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貞元年間,安徽廬江郡發生瞭一件極其隱秘的事。
此事發生在廬江山中。當日,一樵夫入山砍柴,整整一天置身在大山中。後來,天色將晚,周圍的景色漸漸隱入黑暗,看不見輪廓。
樵夫在山中埋頭行走,走著走著,一抬頭,見不遠處佇立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足有丈餘,身著黑衣,手執弓箭。借著微光,可以看到他深目高鼻,一如西域胡人。
樵夫很奇怪,大唐雖開放,但廬江腹地,即使有胡人,也是經商的,如此打扮卻是少見,又如何會現身這大山中?
樵夫有些害怕,彎腰藏在附近的一棵枯樹洞裡。
那人往東遙望良久,似乎發現瞭什麼,隨後猛地射出一箭。
樵夫望去,百步外有一物,其形像人,但身披黃毛,頭蒙黑巾,看不見臉龐。而黑衣人所射之箭,正中其腹。雖然中箭,但那怪物似乎沒什麼反應。
射箭者嘆道:“我果然不能將之降伏!”說罷,消失在林間。
過瞭一會兒,又出現一個類似胡人的人,身長也有一丈多,比前一個還魁梧,同樣手持弓箭,也同樣向東射去一箭,正中那怪物的胸口。怪物依舊一動不動。
射箭者大呼:“非請將軍來不可!”
過瞭一會兒,出現數十名類似胡人的人,他們都穿著黑衣,各自佩弓攜箭,人群分開後,閃出一更高大的傢夥,身長足有數丈,著紫衣,貌古怪,暫稱其為巨胡吧。巨胡東望,隨後慢慢對身邊諸人說:“射其喉!”
眾人皆欲搭箭,但被巨胡攔住:“莫急,射此怪,非雄舒不可!”
話音剛落,有一人上前,也就是雄舒吧,他拉弓而射,正中怪物喉嚨。但怪物仍未倒下,它既不退去,也不害怕,而是慢慢拔去身上所中三箭,然後抄起一塊巨石,向這邊奔過來。
那些人大驚,對巨胡說:“情況緊急,我等不是對手,不如降瞭吧!”
巨胡也很緊張,倉促中應允,與眾人邁步上前,齊聲說:“我等願降!”
誰也沒想到結局竟會是這樣。
怪物聽瞭他們的話後,將巨石扔到地上,解去頭上的圍巾,然後慢慢轉過身:那是個光光的頭顱,以及一張類似於女人的艷麗的臉……
幽幽大山中,月色下,這實在是一張生動而又可怖的臉。
怪物來到群胡面前,把他們的弓箭全部沒收,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地折斷。
眾胡自不敢言。後面的故事更有意思:怪物叫巨胡跪在她面前,讓其他人站在一邊觀看,然後一下下抽巨胡的耳光。
寂靜的群山中,聲音傳出很遠。
巨胡一直哀求,稱自己罪該萬死。過瞭良久,怪物才住手。周圍的群胡垂手而立,不敢擅自走動。
隨後,那有著一張類似女人的臉的怪物,又慢慢地用圍巾將臉遮住,消失在密林中。
貞元中,有廬江郡民,因采樵至山。會日暮,忽見一胡人,長丈餘,自山崦中出,衣黑衣,執弓矢。民大恐,遽走匿古木中窺之。胡人佇望良久,忽東向發一矢。民隨望之,見百步外有一物,狀類人,舉體黃毛數寸,蒙烏巾而立,矢中其腹,輒不動。胡人笑曰:“果非吾所及。”遂去。又一胡,亦長丈餘,魁偉愈於前者,亦執弧矢,東望而射。中其物之胸,亦不動。胡人又曰:“非將軍不可。”又去。俄有胡人數十,衣黑,臂弓腰矢,若前驅者。又見一巨人,長數丈,被紫衣,狀貌極異,緩步而來。民見之,不覺懍然。巨胡東望,謂其前驅者曰:“射其喉。”群胡欲爭射之,巨胡誡曰:“非雄舒莫可。”他胡皆退。有一胡前,引滿一發,遂中其喉。其物亦不懼,徐以手拔去三矢,持一巨礫西向而來。胡人皆有懼色,前白巨胡:“事迫矣!不如降之。”巨胡即命呼曰:“將軍願降。”其物乃投礫於地,自去其巾,狀如婦人,無發。至群胡前,盡收奪所執弓矢,皆折之。遂令巨胡跪於地,以手連掌其頰。胡人哀祈,稱死者數四,方釋之。諸胡高拱而立,不敢輒動。其物徐以巾蒙首,東望而去。胡人相賀曰:“賴今日甲子耳!不然,吾輩其死乎?!”既而俱拜於巨胡前,巨胡頷之,良久,遂導而入山崦。時欲昏黑,民雨汗而歸,竟不知其何物也。(《宣室志》)
在樵夫的註視下,群胡擊掌相賀:“今天當是好日子!否則,我們真是難逃此劫!”說罷,他們拜倒在巨胡面前,後者一面摸著被抽腫的臉,一邊不停地點頭,自言自語道:“好日子,好日子……”
在巨胡的帶領下,那群人依次消失在山林間。
樹洞裡的樵夫早已被嚇得渾身直冒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回傢,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我們也無法解釋廬江山中發生的這一幕,那詭異的光頭女子是誰?那群類似於胡人的傢夥又來自何方?為什麼出現在廬江的深山裡,他們為何如此懼怕那怪物?
最初,我們有理由認為這是一則有關唐朝野人的信息。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則故事的價值就不可估量瞭。但後來發現,這些傢夥似乎又不是野人。無論如何,這樣的故事令人難以安眠,尤其是當那怪物在月色下摘去蒙面,露出一顆女人的光頭時。