,就已經被關進牢裡瞭。

我們言歸正傳吧!

我之前已經說過我開始用安非他命之前的事吧!

有一個男人好像算準瞭時機來接近我。

他是厚生省的緝毒官——麻藥G男。

他要我去做臥底,一般人都會拒絕吧!但是我卻接受瞭他的要求。當然也是因為我在非法持有安非他命的現場被捕,如果做臥底的話,就可以不用去坐牢瞭!

雖然我是幫派的一分子,但是我本來就不打算效忠幫派。可能從一開始我的個性就與幫派這種東西格格不入吧!表面上我會說些為瞭大哥、老大我可以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話,但是那不是發自內心的。那隻是為瞭快點賺到錢,所以我隻是附屬於幫派而已,我在利用幫派。

因此,我接受臥底的工作時,並不會覺得背叛幫派。如果成為麻藥G男的臥底,就可以不用服刑,而且今後也不會再被送進牢房裡吧,我這樣算計著。

可能是這個緝毒官調查過我,知道我的心態,才會和我接觸吧!

從那天起,我就成瞭麻藥G男養的一條狗。每次交易時,我會按照指示的方法,對我的主人報告。但是不可思議的是,沒有發生過一次在交易現場被逮捕的事。我問我的主人為什麼不舉報呢?他回答他有他的考慮。

後來我才知道,他對於幾百克的安非他命沒興趣,他的目標是要消滅大范圍的私售渠道。所以他做瞭長期的規劃,我隻不過是出場的幾十人或幾百人當中的一個。當然當時的我完全看不出來事情會變成怎樣。

表面上我為幫派運送安非他命,背地裡我提供情報給麻藥G男,且自己也註射安非他命,就這樣度過每一天,我與松子重逢就是在這時候。

我時常被派去做老大姐姐的司機兼保鏢。那一天我陪著老大的情婦去美容院,沒錯,就是那傢叫作“茜”的店。松子在那間美容院擔任美發師。當時的情形就如同你從澤村女士和內田女士那裡聽說的。

就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從中學開始就喜歡她。她時髦、漂亮又聰明,生氣時有一點可怕。我之後和好幾個女人交往過,但是川尻松子老師對我而言是永遠的女神。

松子好像並沒有發現我是她曾經教過的學生龍洋一。我猶豫瞭一下,決定躲起來等她下班。我原本是想和她一起吃個飯,連餐廳都訂瞭,但是因為被她拒絕,我隻能送她回傢。

我在車上向她告白。

松子卻一個勁地說她之前的人生是怎麼樣過的……沒錯,她做過土耳其浴女郎,還殺瞭人。她把自己說成污穢不堪的女人,然後她還說可以免費跟我睡……

我將松子送到傢後,一語不發地離開瞭。我從松子的公寓離開時,眼淚奪眶而出。我一直尊為女神的川尻松子老師竟然對我說出那樣的話。

或許你會覺得壞事做盡的流氓在說些什麼!但是我隻希望川尻松子老師永遠是聖潔的。或許正因為我本身污穢,這種想法才更強烈。

但是我在開車時想起來瞭。川尻松子之所以會離開學校,不都是我害的嗎?她會做土耳其浴女郎,她會殺人入監,罪魁禍首不就是我嗎?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去責備川尻老師?

另一個發現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喜歡老師。當我發現我對她的愛時,就更加焦躁不安。

我將車子掉轉,折回松子的公寓。

松子讓我進她的房間,在那裡松子將她離開學校的經過,一直到後來的人生,全都告訴我。

那時我才知道當時的二中校長田所文夫先生對她強暴未遂的事。她之所以會被趕出學校,就是因為和田所校長發生爭執。雖然未必全都是我的責任,但是卻無法消除我的罪惡感。我隻要一想到我居然還幫助對川尻松子老師做出卑劣行為的田所校長,就後悔不已。不過松子好像已經和過去的事情劃清界限瞭。

我和我向往已久的人發生瞭關系。從那天開始,我就與松子同居。

我沒對松子說我走私安非他命的事情。

隻要安非他命的交易一敲定,我的呼叫器就會響。我會打電話到公司,接受指示,拿瞭錢後再開車到名古屋,去交換安非他命回來。

我將安非他命帶回大哥的公寓,而不是帶回公司。因為分裝作業是在那裡進行,所以每次我被叫出去都要兩三天後才回傢。

有一次,在名古屋拿到安非他命後,正在趕回去的途中,我的呼叫器響瞭,這是告訴我不要去常去的那間公寓,把安非他命藏到某個地方的暗號。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大哥的公寓已經被警察監視,我帶著三百克的安非他命回到我和松子住的公寓。

我的皮夾裡會藏一小包安非他命,就像是我的護身符一樣。但是我還是第一次帶這麼多的安非他命回公寓。和松子同居以後,我隻在大哥的公寓或是躲在車上註射,我把針筒裝在塑料盒裡藏在車上。因為我聽說松子的朋友是被安非他命中毒的男人殺死的,所以和松子在一起時我絕對不註射。當然我也沒想過要讓松子使用。

總之,我必須在松子下班回來之前將三百克的安非他命藏在某個地方。我不知該藏在哪裡,最後我決定將塑料袋埋在米櫃裡。因為埋得很深,所以從上面應該看不出來,我很放心地去睡覺瞭。

但是就在我睡著時,松子回來瞭,她發現瞭安非他命。我沒辦法,隻好坦白我走私安非他命的事。松子很生氣,她說請我不要碰安非他命,表情非常嚴肅。

但是當時的我無法體會松子的心情。可能是因為手上有這麼多的安非他命吧,我的神經變得很敏感。如果這時被警察發現的話,可能得吃十年的牢飯,萬一安非他命弄丟瞭,我可能會被幫派追殺。

就在這時,呼叫器響瞭,他們指使我將安非他命帶去新的地點。我掛掉電話轉頭一看,松子抱著那袋安非他命。我叫她給我,她不肯。我心想這女的簡直莫名其妙,如果我沒有將安非他命送過去的話,我和她都會沒命的。為什麼她不能理解呢?我火冒三丈,將松子擊倒,我竟然對那麼深愛的人出手,然後我將安非他命搶過來,倒在地上的松子用憎恨的眼神看著我,我很後悔打瞭松子,但是當時將安非他命送過去比什麼都重要。

我平安地將安非他命送到,並像往常一樣幫忙分裝。和兄弟喝瞭酒之後回到公寓時已是第二天晚上。

松子沒有睡,在等我。

我很後悔打瞭她,但可能是因為體內的酒精在作祟吧!我沒有說出一句道歉的話。不僅如此,因為松子囉裡吧嗦地叫我不要碰安非他命,反而讓我大動肝火,所以我又揍瞭她。這次不是一拳而已,我騎在她身上,一直揍她的臉。松子暈瞭過去後,我才發現自己幹的好事,趕緊照料她。

我看著一直沉睡的松子,對自己感到絕望。我心想我不能再待在這裡瞭。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我會殺瞭松子。但是為什麼我要這樣傷害松子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我是那麼愛她……

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安非他命的影響,使我整個人變得不正常。

松子幾乎睡瞭一整天。

晚上八點左右有人按瞭門鈴,是澤村女士。那是我第一次和澤村女士見面,松子這個時候也醒瞭過來。

澤村女士看到松子後,好像就知道發生瞭什麼事情。

澤村女士即使在我這種流氓面前也毫不畏懼。當時的我隻要一生氣起來,一般的人幾乎都會嚇得臉色發白,不斷發抖。但是澤村女士卻完全不為所動。

我反而開始害怕瞭,黑道的人隻會虛張聲勢,其實是很膽小的。對於吃他那一套的人就更兇狠,但是對於完全不吃他那一套的人,就不知如何是好。在澤村女士面前的我就是這種感覺。

澤村女士對松子說如果不和我分手會很慘。

但是松子卻叫澤村女士回去,還說隻要能和我在一起,即使是地獄也要跟去。澤村女士氣沖沖地離去。

松子選擇瞭曾好幾次對她使用暴力的我,而不是像親人一樣擔心她的朋友。

這時我已經下定決心。

我答應松子不再使用安非他命,也不走私安非他命。我拿出我藏著的小包,叫松子幫我丟掉。但是松子說一定要自己丟掉。我很煩惱。這就是使用安非他命成癮的人最可悲的地方,即使已經到瞭這個地步,還是無法親手丟掉安非他命。這個心情或許是沒有使用安非他命的人無法瞭解的。我答應她我一定會丟掉,又放回瞭皮夾裡。

戒掉安非他命一切都要看自己。但是不要參與走私安非他命就不是那麼簡單瞭。當然要跟幫派說,但是在此之前,還必須先去拒絕一直讓我提供情報的麻藥G男。

我當時覺得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確實我是非法持有毒品的現行犯,但是前前後後已經提供給他相當多的情報瞭。即使現在我說不想做,他也應該會對我說聲辛苦瞭吧!

我完全誤判。

“是我。”

“怎麼瞭?不是時間還沒到嗎?”

“不,不是的,我有話要說。”

“什麼?”

“我不想做瞭。”

“……被發現瞭嗎?”

“應該沒有,不是因為這個,我想要洗手不幹瞭,不論是做臥底或是走私冰毒。”

“什麼……你在說什麼,大哥。你打算將我進行瞭這麼多年的計劃付諸東流嗎!”

“請你饒瞭我。”

“不行,我絕不答應!”

“但是……”

“聽好瞭,如果你不幹的話,我就向你的幫派揭發你是臥底的事。”

“怎麼可以……池谷先生,這和我們之前說的不一樣!”

如果被幫派知道的話,我一定會被殺死的。我這才發現我已經掉入瞭萬劫不復的泥沼中。

這樣下去我根本無法不參與安非他命的走私。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和松子就隻能逃到某個地方去。但是可以逃得瞭嗎?今後就隻能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嗎?在我思考各種情形時,時間就一分一秒溜走瞭。

兩天後,呼叫器響瞭,是交易安非他命的暗號。我一打電話,接受的指示和平常一樣,叫我帶著錢去名古屋。因為距離上次交易才沒多久,所以我覺得怪怪的,但還是隻能聽從指示。

如果我察覺到當時的異狀,和松子一起逃走就好瞭。

我進公司去領取買安非他命的錢,遭到老大突如其來的攻擊。這一瞬間我明白自己做麻藥G男臥底的事被發現瞭,公司裡的所有人全都對我拳打腳踢。到最後我連痛的感覺都沒有瞭,意識逐漸模糊。我兩手被抓住帶出公司。當時天快要亮瞭,他們把我丟在汽車的後座,我想可能是要被帶去不知名的深山活埋吧!我死心瞭,閉上眼睛。松子的臉孔在腦海中浮現。當我一想到再也見不到松子時,不禁流下淚來。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四周出奇地安靜,睜開眼睛,車內隻有我一人,我坐起身,看見鑰匙還插在那裡。我一看車窗外,剛才踢踹我的那些兄弟們在不遠處抽著煙聊天。

我沒有時間思考。

我從另一邊的門出去,跑進駕駛座,發動引擎後就將車開走。人即使快要失去知覺,但隻要一拼命,身體還是可以動的。我聽見怒吼聲,但是沒有時間往後看。

我根本不記得當時是怎麼駕車、駛往何處的。我在安全的地方把車子棄置,用公用電話打電話給松子,叫她立刻離開房間。如果我真的逃走,那他們第一時間一定會先找到松子把她殺瞭。我叫她先離開公寓、然後來澀谷松子和我曾經住過一次的飯店。打完電話後我搭出租車去澀谷。

先進飯店的我打瞭一個電話給我的主人——緝毒官。我跟他說我被幫派追殺正在逃亡,請他救我。

“現在你在哪裡?”

我猶豫瞭。會不會是麻藥G男向幫派出賣我的呢?我的腦海裡出現瞭這個疑問。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使用安非他命的緣故吧,疑心病變得很重。我掛斷電話。

一旦我無法相信主人,那麼萬事休矣。幫派的人正在東京拼命找我,如果被抓到的話,不隻是我,就連松子都會被殺。我主動出來的話,松子應該就沒事瞭吧!但是我辦不到,我沒有勇氣,我害怕死亡。

不久後松子來瞭。

我跟她說我受到幫派的制裁,但是並沒有告訴她麻藥G男叫我做臥底的事。

我說可以觀望情形離開東京,但是主要的車站、幹道、機場應該都有幫派的人埋伏,要從東京平安脫逃簡直等於奇跡。但是也隻能賭一賭這微乎其微的可能……

這微乎其微的可能也立刻落空瞭。呼叫器響瞭,我打電話過去,是老大接的。他知道我在那傢飯店,我太小看幫派的情報網瞭。我已經被包圍瞭,逃不出去。他隻能等我二十四小時,讓我和松子可以盡情地搞,搞完後乖乖出來或是在房間裡和松子自殺,這是他對我最後的仁慈,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覺得我會做什麼呢?

我將之前沒有丟掉放在皮夾裡的小包拿出來,將一顆安非他命丟進啤酒灌裡融化,先讓松子喝下,然後我將剩下的喝完。

這並不是為瞭消除對死亡的恐懼。

我和松子借助安非他命的力量做瞭最後一次愛。然後洗完澡穿上衣服後,我便打電話到警察局。我說我殺瞭人,請趕快過來。當然那是撒謊。因為我確實希望警察快點來,所以就這樣說。而且我也確實需要被抓進警察局。

正如我的預期,大批警察趕來。

我將裝安非他命的小包交給警察,因為當場發現安非他命,我以非法持有毒品罪遭到逮捕。松子也要求自願同行,當然,警察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和松子被警察團團圍著走出飯店,幫派的那些人也無法出手。身為黑道的我居然會去求助警察,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確實這在黑道會成為笑柄,絕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行為,但是我和松子為瞭生存下去隻有這樣做。

我在警察局接受尿液檢查後,又加上瞭使用安非他命的罪狀。松子也一樣在尿液檢查結果出來後,因違反安非他命取締法而被逮捕。

我和松子分別被判刑。我被判處四年有期徒刑,關進府中監獄。松子也被判處一年有期徒刑,送進栃木監獄。不管是什麼樣的幫派,都無法追到監獄裡。至少松子的命是保住瞭。

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因為府中監獄裡有許多和暴力集團牽扯的囚犯,隸屬於我那個幫派的人也很多。我如果被人知道是背叛者的話,可能性命不保吧!

很幸運的是,監獄方面對我采取瞭保護措施。一般像我這樣的囚犯,入監後不久就會搬到多人間去,但是我卻一直住在單人間。

其實單人間的待遇比團體房更惡劣。建築物老舊,而且房間很窄。窗戶因為被遮起來,所以看不見外面,通風也很差。我不知道現在是怎樣,但是當時的窗戶不是玻璃的,隻貼上塑料紙。這是真的。因為這樣,夏天房間內就像蒸籠一樣,冬天則像是冰箱。即使是獨居的囚犯,白天大多也要去工廠工作,但是我是所謂的完全獨居,一整天都必須在房間內糊紙袋。

在監獄生活沒有說話對象本來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是對我而言,不用看到其他人反而好。如果是在多人間或工廠,我不知會遭到怎樣的待遇呢!

雖然沒有人跟我明講,但是這可能是我的主人——緝毒官暗中幫我安排的吧!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出賣我的是不是那個主人,但是因為這樣我得以生存下去。而且在我入獄三年後,麻藥G男的計劃完成瞭,將幫派一網打盡。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會有想殺我的人,但是以幫派為名追殺我的卻已經沒有瞭。

隻不過一旦被蓋上背叛者的烙印,就無法在黑道的世界生存。在生死關頭投靠警察也是死罪,所以全日本應該沒有任何幫派會再搭理我瞭。

《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