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短的電話,而內容更簡單到“你們還好嗎?我也還好。”
現在有瞭微信瞭,更方便瞭,隻是這種聯系隻是匯報,不是聊天,更不是竊竊私語。
“各位乘客,您所乘坐的班機馬上開始降落,飛機將在20分鐘後抵達北京國際機場……”
廣播突然從空中傳來,回憶戛然而止。
從飛機上下來,Daniel的心跳開始加速。
走向大廳的那段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敢往下踩,除瞭忐忑還是忐忑。
二十年的陌生感充斥在每一絲空氣裡,連呼吸都不能流暢。
跟奶奶告別後,他跟父母分別通瞭電話,隻簡單說瞭到北京的時間,說得淡淡的,電話那頭卻是歡快的,他聽得出那是想念。隻是不知真的面對面,這種想念是否也會因太長時間的不見面而變得陌生疏離。
推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那個出口,Daniel環顧四周,滿眼的陌生人。
不知是太久沒回來他覺得陌生,還是因為太陌生而變得不自在,他渾身緊繃著,他甚至沒想好下一步是該先去母親傢,還是父親傢。
以前,小時候他回國的時候都是先去母親傢,後來他見到母親新找的那個男人之後,他就不想再邁進那個傢瞭。那個傢他待瞭十四年,早已習慣瞭父親的味道,突然換瞭一個陌生男主人,他覺得不自在。尤其是母親有瞭下一個孩子後,他更不想再進這個傢瞭。
父親再婚後搬出瞭這個傢。父親的新傢他也去過,很大,很新,隻是他還是不自在,那不像他的傢,那是阿姨的傢。他第一次怯怯地沖那個女人喊一聲“阿姨”的時候,那聲音連他自己都沒聽清。他不喜歡叫,不情願叫。那次惹得一堆人都不高興,都嫌這孩子不夠禮貌。Daniel賭氣,他偷偷發誓再也不回來受這個窩囊氣。
滿腦子都是過去的雞毛蒜皮,二十年過去瞭,這點事竟然一件不落地還留在他腦袋裡。他也奇怪,明明老師說他記憶力不好的,怎麼偏偏不該記住的事他竟刻骨銘心。
突然有個聲音把他叫住瞭,那聲音不知從哪兒偷襲而來,嚇瞭他一跳。
“大牛,大牛——”
他愣愣地轉瞭一圈,還是沒有找到。
在這裡怎麼可能還會碰到熟人?難道是以前找他買房子的人也回國撞上瞭?
正思忖著,人群中赫然走過來兩個人。Daniel怔愣住,是他們,沒錯,隻是一個頭發花白瞭一大片;
一個臉上的皺紋條條清晰。容貌,在歲月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大牛,你可回來瞭——”
母親激動地將他一把抱住,這一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瞭,鼻子、胸口酸得不行,接著淚就下來瞭,收都收不住。
Daniel不好意思地回抱瞭母親,艱難地喊瞭一句:“媽——”
父親也走過來,一把握住瞭Daniel的手。快二十年沒有握這雙手瞭,手心全是汗。
“爸——”叫完這一聲,Daniel再也控制不住地抱住瞭父親母親。
兩位老人熱淚盈眶,看著自己的兒子眨眼變成瞭一個俊朗青年,心裡五味雜陳,是的,他們缺席瞭他的成長。
三個人終於抱在瞭一起。這個久違的擁抱一等就是二十年!也許一個人要經歷生命中無數突如其來的繁華和蒼涼之後,才會變得成熟。
Daniel深深地陷落在這個綿長溫暖的擁抱裡。那一刻他才能體會:心若計較,處處是抱怨;心若放寬,時時都是晴天。
人生本來就是一個人的旅程,誰也不能替你走一遭。這一程,總有人到來,總有人離開,而隻有親情隨時隨地都等在那裡,在你疲憊的時候默默陪伴與守候。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