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抵達博爾頓位於馬裡斯維爾的傢時,已經將近下午三點鐘瞭,悶熱的天氣就像把錘子砸在身上,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大傢擠進一間小小的客廳,客廳裡的空調是一臺噪聲極大,震得窗玻璃直顫的老傢夥,身為警察的拉夫從職業角度來看這臺舊空調已經達到危害社會安全的程度,但它還在盡力給這麼多滾燙的身體降溫。克勞德走出客廳,從廚房搬回來一個泡沫塑料冷藏箱,裡面裝著好幾罐可樂。“如果你們希望喝啤酒,就沒那麼幸運瞭,”他說,“我這裡沒有酒。”
“這樣很好,”霍伊說,“我認為我們在盡最大能力解決這件事情之前,所有人都不會喝酒。現在跟我們講講昨晚的事吧。”
博爾頓看瞭一眼他的母親,洛維抱起雙臂朝他點瞭點頭。
“嗯,”博爾頓開口講到,“其實事情的結果是,真的沒有什麼大不瞭的。昨晚我像往常一樣,看完晚間新聞之後就上床睡覺瞭,開始我一直感覺很好,然後——”
“放屁!”洛維插嘴道,“自從你來這兒以後就跟以前不一樣瞭。焦躁不安……”她眼睛掃視一圈客廳裡的客人們,“……吃不下飯……說夢話——”
“你想讓我講,還是你講,媽?”
洛維伸出一隻比畫瞭一下,示意兒子繼續講,然後抿瞭一口可樂。
“是的,她說得沒錯,”博爾頓承認,“雖然我不想讓我單位的那些傢夥知道這些事,你們知道的,像先生請進酒吧那種地方的安保人員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嚇到。但我害怕瞭,有點兒,隻是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過。昨晚不一樣,大約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從一場噩夢中醒來,起身去鎖門。我在這兒的時候從來不鎖門,但我媽自己在的時候,我告訴她等普萊恩維爾的傢政服務員下午六點鐘離開後就要把門鎖起來。”
“你做瞭什麼夢?”霍莉問,“你還記得嗎?”
“有人在我的床下,躺在那裡抬頭看。我隻能記住這些。”
霍莉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講。
“去鎖前門之前,我走到外面,在門廊上看瞭一圈,發現所有的土狼都停止瞭嚎叫。通常,月亮一升起來,它們就會像其他動物一樣開始不停嚎叫。”
“除非有人在附近時它們才會停下來,”亞力克說,“就像蟋蟀一樣。”
“想想看,我聽不見狼嚎瞭,而我媽的花園外面通常盡是土狼。我回到床上,但是睡不著,然後我想起來我沒有鎖窗戶,於是就起來去鎖窗。鉤子發出吱吱的聲音,把我媽吵醒瞭,她問我在幹什麼,我讓她接著睡。我爬回床上,差點兒睡著——那個時候應該將近三點鐘瞭——然後我又想起來我沒有鎖浴室的窗戶,就是浴缸上面的那扇,我想到有人正從那裡爬進來,所以我就下床跑過去看。我知道現在這話聽起來很蠢,但是……”
克勞德·博爾頓抬起頭看著大傢,他發現沒有一個人在笑或對他表示懷疑。
“好吧,好吧。我猜既然你們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你們可能就不會覺得這話聽起來很蠢。不管怎麼說,我被我媽的跪墊絆倒瞭,這次她真的起來瞭,她問我是不是有人想進屋,我說沒有,但為瞭她我就待在她的房間瞭。”
“我這兒沒什麼人,”洛維得意地說,“除瞭我丈夫以外,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任何男人,而他很久以前就已經不在瞭。”
“浴室裡沒有人,也沒有人企圖從那扇窗戶爬進來,但我有一種感覺——我無法告訴你那種感覺有多強烈——他就在外面,在躲著,等待機會。”
“不在你的床下?”拉夫問到。
“沒有,我第一件事就查瞭床下。當然很瘋狂,但是……”克勞德·博爾頓停頓瞭一下,“我直到天亮才睡著,後來我媽把我叫醒,說我們得去機場接你們瞭。”
“我盡量讓他多睡一會兒,”洛維說,“這就是為什麼我連三明治都沒有做的原因,面包放在冰箱頂上,如果我伸手去夠,就會喘不上氣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霍莉問克勞德。
他嘆瞭口氣,然後把一隻手放到一側臉上,大傢能夠聽到他蹭胡子的聲音。“不太好。早在我不相信有聖誕老人的時候,我就也不相信有夜魔瞭,但我整個人都感覺沮喪透瞭、偏執透瞭,就像我喝可樂的時候一樣。這個傢夥是在追我嗎?你們真的相信他的存在嗎?”
他挨個看著在座的各位來客。霍莉回答瞭他的問題,她說:“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