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 少商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眼前一忽兒是宮中諸般聲相走馬燈一樣回還,一忽兒是凌不疑冷漠瞪視的模樣,待天蒙蒙亮時才沉沉睡去, 再醒來已是午後瞭。少商木木的起身, 一邊聽阿苧絮絮叨叨, 一邊補上午膳。
“……女君來看過您瞭, 說您這是累瞭, 不讓叫醒女公子, 就由著您睡。”
“女君是今晨回來的, 那田莊買下瞭。聽青君說,那莊園雖然不大, 但毗山鄰河,土壤肥美,等姎娘子將那裡歸置好瞭, 女公子和諸位公子就能去遊玩瞭。”
“姎娘子如今是越來越能幹瞭, 裡裡外外都拿的起來,也不怯生瞭。外面有人聽瞭姎娘子賢惠能幹的名聲, 已有好幾戶官宦人傢有意結親呢, 女君, 您跟著皇後研習,可不能被比下去啊……”
少商咬著木箸微微點頭。蕭主任這套法子很靠譜,既然堂姊不像自己這樣各色桃花源源不絕,就該從名聲才幹入手, 走正道以獲得好親事。
“傅母真是嘮叨,我都已定下親瞭,就算學的不好,那還能把我給退瞭呀。”她懶洋洋的撥著碗裡的米飯,深紅色的漆木底襯著雪白的飯粒,甚是好看。
阿苧想瞭想也對,又道:“過會兒,尹娘子和萬娘子大約都會過來,您今日休沐,不如去尋她們一道玩耍。”
“傅母又傻瞭,除非兩位兄長要在一處玩耍,不然姁娥阿姊和萋萋阿姊怎會待在一屋。就算來瞭,也是各自待在長兄和次兄的居室裡。”
尹姁娥和萬萋萋真是上輩子結下的冤傢,雖然喜歡上瞭同一傢的兩兄弟,也都已獲得兩傢父母的認同,但彼此間的過節可沒有揭過。原本每隔幾日,程詠和程頌各自卸下學業差事,就會去尹傢or萬傢看望心愛的姑娘。
可這陣子天氣炎熱,尹姁娥‘率先’心疼程詠,舍不得他滿身疲乏和汗水再跑去尹傢,便時不時的在午歇後自行到程傢來等心上人。尹姁娥都這麼‘賢惠’瞭,萬萋萋豈能落於人後,於是也有樣學樣的到程傢來‘心疼’程頌。
阿苧聞言,失笑的搖搖頭:“兩位娘子品性門第都沒的說,偏偏兩人脾氣不對付。將來都嫁瞭過來,可怎麼辦?”
少商把托著碗垂到腿上,嘆道:“說不定沒等她們嫁過來,我就嫁去凌傢瞭,傅母定是要隨我去的,這些事就留給阿母管吧,反正她這麼能幹,無所不能……”
最後兩句是嘀咕出來的,不過一徑說出,少商不由得眼前一亮,三兩口扒完米飯,說瞭聲‘我去給阿母請安’就跑不見瞭。
阿苧望著女孩蹦跳著離去的歡脫背影,搖頭嘆氣,心想女公子在皇後跟前待瞭十日,還是一點沒變,也不知以後嫁瞭人會不會變的沉穩些。
少商是個奮力進取的新時代女青年,雖然思路經常跑偏,偶爾腦回路奇葩,但生活態度畢竟是積極明朗的。有問題解決問題,有難處就迎難而上。如今頭上懸著一柄蓋世無雙的赤鳳擎天鎏金戟,無論如何她也要找到破解之法。
此時,蕭夫人正在內室盤點賬目,少商進去行禮後,先期期艾艾的問候瞭兩句,然後斷斷續續的發問‘女兒如今日日和凌大人相見,偶有(咬重音)不知所措,敢問阿母當年如何與阿父相處’?
蕭夫人聞言,頭也不抬,流水般順嘴道:“如何相處?我與你阿父還能怎麼相處。大事聽他的,小事聽我的。身為女子,自是要尊敬丈夫……”
“阿母,青姨母說你當初在外面時,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待在阿父的軍帳裡指點籌謀。”少商面無表情。
被女兒一語道破,蕭夫人咳咳數聲,亡羊補牢道:“這個,這個,其實未必外面的才是大事,有時傢裡的也可能是大事,什麼兒女婚嫁呀,讀書進學呀……其實也都很大,很大。”
這時,青蓯夫人從門外進來,雙臂還綁著襻膊,她笑道:“女君,適才程老管事提來一簍新鮮的竹蓀,說是大人離府前聽您提過想吃。前幾日有軍卒掘到一處陰濕的深山竹林,於是大人算著您回府的日子,今晨天不亮挖瞭來,派人快馬送回府。您是要入羹還是醢酢啊……”
蕭夫人既高興得意,又在女兒面前有些掛不住臉,止不住的玉面微紅。
少商:……行,我懂瞭,發狗糧是吧,我換傢咨詢公司還不行嗎。
於是少商徑直往次兄程頌居室走去,恰好萬萋萋剛到,正滿頭大汗的對鏡自照,同時毫不見外的指揮程頌屋裡的婢女給自己打溫水梳洗。萬萋萋出手闊綽,又兼兩傢早在不言語間定瞭婚姻之約,程頌的婢女服侍的十分殷勤周到。
不等萬萋萋滿臉驚喜的說上幾句,少商單刀直入的問瞭同樣的問題。
萬萋萋失笑道:“呵,呵,我與阿頌自小一起長大。有架一起打,有獵物一起捕殺,有好酒一起喝。嗯,我看看他,就知道他今日是想射箭還是騎馬;我眨眨眼睛,他就知道我在外面闖瞭什麼禍……還能怎麼相處啊。”
少商:……可以,秀恩愛是吧。青梅竹馬瞭不起啊!
於是,接下來她又殺去瞭程詠居處,沒等一會兒尹姁娥也來瞭,少商再度不恥下問。
尹姁娥粉面低垂,羞澀道:“…相處又不是教出來的。我日日念著他,想他在太學有沒有吃好,歇好,有沒有人為難他…他是有志向有涵養的謙謙君子,我要學我阿母待我阿父那樣,用心周全,人前人後替他料理妥帖,好讓他能一心仕途,沒有後顧之憂…”
少商:……行瞭,不用說下去瞭。這個難度系數太高,她再投一回胎都未必能做到。
團團問瞭一圈,不是用不上就是知道也做不到,少商嘆息著癱坐在廊下乘涼,暗自可惜叔母桑氏遠在外地,不然問她最對癥。可是,如今還能向誰請教呢?想到待會兒萬萋萋還要拉她一道賭棋,少商就好生心累——明知道她逢賭必輸,居然還提這種建議,擺明瞭不懷好意,回頭她得去跟萬老夫人說道說道,給自傢把子上點眼藥……
少商一頓,直起身子默默想瞭半刻,然後回屋梳妝更衣,並叫人將她那輛金紅色的小軺車套好,阿苧奇道:“女公子要出門?”雖然蕭夫人現在不管制女兒進出瞭,但也不能這麼隨性吧。
少商笑瞇瞇道:“吾欲去往西天取經,待我取得大道真經,回來要吃阿母的竹蓀!”留下全然摸不著頭腦的阿苧,她就興興頭的出門而去。
“傢裡哪有竹蓀呀——!”阿苧沖她背影大喊。
少商頭也不回:“阿父長出來的!”
阿苧一個踉蹌。
……
由於萬松柏日前離都赴任,去當一名天高皇帝遠的郡太守。臨走前,老萬同志本想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個妻妾,反正外面戰亂剛過不久,正值女多男少。
他滿腹雄心壯志,意欲以一己之力平撫這股曠怨之氣,但被老母將耳朵揪成瞭緋紅色的拉條子後,他隻好將萬夫人以及尚有戰鬥意願的一多半妾侍帶去瞭。
此後,萬府就恢復瞭以往的清冷寂靜。
見到萬老夫人時,她正闔著一目靠在床榻的隱囊上,聽貼身仆婦誦讀鄉野志。聽聞程少商忽然來訪,她略覺奇怪,又聽少商跪坐下後說話遮遮掩掩,她心裡便有數瞭,當下遣散屋內侍婢仆婦,讓女孩有話直說。
少商頓瞭一頓,想之前在萬府住瞭好一陣,每日跟著把子同在萬老夫人跟前嘻嘻哈哈打鬧逗趣,倒也不怕生疏。她梳理瞭一番思緒,將近來之事簡單說瞭一番,重點是‘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瞭,但凌大人卻總也不高興,昨晚還跟我發瞭一通脾氣,是不是很沒道理’——先拉個同盟再說。
誰知萬老夫人一點也不同情她,反而一手撐著隱囊,無聲的笑瞭半刻;半晌,才道:“……一言概之,是你心裡還未接納這門親事。不過,這也無妨。”
少商驚道:“這都無妨?!”果然藝高人膽大,萬老太出言不凡。
萬老夫人道:“這件事,你本就有錯在先。你言行失當切,讓凌不疑以為你對他有意。後來他依照規矩,正大光明的求瞭親,誰知你卻對他這樣冷淡。他能樂意嗎?”
少商想要辯解:“那是因為…因為…”因為時代不同,男女相處間距有差別好嗎。
——這真是個法克的時代,當你希望它風氣保守些的時候,總會竄出朵不知所謂的桃花跟你‘依禮’套近乎,當你認為這個時代真的風氣開放時,不過眼睛多放瞭些電說話熱情瞭些,就得買單婚姻。
“已成定局之事,再論從前有何意思。”萬老夫人淡淡道,“你現在該想的是,如何待凌子晟好一些,像萋萋和尹娘子那樣,像一個真正的未婚妻子一樣。”
“對對對,晚輩要問的就是這個。”少商就喜歡萬老天這種幹脆之人,不跟你說什麼前因後果,直接上方略步驟。
“這也不難。頭一件,所謂將心比心,以後你自己餓瞭,就要想一想凌子晟餓不餓,你自己受寒受熱瞭,就要想一想他的寒暖。”
“……”少商隻覺得槽多無口。如果她大姨媽痛,難道也給凌不疑弄個熱水袋敷敷。她隻能猶疑的反問:“這個辦法,聽著不錯,不過,真能管用嗎……”
萬老夫人道:“自然管用。而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便會習以為常,到後來,你會自行關懷凌子晟,而無需時時提醒瞭。”
聽老人說的這麼熟練斷定,少商八卦之心大起,小聲的試探道:“……這法子,您用過?”
“那是自然。”誰知萬老夫人用平淡的猶如點菜的口氣言道,“當初我嫁給松柏的父親又不是真心喜歡他,不過是為瞭賭一口氣。”
“賭氣?”少商大驚。
“彼時我娘傢貧薄,官府又貪暴無度,世道漸有亂相。我便打算和同鄉的壯丁一道躲到山裡去,狠狠幹一番事業。”萬老夫人道。
少商微不可查的往後挪瞭挪——這事業,是做山賊嗎。您老這措辭還是挺委婉的。
“那……同鄉壯丁之中,有您的,咳咳,那什麼,心上人嗎。”少商既想知道,又覺得措辭異常艱難。
萬老夫人閉著眼睛,面上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你這樣的聞一知十,還用問老身麼。”
少商心中瞭然,笑笑繼續問:“那您後來又如何嫁去萬傢瞭呢?”
萬老夫人道:“動身前兩月,偶然遇上瞭松柏的父親,一徑的糾纏不休。我放言絕不為妾,想叫他知難而退,誰知他過瞭幾日又來尋我,說要明媒正娶。這樣一來,我那老父老母就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我上山瞭。”
廢話!能做縣裡大族的正經夫人,又不是低三下四隨便打罵買賣的姬妾,哪傢父母還會讓女兒去當山賊婆娘啊——少商悶笑不已。
“我那時年紀雖小,但從小為生計奔波,也不是不知世事的。真嫁去瞭萬傢,那大族的陰私鬼祟也夠我受一陣的,我又粗野慣瞭,沒準還不如上山來的輕省。誰知我猶在兩可之間,萬傢那些老不死的倒尋過來瞭。一會兒威逼一會兒利誘,一會兒還說要找人滅瞭我全傢,更有痛哭流涕的,求我退一步做妾算瞭,不然就要死在我傢門前,叫我踩著他們的屍首去嫁人!”
萬老夫人道,“我好生氣惱。便想,你們不是辱罵我貶低我麼,我還非要做這個隋縣大族的萬傢宗婦不可瞭!於是,心一橫,就嫁瞭。”
少商:……她覺得萬老夫人這樁婚事結的,比自己還令人無語。
“可惜,直至我生瞭松柏。那群老不死的也沒見死一個。”萬老夫人睜開獨目,悠悠的下瞭結語。
少商大汗:聽您老語氣,仿佛還十分遺憾吶。
“原來如此啊。”少商笑道,“那過瞭多久您才對太公生瞭情意呢。您可別耍賴,我聽萋萋阿姊傳過萬伯父的話,說當年您和太公恩愛逾常,情投意合,一時一刻都不願意分開。”都說到這份上瞭,她也敢打趣幾句瞭。
“多久?也沒過多久。”萬老夫人神情悵然,語氣放緩,“大約是我閑來無事,想起瞭他待我的好處。想起瞭他冒著鵝毛大雪,就為瞭到山腳下來看我一眼;想起瞭他被我騙入山中險些凍死,被救出來時滿臉青紫,卻還要朝著我笑;想起瞭他知道我被族中老東西欺侮後,氣的臉色發白,連夜就帶人去砸人傢大門,並且再不讓他們來傢裡瞭——他原是個讀書人,平日和顏悅色,對奴仆都不大說重話的……”
老人慢慢閉上完好的那隻眼睛,聲音漸漸低落。
斯人已逝,隻餘留香。曾經帶來溫暖和深情的枕邊人,如今卻被埋入瞭黃土——少商莫名濕瞭眼眶,她迅速低頭,兩滴水珠悄無聲息的沒入單薄的裙袍中。
“凌子晟,待你好嗎?”萬老夫人闔著眼睛。
少商側目看著身旁的案幾上的一尊紫銅香鼎,定定的出神。
她想起瞭那日黑甲軍如潮水般湧入白雪薄積的林中,那位青年將軍像天神一樣神勇莫擋,哪怕重傷累日,白衣染血,他望向她的目光,還是既溫柔又深邃。
她想起瞭樓府的花樹夾道深處,他許諾給她找一處好的外放之地,宛如飄雪般的細小花瓣落在他身上,他一動不動的站在花樹下,安靜的等待自己離去。
她又想起瞭在雁回塔外,他一手掛在飛簷下,墨色的長發在朔風中飛揚起來,察覺懷中的女孩害怕,他還低頭寬慰的笑瞭笑。
……還有很多,很多。
“他待我,很好。”過瞭半晌,她才幹澀的回答。
“待你好就行。”萬老夫人輕嘆,“兩人中,總有一個,會把身段放低一些的。你比萋萋聰明百倍,好自為之吧。”
……
從萬府出來,少商低著頭慢慢踱步。
道理雖然明白瞭,可究竟該怎麼打破僵局呢,昨夜凌不疑那樣冷漠憤怒,放下狠話就走瞭,那種心驚懼之意歷歷在目。照如今情形,顯然需要她走出第一步,先行道歉擺明態度,可是——她咬咬嘴唇,她又不願意做小伏低。
唉,真尷尬呀。
踏出萬府大門,在門外守著小軺車的傢丁急急上前:“女公子,您,您看……”
少商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不遠處,站瞭一個眼熟的身影。
他今日沒帶平常形影不離的侍衛和車馬儀仗,隻有一人一騎,公侯門第的深紅高墻下,掩映著探出墻頭的青翠枝葉,頎長高挑的青年素衣銀帶,一手牽馬韁,一手負背而站。
少商心頭迷離,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瞭十幾步,距他七八步處立住:“你,你怎麼來瞭。”
凌不疑看著女孩,面龐蔭在茂密的枝葉下隱約不清,唯有一雙俊目明亮如昔:“我去程府找你,他們說你來萬傢瞭。”
“你,你的護衛呢。”少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懶得帶,也想輕便些出門。”
少商看著他瘦削蒼白的面龐,心中憂喜難辨,低聲道:“……你不用來找我,我會去找你的。”
“嗯,我猜也是。”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低沉。
“……我是要去向你道一聲不是的。”都是我不好,沒把你放在心上——可她咬唇,還是說不出口。
凌不疑卻從樹蔭下緩緩走出來,邊走邊道:“我知道。不過,你不用道不是。”
少商咬唇,悶悶道:“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麼。”
“自然有。”斜陽西下,淡金色的光芒灑在凌不疑雪白的衣袍,宛如覆瞭一層華麗的金箔,他站在距離女孩四五步,微微側首,雙目遠眺墻頭之上。
“我不知道,你是迫於情勢才來與我求和,還是發自肺腑。”他慢慢收回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但我知道,不論何種情形,我都不願你低聲下氣,委屈自己。”
“是以,隻能我來找你瞭。”
他語氣淡淡的,低目間,濃長的睫毛被夕陽染成瞭赤金色。
少商一陣心悸,酸苦甜蜜夾雜著激動呼嘯而來,仿佛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碰瞭一下,又感激又喜歡。萬老夫人的那句話猶在耳際——總有一人,身段要放低些的。
……她以為會是自己,可其實一直都是他。
“我要告訴你兩句話。”她忽道。
凌不疑挑眉靜待。
“第一,我以後一定要盡力待你好,好到你心煩為止!”
凌不疑彎唇,笑目如長長的新月:“我暫且記下瞭。還有一句呢。”
“以後,等我們都很老很老瞭,老到頭發都白瞭,當我想起你待我的好時,我一定不會忘瞭今日!”女孩鄭重其事的說。
凌不疑忽的怔住瞭,俊目中似有水光閃動。
他長腿邁動疾步上前,一把抱住嬌小的女孩緊緊貼在懷中。少商驚呼一聲,然後毫無心結的輕快笑起來,柔軟的雙臂摟住他修長的頸項,腳尖幾乎夠不到地面,身上感覺到他堅韌強力的筋骨肌肉,宛如置身高山峻嶺般。
凌不疑將頭顱靠在女孩纖細的頸窩中,心中快樂難言。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為什麼有些小天使要往悲傷的方向去想,難道我有過什麼不良記錄嗎?我從來沒寫過虐文呀,我是多多麼樂觀開朗陽光向上的一位作者呀(自誇自贊中,表理我……)
再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