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你?”關雅麗盯著欒學堂的眼睛說。
欒學堂被看得心裡直發毛,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關雅麗看瞭半天,淚水忽然流瞭出來,扭頭走進欒學堂的傢。
徐永海、武興璋、程金堂都瞠目結舌地看著欒學堂。
“你把關小姐……帶回來瞭?”
“吳大帥……保媒?”
“關小姐沒說啥?”
“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二爺嘴邊的肉都讓你給搶過來瞭,行啊你!”
“二爺的性子,能拿刀捅瞭你!”
三個人既替欒學堂高興,又有些擔心。
果不其然,欒學堂剛挑著擔子上瞭街,厲秋辰就帶著幾個小流氓把他堵住瞭,一頓拳打腳踢,筐也倒瞭,杠頭撒瞭一地,欒學堂渾身是血,卻依舊不服軟:“厲二爺,你也就這點兒本事!”
厲秋辰面目猙獰地說:“雅麗在哪兒?”
欒學堂咬著牙說:“關小姐現在也是自由身,你花多少錢也買不來,你別做夢瞭!”
厲秋辰更加來氣,踢瞭欒學堂一腳:“小欒子,你是成心找死!”
欒學堂:“我跟徐大哥、武三哥他們說瞭,隻要我不見瞭,就是你厲二爺幹的,讓他們去找吳大帥。我死也要拽著你!”
“嚇唬誰啊?”厲秋辰罵著,指揮小流氓又是一頓亂揍。
老太太看著纏滿瞭紗佈的欒學堂甚是心痛:“狗剩兒啊,這次你可是把二爺惹著瞭,往後自己多個心眼兒。”
“娘,沒事,我不怕他。”
“你長大瞭,凡事你自個都有主意瞭,關小姐也接回來瞭,你們什麼時候辦事?”
“關小姐人好,心靈手巧,有文化,說實在的,我配不上人傢。”
“那你什麼意思?”
“人傢現在是落瞭難,我要是真跟她在一起瞭,也未免太乘人之危瞭,我想過段時間,關小姐想明白瞭就好瞭。跟瞭我,真的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瞭。”
“吳大帥保的媒,你還想反悔?”
“我不反悔,我是怕關小姐反悔。娘,雅麗就先在傢裡住下,這件事過幾天我跟她談談。”
門外,聽完娘倆說話的關雅麗臉色凝重,轉身回到瞭廚房。
“說!這是誰打的?”姚珍珍指著欒學堂臉上的淤青問。
“就是幾個地痞流氓而已。”欒學堂說。
姚珍珍:“地痞流氓搶幾個杠頭搶點錢也就是瞭,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厲秋辰?是不是厲秋辰?”
欒學堂:“我的大小姐,你可別瞎猜瞭!”
姚珍珍:“肯定是他!”說完轉身就走。
欒學堂趕緊拉住她:“大小姐你去哪兒?”
姚珍珍甩開他的胳膊:“殺人!”
欒學堂趕緊跟上。
一進濟豐樓,姚珍珍就大喊:“厲秋辰!你給我出來!”
掃地的程金堂不知怎麼回事,剛要說話,看見瞭後面鼻青臉腫的欒學堂,“老五……你被打瞭?”
欒學堂也沒工夫解釋:“四哥,趕緊,去姚傢請先生來,大小姐這是來鬧事的,快去!”
姚珍珍在裡面已經鬧翻天瞭,桌子也掀瞭,賬本也撕瞭。汪德甫和厲秋辰從二樓下來,趕緊跑瞭過來:“哎喲,珍珍,你這是幹什麼呢?快住手,快住手,我的姑奶奶,誰惹著你瞭?”
姚珍珍一仰頭,盯著厲秋辰:“厲秋辰,你知不知道狗剩兒是我的人!你也敢打!”
厲秋辰打瞭個哈哈,陰陽怪氣地說:“大小姐,你可是大戶人傢的姑娘,這在外面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叫小欒子是你的人?莫非你們私定終身瞭?我想姚先生不會同意的吧!”
姚珍珍:“你……你放屁!”
厲秋辰:“我說大小姐,你是不是真喜歡這個臭要飯的?哎呀,你可真是好心被他當瞭驢肝肺瞭!小欒子,你跟關雅麗的事你就沒告訴姚小姐?”
姚珍珍側頭看向欒學堂。欒學堂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被厲秋辰說出來覺得非常尷尬:“大小姐,這事不是他說的那樣,咱出去再說。”
姚珍珍看著厲秋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我跟狗剩兒的事出門我會跟他談,今兒個,我就是要好好收拾你!你有本事打狗剩兒,我就有本事打你!”
說著抓起東西就向厲秋辰扔過去,店裡頓時亂瞭套。胡濟祥帶著三個警察跟著一個小夥計一路小跑進瞭濟豐樓。
“幹什麼?都給我住手!”胡濟祥呵斥著,仔細一看是姚珍珍,馬上換瞭語氣:“姚小姐,你這是為什麼啊?”
姚珍珍指著厲秋辰:“他,打瞭狗剩兒!”
胡濟祥左右看看:“……這?小欒子,二爺打的?”
欒學堂點瞭點頭。
“胡局長你來得正好,你是警察局局長,你說怎麼辦吧!這打人打成這樣,是不是得送局子裡?”姚珍珍不依不饒。
“你砸瞭濟豐樓,又怎麼說?”厲秋辰接話。
說著又吵瞭起來,胡濟祥左右為難,誰也不能得罪,隻好安慰著:“你們這是鬧什麼呢!都消消氣,消消氣……二爺,你給姚小姐賠個不是不就完瞭嗎?汪掌櫃,清點一下損失,要是損失不大,就算瞭。”
姚珍珍不依不饒:“該多少我賠他!讓我扇十個耳光,這事就算完!”
厲秋辰跳起來喊著:“你誰啊你!”
“她是我女兒!”姚澤聖一臉怒容地走瞭進來,厲秋辰頓時也沒瞭話。姚澤聖看瞭看大傢,問欒學堂:“沒事吧?要不要看醫生?”
欒學堂:“先生,我對不起您,又給您惹麻煩瞭。”
姚澤聖點點頭,問胡濟祥:“胡局長,人打成這樣,警察局一般是怎麼處理的?”
胡濟祥猶豫著:“這?拘留,罰款,賠償。”
“拘多久?罰多少?賠多少?”
“拘……十天,罰二十大洋,賠償得看醫藥費多少。”
“我知道厲秋辰跟你關系不錯,但以你胡局長的清譽,應該不會徇私吧?”
“這……不敢,不敢,抓起來!”
幾個警察一聽局長下令瞭,上來把厲秋辰扣瞭。
厲秋辰掙紮道:“姚先生,您這是護短啊!”
“珍珍當然有不對之處,汪掌櫃,珍珍耽誤您做生意,還掀瞭桌子,是我教女無方。”姚澤聖對汪德甫說,“我出五十大洋賠償,你可同意?”
汪德甫:“先生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厲先生你還有意見?”姚澤聖回頭問厲秋辰。
厲秋辰無語。
“你的所作所為我略有耳聞,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姚澤聖嘆瞭一口氣。
事兒總算是平瞭,出瞭濟豐樓,欒學堂一路解釋著關雅麗的事。來到欒學堂傢,姚珍珍拉著尷尬的關雅麗進瞭屋裡,姚澤聖、趙大鳳、欒學堂幾個人在院子裡說話。
關雅麗歉意地說:“珍珍,對不起。”
姚珍珍眼圈紅瞭:“多少錢?你至於把自己賣到妓院嗎?”
關雅麗勉強笑笑:“那是命。”
“你可以找我啊!”
“那是你姚傢的錢。”
“你是我的關姐姐,我們是好姐妹。”
“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可我不能一輩子指望著你,你管得瞭一時管得瞭一世嗎?把宅子賣瞭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關雅麗再也不是貝勒府的格格,從此往後就算流落街頭,我也不會再求什麼人,我隻能靠自己。”
姚珍珍看著關雅麗,不敢相信這充滿絕望的話語出自她口中。
關雅麗說:“珍珍,你們姚傢是富貴之傢,而雅麗現在身無長物,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瞭。”
姚珍珍的眼淚落瞭下來。
關雅麗也流著淚:“珍珍,這世上的很多事你還沒有看到,沒有看透。要想人看得起,我不能靠任何人,隻能靠自己。”
“好,我幼稚,我不懂事!可雅麗姐,我就要你一句話,你是不是真的要嫁給狗剩兒?”姚珍珍說完盯著關雅麗。
關雅麗躲閃著姚珍珍的目光,低頭說:“是!”
姚珍珍感覺自己遭到瞭背叛:“你勸過我不要對狗剩兒動心思,都是為瞭你自己?”
“我是為你好!”
“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我需要一個依靠。”
“可你不愛他!”
“以前不!可當他找到大帥為我贖身那天,我告訴自己,以後我關雅麗就是學堂的人瞭。”
“你這不是愛!”
“什麼是愛?”
姚珍珍無言以對。
關雅麗接著說:“說得不好聽點,我就是窯子裡出來的,誰都可以對我指指點點。你不一樣,你還是姚傢大小姐。學堂跟你不可能的。”
“好,好……既然如此,我就明白地告訴你,你別想嫁給狗剩兒!”姚珍珍說完,哭著跑瞭出去。
吃過晚飯,關雅麗突然很認真地問欒學堂:“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欒學堂有些為難地說:“雅麗,這事……這事我還想找時間跟你說說……說實在的,那天特別突然,我當時就是想著怎麼給你贖身,不想讓你在怡香院裡待著,更不能讓二爺得逞。可是關小姐……我,我配不上你啊。”
關雅麗追問:“你心裡有姚珍珍?”
欒學堂趕忙說:“哪有!”
關雅麗:“姚珍珍心裡有你!”
“別胡說!我從來就沒那個心思。”
“那你為什麼不娶我?”
“你娘剛走,現在說這事太早。再說你是有身份的小姐,我不能乘人之危。”
“你覺得你跟我,是趁我之危?”
“你有知識,有本事,也有主意,就像你畫的這些畫,我練一輩子也畫不出來。跟瞭我你是要吃苦受罪的。再說我就是一個乞丐出身,哪配得上你?”
“沒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從認識你到現在也好多年瞭,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跟著你我不虧。”
“這好事要是臨到頭上,我還真不敢相信呢……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人。”
“如果我一定要嫁給你呢?”關雅麗盯著欒學堂。
欒學堂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隻好低著頭。
“我跟珍珍不一樣,我不會刨根問底地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隻知道從此以後,我需要一個傢,一個有擔當、有志氣的丈夫。當然,我畢竟在怡香院裡待過,你要是嫌棄我,我也無話可說。”
“我沒有!”欒學堂脫口而出。
“那我明白地告訴你,一直以來我很欣賞你,但沒有喜歡過你。可是,當那天吳大帥問我願不願意的時候,我答應嫁給你。因為我怕瞭,我怕被二爺逼,被人恥笑,被人看不起。隻有你,從來不在乎這些,一心一意地幫我。大帥說得沒錯,你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我不在乎你是窮是富,我不在乎你不識字沒知識,我隻在乎一件事……你會不會一直對我好。”
說完,氣氛又凝滯瞭。二人一時無語,便道瞭晚安,各自進屋睡覺瞭。不過自然是一夜無眠。
欒學堂最近不敢回傢瞭,他怕看見關雅麗,怕姚珍珍傷心,隻好一個人挑著擔子在街上溜達著。沒想到姚珍珍突然站在瞭他的面前。
欒學堂不敢直視姚珍珍的臉:“關小姐的事我對不起你,我應該跟你說一聲,可是……”
“你會娶她嗎?”姚珍珍問得很直接。
欒學堂為難地低著頭:“大小姐我求你別問瞭。”
姚珍珍眼圈一紅:“狗剩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以為……”
“對不起,大小姐。”欒學堂抬頭看著姚珍珍,姚珍珍扭過頭去,眼淚流瞭下來。
姚珍珍哽咽地說:“我從來就不覺得門當戶對是什麼事。就算你心裡沒有我,你是不是也要顧及一下我的感受?雅麗姐也是我的好姐姐,你們不聲不響就這麼在一起瞭,全世界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你們拿我當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欒學堂看到姚珍珍傷心的樣子,心裡也是一片傷痛,他很想伸出雙手把這個女孩擁在懷中。可是他不敢,他隻能恭恭敬敬地給姚珍珍鞠瞭一躬:“大小姐,你永遠是我的大小姐,我這條命都是你的。可其他的事,我狗剩兒打死也不敢多想,對不起。”說完,眼眶有些酸酸的,轉身走瞭。
厲秋辰真的被胡濟祥關瞭十天,他出來那天,胡濟祥告訴他,錢廣潤死在瞭牢裡,錢傢就剩下孤兒寡母瞭。
現在錢廣潤死瞭,傢裡就沒人能打理望德樓瞭,隻能兌出去,但這幾天來瞭兩個買傢,價錢都壓得很低,錢東升沒瞭主意,才找欒學堂商議。
欒學堂笑瞭笑:“剛才你趕走的兩個浙商就是二爺的托兒。”
錢東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欒爺指點。”
“哎,二爺是個不到手不罷休的主兒,不賣給他,隻怕他會找你的麻煩。這天底下有錢的大戶也多,望德樓地段這麼好,難道就兌不出個好價錢?錢少爺,價錢合適的話,趕緊出手吧。”
“是啊,他有胡濟祥撐腰,我哪能鬥得過他!實不相瞞,薑會長幫我聯系瞭一個大買主,明天我就要去見見,要是價錢公道人合適,我也就賣瞭。”
厲秋辰陰魂不散,大白天的就來到欒學堂傢,還要強行把關雅麗帶走,雖然最後被老太太一根扁擔趕跑瞭,但欒學堂還是擔心,那厲秋辰就是塊狗皮膏藥,老這樣下去也不行,他跟關雅麗商量,打算讓關雅麗去姚傢住幾天。沒想到關雅麗立馬火瞭:“你是要趕我走嗎?你明知道珍珍在跟我慪氣,你還讓我去姚傢?”
欒學堂不明白她們二人到底怎麼回事。
關雅麗沒說話,忽然跪瞭下來,把欒學堂嚇瞭一跳:“關小姐,您幹什麼,快起來。”
關雅麗正色地看著欒學堂:“欒學堂,我告訴你,你必須娶我,要是你反悔,我就再回怡香院,你就算拿十萬大洋也別想我再出來,我在裡面被人糟蹋,被人欺負都是我自己的命!”
“你胡說什麼啊。”欒學堂手足無措。
“我關雅麗就跪在這裡,就問你一句,你娶不娶我?你要是不娶我,我也不讓你為難,我不讓厲秋辰來傢裡鬧,我讓他去怡香院去鬧,也讓老太太落個安心。你要是娶我,就給我個痛快話!”
欒學堂萬般不忍:“關小姐,我……我娶,我娶……”可說完這話,姚珍珍的身影便又出現在瞭他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欒學堂沒瞭精神,扁擔放在一邊,坐在臺階上發呆,腦海裡不斷回想著自己和姚珍珍的一點一滴,尤其是姚珍珍紅著眼圈那一句“狗剩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以為……”他想起來就覺得心裡像針刺似的,但轉念又想到關雅麗的遭遇和倔強,自己也隻能如此瞭,大概這就是命吧。
姚澤聖和李琦正在古色古香的豐澤園茶樓裡喝茶,雍元生與樂松生走瞭進來。
“姚先生,您這怎麼又改在豐澤園瞭?讓我們遊園來瞭?”樂松生問道。
雍元生一邊喝茶一邊賣關子:“這你們就不知道瞭,他老姚一天到晚喝茶、下棋、聽戲,可一旦要說正事,就到這兒。上一次我們在這兒喝茶,是談你給我西單商場註資十萬大洋的事,對不對?”
幾個人正說著,欒學堂挑著擔子走瞭進來。
樂松生逗他:“你怎麼挑個擔子就來瞭?這以前也算是皇傢的地方,這讓康熙爺、乾隆爺知道瞭,還不得氣得跳起來。”
李琦哈哈大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傢。這要是康熙爺還在,我們在這胡說八道,是要滅九族的。”
雍元生招呼欒學堂快拿兩個杠頭,說這玩意嚼著脆,吃著香,上次吃瞭之後還挺想。
欒學堂高興地應瞭聲:“雍先生要是好這口,以後我天天給您送。”說著,拿出幾個杠頭擺放在盤子裡,雍元生掰瞭一塊放進嘴裡,招呼樂松生一塊兒嘗嘗。
這時姚澤聖發瞭話:“人都齊瞭,這棋先不下瞭,都坐,學堂,你也坐。”
大傢都知道姚澤聖這是有正事要說瞭,也都停止瞭說笑,看著他。
姚澤聖喝瞭口茶:“我先說說汪德甫和濟豐樓的事情。這也是我的問題啊,大傢知道我好吃,會吃,所以就給濟豐樓入過股,不過那時候還是看在他們厲老掌櫃的面上。我去濟豐樓也就是宴請好友,對店裡的事是很少過問的。可是我沒想到,自打汪德甫接手後,濟豐樓出現這麼多問題。尤其是厲秋辰,心術不正!”
大傢紛紛點頭。
姚澤聖繼續說:“賺錢沒有錯,畢竟是生意人,無利不起早嘛。可是不能不擇手段,望德樓的事,濟豐樓逃不瞭幹系,至少厲秋辰是一定跑不掉的。錢廣潤慘死獄中,死得不明不白。我姚澤聖是不能再跟這種人為伍瞭。這些天我總跟齊福樓的薑掌櫃在一起商議,我打算再開一個飯莊。”
大傢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感到挺驚奇。
雍元生忍不住問:“你好好的銀號生意不做,怎麼總想著開飯莊呢?”
姚澤聖笑言:“不開飯莊,你這饞蟲去哪裡解饞啊?”
大傢又是一笑。
欒學堂信誓旦旦地說:“先生要是開飯莊,我一定鼎力支持!”
“叫你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開飯莊哪能少瞭你。”姚澤聖看瞭一眼欒學堂,然後又對眾人說,“不過我對這傢飯店要求很高,我希望它能名揚北京。讓北京的美食傢們一說起我們的飯店,就豎大拇指!”
雍元生又吃瞭一塊杠頭:“難哦。”
姚澤聖:“事在人為。老雍,我叫你來可是要拉你下水的。我出資兩萬大洋,在座的各位有沒有出得比我更多的?”
雍元生:“拉我下水?我不上當。”
樂松生:“姚先生,我可為難瞭,傢母有令,不得再做別的生意。”
姚澤聖:“這我明白。”
李琦:“別看我,我窮秀才一個,你們誰請吃飯,可得記得叫上我。”
姚澤聖:“好,兩萬大洋,開一傢飯店,我就是股東。我可把話說頭裡,我出資,但我不管。”
雍元生:“又當甩手掌櫃?”
姚澤聖:“甩手掌櫃這個詞用得好,這一次,我就放心地當甩手掌櫃,因為店裡的事,我都會交給學堂打理。”
欒學堂震驚地站起來:“先生,這我可不敢當啊……”
姚澤聖:“你還記得有一次在我傢,我問你要不要學廚師?你說不學,要學堂倌,將來要學當掌櫃。”
欒學堂:“那時候我小,說話沒分寸。”
姚澤聖:“不是沒分寸,而是你有這個願望,最重要的是你有這個能力!這件事我就這麼決定瞭。學堂,以後你就是這傢飯莊的總經理,永海、煥章、興璋、金堂他們都是你的兄長,也曾是你的老師,他們可以幫襯你。我建議讓永海跟興璋做副經理,你們五個人在濟豐樓這麼多年,有經驗,這傢飯莊交給你們,我放心。”
欒學堂還想推辭。
雍元生鼓勵他:“你小子張作霖都不怕,還怕開個飯莊?”
李琦在旁邊也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拿出你南口勞軍的氣魄來,努力必有回報。”
姚澤聖接著說:“生意歸生意,我先說下股份的問題,我這個大股東占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歸學堂他們。”
欒學堂:“先生,給您幹活我哪能要您的股份呢?”
雍元生:“這你就不懂瞭,你有股份,這店你可就逃不開瞭,生意好壞,都是你自己的!”
姚澤聖點點頭:“就是這個理兒。以後店裡的生意好壞,還是要看你,看你們兄弟五個。我事先說好,這飯莊我一不分紅,二不提息,三不收成本。”
欒學堂起身要說話,姚澤聖示意他坐下:“學堂,這筆投資對我而言,不算小數目,但也不是什麼負擔。可是這些錢,我要看到你的成績,別讓我失望。”
欒學堂信誓旦旦地說:“姚先生放心,我一定努力!從您讓我從乞丐變成濟豐樓的夥計直到現在,您的大恩大德,我永遠記著。”說著,就要給姚澤聖下跪,姚澤聖趕緊攔住:“飯店生意好瞭,就是對我的報恩。你的四成股份,你要分給你的兄弟們,如果你自己分,恐怕都相推相讓,鬧不好成瞭大鍋飯,我給你們分一下。你是經理,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徐永海、武興璋是副經理,兩個人各占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十,陳煥章、程金堂各占其三;剩下的,是給夥計們的福利。如何?”
欒學堂:“一切都聽先生安排。”
雍元生喝瞭口茶,清瞭清嗓子:“既然姚兄這麼慷慨,那我不能小氣,我出資三千大洋。”
姚澤聖:“這樣的話,我可以勻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你。”
雍元生:“我可不要股份,生意多瞭我累得慌。就算是暫借,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就是嘍,利息我不要。”
姚澤聖:“老雍慷慨,我這裡謝過瞭。”
旁邊的樂松生也坐不住瞭:“難得姚先生和雍先生都如此慷慨,我在這兒要是沒表示可就丟瞭我們樂傢的面子瞭,可誰叫我們傢老太太有規矩,這樣吧,我預付兩千大洋。”
眾人又說笑瞭一會兒,商量起店名,想瞭好幾個都不太如意,最後還是李琦說:“我們喝茶的這個地方不簡單啊,歷代皇帝都在這裡舉行春耕和播種儀式,祈禱豐收,所以才叫豐澤園,寓意著雨露豐澤,五谷豐登。現在北京的飯莊,都叫居呀、樓呀、軒呀、齋呀什麼的,我們也跟著叫,未免俗氣。不如來個‘園’,‘豐澤園’,象征著我們的飯莊菜肴豐盛美味可口。另外還有一層意思,這個飯莊是姚澤聖先生出資籌備的,豐澤園裡有一個‘澤’字,也表示瞭對姚先生的感激之情。”
經過李琦如此一說,眾人齊聲叫好。就這樣定瞭名字。
雍元生問:“老姚,這錢也投瞭,名字也定瞭,你這飯莊到底在哪兒開啊?”
姚澤聖微微一笑:“地址已經定瞭,繁華大街,聚財寶地。”
樂少爺:“得,姚先生這是賣關子呢!”
姚澤聖喝瞭口茶:“不瞞諸位,我已經盤下瞭望德樓。”
欒學堂驚愕不已:“啊?原來盤下望德樓的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